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當媽的小心思
葉振鴻的故事敘述到這裡,陳敬文和慕容婷二人都有些不得不感慨萬分。
在這個混亂的年代,誰又能看到希望?
每天渾渾噩噩地過著,不也是過著?
今天過的提心弔膽,明天難道就能不這樣了嗎?不這樣,又能怎樣呢?
這才是大部分人的日常,看不到希望。
葉振鴻的想法其實已經很無私了,因為他在這個時代里,在這敵占區的上海里,還打算盡自己一切努力,讓百姓們哪怕多一絲絲安寧。
可惜,他自己也意識到了,他想要的安寧,對百姓們而言,都不是杯水車薪,根本就是黃粱一夢。
睜開眼,也就醒了,需要繼續面對殘酷的現實。
如何才能有安寧呢?
自然是把鬼子都趕回老家!
葉振鴻並不是意識不到這個關鍵點,而是他一直在逃避,在忽略。
而現在,他已經退無可退了。
陳敬文覺得很欣慰,在此時此刻,這樣一個熱血尚未轉冷的青年,被自己遇到了,也看到了他心中的光明。
或許真的像他自己所言那樣,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是葉雲天在上面看著?
陳敬文可不信那些,共產黨人都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不過,思想覺悟這事情,可不得循序漸進么?
既然葉振鴻願意這麼相信,總歸也不是壞事,那就由他也行。
關鍵是現在已經可以確定,這人的確值得發展,就像小五那樣,都是有理想有抱負的有為青年。
不過陳敬文自己都有些不由想笑,上一次給組織推薦了一個「梁上君子」,這次卻是個警察,跨度還真的很大。
這一晚的深入交流,至此,也算告一段落。
各自回家,慕容婷特地讓葉振鴻和自己錯開,不然會被古府的人注意到。
可惜,葉振鴻實在是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他既不太清楚到底該把握怎樣一個度,也沒想好到底用什麼借口。
偏偏,他沒問出口,慕容婷也沒注意到。
「不是乾娘說你,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就算對身手有自信,也沒必要一個人弄這麼晚才回家吧?
現在外面可不太平,剛剛還有人把古家名下的店子砸了呢!」
白夜月可不知道慕容婷幹嘛去了,只是作為一個女兒的母親而本能地關心。
「還有這事?!損失大么?有人受傷嗎?」
一臉驚訝,這可是慕容婷想好的橋段,她要裝作自己不知道。
「沒人受傷,算是萬幸,你不用擔心,只是囑咐你幾句,外面不太平,要多注意自己的安全好嗎?」
「嘿嘿,有人關心的日子真舒服啊!」
挽著白夜月的臂膀撒嬌,慕容婷打算「矇混過關」。
白夜月還真吃這一套,畢竟她自己的兒子可從來不會這樣的,成熟的太早,讓她失去了不少當媽的快樂。
「好啦,去歇會,我安排人給你放好熱水。」
「遵命!」
段玉環在一旁笑而不語,她滿臉都寫著「大姐你太寵她了,這可不好啊」。
不過,白夜月直接把這份「提醒」無視了。
而葉雲瑤依舊滿臉愁容,因為她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雖然都是安排好的,可出警的一定是葉振鴻,不得不擔心他的安全。
「二姐你這是關心則亂,小葉葉都是大小夥子了,大案要案破了那麼多,就這麼點不痛不癢的差事,他哪能有什麼問題?」
「我其實……有些擔心振鴻太過一本正經了,萬一他真的要追查到底呢?會不會反倒弄出更多問題?」
葉雲瑤的擔憂不無道理,畢竟她對於葉振鴻的了解是最透徹的。
如果葉振鴻並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沒準還真會打破砂鍋問到底。
可惜,葉雲瑤並不知情,算是白擔心了。
而這時,葉振鴻已經出現在了大門口。
「振鴻你這麼快就忙完了嗎?沒出什麼問題吧?」
看著姑姑一臉的擔憂,葉振鴻心裡很是矛盾,因為他現在才想起來,沒有和自己姑姑交代實情,一定會讓姑姑擔心的。
而現在就是最好的寫照,作為一個「孝子」,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自己姑姑一臉愁容。
「您是說街面上的案子吧?是的,有人砸了城南的三家古家旗下的店子,我去了其中一家,現場是很亂,不過並沒有看到人受傷,聽說是這邊有安排,讓所有店鋪提前打烊了?
