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過不去的話題

這樣又過了兩年。

再回老家，除了蕭米年齡漸長外，其它的都在重演或者更新。

米爸米媽繼續漫山遍野的鑽。

小蕭米繼續在村公所溜達、發獃。

只不過這後面大家不需要到處找人了，她自己會回去了。

雖然省事了，但是關於她到來后馬上就重複的話題還是不可避免的打開。

「米米，你看這是幾？答對了給你糖吃。」大伯娘伸出兩個手指。

小蕭米看看了她，沒有理會，心情有些微妙，「去年伸一個手指頭，明年是不是伸三個指頭？看不起誰呢？」這麼想，小人兒不由自主地翻了一個白眼。

「喲，這是不理人啊，算啦，不會就不會，糖糖還是給你吃啊。」

「這孩子，怎麼連手都不會伸，來，接著呀！」

小蕭米：簡直了！默默走遠一點。

（小時候不吃零嘴的小姑娘長大了些后反而愛吃零食了。）

「米米，你們城裡的孩子像你這麼大都上幼兒園了，你現在上幼兒園了嗎？」

小蕭米搖搖頭。

「米米，你想上幼兒園嗎？」

小蕭米搖頭，心說「我一個已經上小學的人為什麼要喜歡上幼兒園？」

「米米，要不要去跟他們玩啊？叫他們講故事給你聽。」爺爺奶奶勸呆著的了小孫女。

小蕭米搖頭。

這真不是一個好建議！

「為什麼不跟他們玩？不喜歡聽故事嗎？他們（已上學的哥哥姐姐）講故事可有意思了，而且他們懂得也比你多！」

對不喜歡說話的小蕭米來說，這個問題回答后還要回答後續很多問題，於是她選擇了沉默，睜著一雙靈動的眼睛，歪著腦袋看著爺爺奶奶，這次乾脆連頭都不搖了。

「好像還是上次來那個樣子，問她什麼不是不理就是點頭、搖頭，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怎麼覺得她就是個傻的，難怪孩子們說她不好玩，一點意思也沒有，新鮮一會兒就跑開了。」

「我看這就是個傻丫頭，你看哪個小孩小時候連吃奶都在睡覺的，她那時簡直是睡神投胎的啊！」

「就是個奇怪的孩子，爸媽，如果他們不再生了，我看就讓他們多扶持一下家裡的孩子。現在兒孫一個接一個長大了，開支也大了，反正都是自家人，多幫襯些，以後孩子都會記得對她好些就是了。」

「孩子大了，你們自己想辦法，小山這些年為這個家做了很多啦，他不是說了嗎？蕭米將來不需要你們做什麼！別嚷嚷，搞得家裡都不安寧，他們也在家呆不了幾天。」

「爸，話不是這麼說的，以後誰知道呢？再說都是一家人，家裡人互相幫襯也是應該的嘛。你們二老可是我們一直在照顧的，他們這些年就出了點錢。」

「那是一點錢嘛？說話要有良心，你們的兒子、孫子，那個沒被他們照顧，養著？老大媳婦說這話我就不愛聽。還有，不要當著孩子的面說她傻。」

「哎呀，爸，說著就怎麼生氣了？我們也沒說什麼嘛，老四這些年的付出我們又不是不領情，家裡幾個孩子掙錢能力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說她傻，也就是逗逗她，再說我們說這些也是為他們好，爸媽，難道你們就沒這個想法嗎？」

