第437章 偷梁換柱
「兒臣以為,此戰當打,但不是如今貿然以拓跋侑之事發難。兒臣了解過漠北的時局,拓跋侑在漠北並不是十分受重視的皇子。他上有兩個大權在握且彼此斗得水火不容的兄長,下頭有一個大汗妃最為寵愛的胞弟,他被派往大雍,是信任,可也是不將他性命當一回事的忽視。」
「所以……」
聖上微眯起眼睛,對宣明曜接下來說的話有了些興趣。
「所以既然漠北主動把拓跋侑送來了大雍,不如我們順勢而為,用拓跋侑去做挑起漠北內訌的那根導火索。漠北的奪位之爭本就一觸即發,只需稍稍撩撥,便可一舉燎原。等到漠北內部紛爭爆發之時,那便是大雍鐵騎揮兵北上的最好時機。而這段時間裡,父皇也可安排秘密訓練軍隊,同時針對漠北軍隊,加強針對性武器研製。比如漠北士兵多擅衝鋒,可漠北的武器並不如大雍軍隊來得鋒利,他們多是採用強沖的方式拉近距離進行面對面砍殺,如此一來大雍士兵自然不敵。但如今,工部自季公絞車之後,又研發了多種遠攻的武器。在同漠北的戰場之上,這些就將是大雍奠定勝局的信心。」
想法是好的,但實施起來難度卻頗大,聖上搖頭輕聲道。
「拓跋侑如何會為我們所用。他再如何,也是漠北人,而且我們之前對拓跋侑毫無了解,根本沒有把握能夠控制住他。如此一來,很有可能是放虎歸山,反倒成全了他們的野心。」
明月奴空有銳氣,但終究還是太過稚嫩。
聖上心中有些悵然。
難道,自己竟是真的無人可選了嗎?
「拓跋侑是不可能為我們所用。但若是,我們的人成了拓跋侑呢?」
宣明曜的一句話,令聖上猛然凝神望向她。
「你的意思是,喬裝易容?不!這法子聽起來可行,但實際操作起來紕漏太大了一些。」
一旁的宣元景也連忙插話進來。
「沒錯,易容不過是偽裝的外表,卻無法偽裝那人的記憶和經歷。拓跋侑也根本不可能配合說出漠北的一些秘密信息,若真按景王所說,需要讓這假的拓跋侑回到漠北,還要在漠北王族諸多勢力之間挑撥,他什麼都不知曉,那極有可能露出馬腳。到時候,豈不是陷我大雍於進退兩難境地。」
本來是漠北下毒在先,大雍占理。
但若是如此一操作,倒成了大雍殺害漠北王子並意圖窺視探謀漠北機密,一下子形勢倒是調轉了過來。
聖上點了點頭。
這法子出發點是好的,可實際操作起來,實在是難度太大了。
偽裝一個人,並且還要用他的身份去挑起王室內亂,這可不是嘴上說說那般簡單。
需得有人長年累月盯著他,了解他的脾性,了解他的喜好,了解他所有的人際關係,更熟悉他和不同人的秘密。
如此,才能夠完美地將自己變成那個人。
但大雍之前雖然也在漠北有情報分部,卻並未將拓跋侑列入重點名單。
畢竟,在漠北,拓跋侑實在不是下一任儲君的最有力競爭者。
「是,太子說的有道理,可若是,有人能夠幫助我們的人完美偽裝出一個拓跋侑來呢?」
宣明曜自信一笑望向聖上。
「父皇,兒臣如今手中有一人,或許可為此次計劃增色。」
「誰?」
聖上疑惑道。
「她便是,拓跋侑的侍妾,聞人灧。」
聞人灧?
這個名字,聖上十分陌生。
只是,她的姓氏……
「聞人灧?她和漠北的聞人家是何關係?」
漠北曾經最為輝煌的姓氏之一,聞人。
或者說,整個漠北本身就是聞人和拓跋兩大姓氏建立起來的。
漠北的第一任大汗妃,便出自聞人家。
漠北的第一支軍隊,也是當時的大汗妃和她的兄長幫漠北汗王扯旗建起來的。
當時頗為富庶的聞人家更是為此變賣了自家所有的牛羊,傾盡全力,毫無保留。
作為開國功勛世家,聞人家陸續出過四位大汗妃,十多位汗妃,族中更是悍將無數,為漠北打天下立下汗馬功勞。
可惜,任何的繁盛似乎都是有盡頭的。
十一年前,聞人家涉及到了謀逆一事,全族男丁都被斬首,族長更是被賜下五馬分屍之酷刑,族中全部女眷也都罰沒為奴籍,曾經的漠北豪族,一夜間分崩離析。
如此結局,也是頗為令人唏噓。
「她便是當年聞人家家主最小的女兒,也是拓跋侑原本定好的王妃。聞人家出事後,家族中所有女眷都成了奴籍,甚至有不少人被送往軍營。聞人灧被拓跋侑接回了府上,並為此跟汗王求了一個恩典,允許其以侍妾的名義陪侍身旁。汗王允准,只是為聞人灧賜下了絕育湯藥,不允聞人家血脈再在王室流傳下去。在那之後,聞人灧便一直深入簡出,幾乎不在人前露面。只是,拓跋侑對她一直是頗為喜愛,十多年來寵愛不絕。此次出使大雍,聞人灧雖然未曾隨侍使團內,但拓跋侑撥派了一隊侍從,讓聞人灧跟隨在使團身後一同前往了大雍。如今,她人便在皇都之中,已被兒臣著人控制住。若是想要假扮拓跋侑,她將會是我們最大的助力。」
「她背叛了拓跋侑?」
聖上瞬間抓住了重點。
而宣明曜的回答,是微微挑眉。
「她從未忠於過拓跋侑,那又談何背叛呢?」
聞人灧,這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上一世,漠北的兩任汗王都是走的弒君上位的路線。
拓跋侑殺了他的汗父,除了自己的野心和不甘,也有拓跋飛綾的催化。
而拓跋侑被自己的侄子所殺,離不開元穎的利用和誘導。
這是擺在明面上的原因。
但漠北王室接連的亂象背後,也離不開一個女人,那就是聞人灧。
她為聞人家復仇的念頭,可從來沒有熄滅過。
復仇之火,燎傷了她的身軀,也燎毀了整個漠北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