而就在我帶人詢問周邊百姓是否有看到什麼情況的時候,古月已經安排那店子的掌柜和夥計出面,他們說古月『不予追究』,雖然不理解,可事已至此,我就收隊了。」
「不予追究」這事,葉雲瑤倒是剛聽說,她略微疑惑地看向了自己大姐。
「這小子又要幹嘛我哪知道,不過他不是去了『且聽風吟』茶樓嗎?那個什麼日本親王在那聽戲。
想來,是影佐讓他息事寧人吧,畢竟現在最需要安定的是日本人。」
不愧是白夜月,葉振鴻自己都沒法這麼快想清楚,而她直接就這麼指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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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能,而且古月特地讓掌柜和夥計們去了那附近,想來是要安撫百姓們,也是讓他們不要對任何人提及這事。
既然警局和那周邊百姓都打好了招呼,明天的報紙上應該也不會有任何提及,這事自然也就被隱瞞下來,影佐想要的安定算是被保住了。」
原來如此,葉雲瑤有點恍然大悟,看來這事比一開始更複雜,只是她莫名覺得有點奇怪,怎麼葉振鴻會特地把這些講出來呢?如果是以往,他有自己的堅持,基本不會對自己講任何案情,難道僅僅是因為這事和古家有關?
而白夜月想到的疑點就比葉雲瑤多得多了。
「那小子倒是會做順水人情啊,還讓那些老掌柜替他去跑腿。」
雖然嘴裡這麼說著,可白夜月已經在心裡盤算怎麼才能讓葉振鴻多透露點額外信息。
因為她覺得這傢伙今天的確有些不對勁的地方,而葉雲瑤的眼神更加證明了這一點。
「老爺是怎麼說的?讓你們直接收隊了?」
「傳話的人好像說的是『大少爺讓收隊了,他決定不予追究』,有可能古局還不知道吧。」
葉振鴻可不知道該怎麼騙人,而他也不太願意騙人,所以說的也是事實,他覺得這樣的說法並沒有什麼問題。
「哦?」
可白夜月卻看出了更多端倪。
以葉振鴻的性子,他從小都和古月不對付,更是對古絕淵懷恨在心。
雖然現在誤會解除了,可葉振鴻和古月之間,本就和葉雲天那件事無關,這是孩子們自己的「恩怨」。
而葉振鴻可是一向一本正經慣了,正如葉雲瑤所擔心的那樣,萬一葉振鴻一定打破砂鍋問到底,反倒會讓有些事情暴露出端倪,給古家造成被動。
可這樣辦事,才是葉振鴻的風格,因為他是一個稱職的警察,他需要為了他的理想和抱負而持之以恆。
是什麼讓葉振鴻這麼輕易便「放棄」了自己的職責?
甚至都不是古絕淵的命令,而是古月的一個說法?
什麼時候,葉振鴻這麼好說話了?
白夜月很難不對此表示懷疑。
「那,現在如何?振鴻你有判斷出是誰出手的么?」
「根據那附近百姓提供的說法,去犯案的人是開著一輛小貨車,一車人很迅速地破壞了店鋪大門,隨即能搶的搶,搶不了的都砸了,最後特地把牌匾弄下來扔在大馬路上燒了。
因為火光被城門守衛看到了,有兩個皇協軍保安團的人特地跑過去看一看,發現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之後還特地幫忙滅了火,不過那塊牌匾現在也只剩下一半了。」
聽到這裡,白夜月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這讓葉振鴻莫名緊張起來,而葉雲瑤也更加好奇了。
「那些店子都沒人么?」
「是啊,難道古月沒向您彙報一下?」
白夜月把一個自己做的事情拿來明知故問,也是別出心裁,而葉振鴻哪知道這裡面的門道,他現在只想快點讓白夜月知道她想知道的事情,以便結束這種「訊問」。
「唉,那小子很多事都不對我們幾個說清楚的,或許他是不想讓我們擔心吧,可你也知道,越是不清不楚,才會更加擔心對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白夜月特地看了看葉雲瑤,後者很配合地點了點頭,因為她可不就正在擔心么?
葉振鴻好像領悟到了這句話的意思,因為他現在就是不想讓自己姑姑擔心,可他很清楚姑姑的擔心依舊沒有消除。
「或許,古月有什麼苦衷吧……」
說的是古月,葉振鴻又何嘗不是說自己呢?
白夜月洞悉了這一切,便考慮是不是就此打住,畢竟這孩子總歸不會真的做什麼壞事。
不過他還是想額外補充一句,「小婷剛剛回來了,你回警局后沒和她一起么?」
「啊?啊……沒有吧,我還得彙報一下任務……不是,我是說讓手下人下班……」
剛剛還在說古絕淵到底是不知道,現在又說「彙報一下任務」,葉振鴻果然還是不擅長隱瞞啊,這謊話還沒圓就開始冒汗了。
「嗯,我剛剛教訓了一下小婷,就算是當警察的,也不能大半夜一個大姑娘家獨自一人回來對吧?多危險啊,而且外面剛剛出了這些事,真是讓人操心啊!
本來想說你要是碰到她了應該一起回來的,不過你應該沒碰到吧?因為你去忙你的了。
可是啊,大姑還是要說說你,反正都回這裡自己家對吧?以後再忙晚了就和小婷約著一起回來,有你在大姑也能放心不是么?」
「啊,她剛剛……額,是,是啊,下次我會注意的……」
葉振鴻有些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了,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開口了。
因為越說越錯,越錯越離譜。
這下葉雲瑤也明白白夜月到底在幹嘛了,「原來這兩個小傢伙是一起回來的?還擔心被我們說么?竟然要分先後?」
一旁的段玉環更是樂開了花,她已經笑得前仰後合難以自已。
「行了,你先去休息下吧,忙了一天也累壞了,我讓人給你房裡放好熱水。」
「是,是……謝謝大姑姑,那我先上去了。」
看著葉振鴻「逃之夭夭」的背影,白夜月終於沒忍住也笑出聲來,段玉環就更放肆了,一點沒在乎葉振鴻的感受。
正在逃離的葉振鴻很清楚,自己剛剛有多麼窘迫,面對罪犯,甚至被綁架的時候,都沒這麼難!
果然還是不應該撒謊么?圓謊好難啊!要不要和古月學學?
如果古月知道葉振鴻會因為這樣而「妥協」,就實在是有趣了。
葉雲瑤想的其實是那兩個孩子之間是不是真的有事,自然也是好事。
而她的眼神就很直接被白夜月讀懂了,「別想了,小婷怎麼想的,我還能不知道嗎?
至於振鴻,他好像真的看上哪家姑娘了,的確有些和以前不一樣,不過,我很確定,這個姑娘一定不是小婷。」
被人看穿可不是什麼好事,可是,被自己大姐看穿這事,葉雲瑤早就習慣了。
「白高興一場,還以為他們倆有好事呢!
不過,振鴻真的看上哪家姑娘了?我要不要關心關心?」
「你就是當媽當久了,太著急了,這事你可不能太直接,不過你也不會拐彎抹角對吧?
所以急不得,我先找機會探探孩子們的口風,不過我估計振鴻不太會對他們講,這孩子把事情憋著都習慣了。
但是我們可以讓小婷去探探口風嘛,他們倆處得跟親兄妹似的,星鳳看了都會吃醋的。
要不是她們姐妹已經睡下了,剛剛就更有戲可以看咯!
可是啊,他們倆現在才一起回這是事實,又不是去約會,那麼,到底是幹嘛去了呢?」
白夜月可不是故作神秘,因為再往下,就不是可以隨隨便便在大廳里說的話題了,畢竟隔牆有耳。
葉雲瑤和段玉環也習慣了這份謹慎,而她們自己也自然遵守,對古家人而言,這其實是一種常態。
只是她們不知道的是,二樓那間房裡,四夫人搖頭苦笑,微微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