「是啊，爺爺，你別生氣，媽就是說著玩，這些年小叔對我們好，我們怎麼會不知道呢？就是說說。米米，你能懂我們說什麼嗎？」

小蕭米沒有表情的看著天空，那裡除了朵朵白雲外，什麼都沒有，好像壓根就沒注意他們在說什麼。

「你看，她是不是確實有點傻？我們沒說錯什麼。」

「唉！」爺爺嘆口氣，轉身離開。

老太太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道：「算了，我是管不了了。」

「大姨媽，難道我們說錯了嗎？米米明顯還不如我們家那些小崽子懂事，看著是不太對勁是吧？」

「唉，她這個樣子，估計小山兩個也不好受，你們就別當著他們的面說這些。他們生氣了，我可管不著。」奶奶看了看發獃的蕭米，小聲地對兒女們說道：「看著長得還挺好的。」

「長得好有什麼用，人不靈光，那就是後繼無人。」

「就是，媽，你也說說小山，她那個樣子就不是一回事，要萬一他們有什麼事，這不得靠家裡的兄弟姐妹？你看，就沒有一個侄子喜歡跟她玩。」

「這孩子小時候有段時間還行啊，怎麼長大些……」奶奶的口氣有些遺憾。

「誰知道呢？作孽喔…」

總而言之，大人們聊天的奇怪畫風，小蕭米居然都懂了，這可不是書本知識啊。

這些口無遮攔的家人們完全想不到，這個他們眼中還只有四、五歲的孩子，是個智商超齡、而且已經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斷能力的小孩，在她面無表情、沉默寡言的外表下，早已牢牢地記住這些場面，而且現在人家已經不用記小本本了。

小蕭米這時就能完全確定自己的感覺了，在沒有爸爸媽媽在場的時候，他們對她說話的語氣就是嫌棄，偶爾沒有笑意的眼神就是一股陌生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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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們並不像爸爸媽媽說的那樣喜歡我。」

「為什麼媽媽的家人和爸爸的家人有這麼大的反差呢？」這個疑惑小姑娘將其放在心裡。

（直到N年後，她才知道爸爸家人對她的不喜除了她的「呆」「傻」以外，更多的是一種叫「慾望」支配的人心存在。）

小小年紀的蕭米在爸爸媽媽不注意的時候就學會了察言觀色。

這也不能怪米爸米媽沒有告訴他們，蕭米雖然才五歲，已經是小學三年級的學生這回事，要不然，他們肯定就不會那麼肆無忌憚的大放厥詞。

當然，在小蕭米的記憶里，他們偶爾也會當著米爸米媽的面說孩子要怎麼教育，將來才不會給哥哥姐姐、侄子侄女拖後腿的話。

至於米爸米媽怎麼想，臉色有多難看，那可不是他們考慮的事。

這是一個老話題，一個像是他們執念一樣的話題，一個彷彿註定過不去的話題。

米爸曾經糾正過的這個話題，但是，大家都有健忘症。

米媽忍住，就那麼幾天時間，不想吵架。

米爸忍著，就這麼幾天時間，老婆都沒發火，忍著。

那個時候，蕭米還不理解為什麼她的將來會跟這麼多人扯上關係？直到又過了幾年，她才知道，她的將來其實跟那些人是沒什麼關係的。

之後的幾年回老家，看她幾年來還是沒有變化的表情，老家某些人對當著她說的話也越來越離譜，有時聽著聽著她也想把他們的麵皮掀開，但是她的腦海里響起爸爸經常掛在嘴邊的話：「老家窮，從前日子過得艱難，老人家這輩子活得不容易，我從小離家很少與他們團聚，現在有能力了，也能抽出時間來帶你們回去多聚聚，真好！」

所以，老家人的另一面和她幼小年紀的經歷，蕭米沒有告訴爸爸媽媽。那時，她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說話越來越離譜，直到後來才知道，因為自從老家人將她定為傻子，想將她的未來與侄子輩綁在一起的時候，米爸米媽就給他們斷了供應，從此只負責爺爺奶奶養老的那部分。所以她直面來自他們冷漠和嫌棄的眼神。

其實，她也可以走開不聽，但是，大了后已經知道吃人的「鬼」、咬人的狗都很可怕。

這就是長大了后的煩惱，不像小孩子那麼無所畏懼。

那時的小蕭米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大人說壞話不避開當事人？難不成他們真當我是傻子了？

這個疑問很快就揭曉了，他們確實把她當傻子了。

事情是這樣的，比她大一歲的孫子要去鎮上讀「XX實驗小學」了，聽說那是一所比較好的小學，裡面收錄的都是高智商的兒童。

大伯、大表哥他們開心極了。

大伯說：「我、我兒子讀書都不行，但我這個孫子爭氣，是塊讀書的料，去入學面試的時候，老師都說他很不錯，說話流利、反應快，是塊讀書的好料子。小山啦，我這個孫子你得多上上心，將來他也會照看米米的。」

蕭米：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米爸：……黑臉隱忍中

米媽：（黑臉隱忍中）

「小弟，小弟妹你們不想再生也沒關係，將來我孫子出息了，肯定會對你們好，也會對米米這個姨好。」

「米米這孩子，再過兩年，也該讀小學了，要不你們把孩子帶回去，一起上學，也好有個照應？」

蕭米：再過兩年，我就上初中啦！

米媽：我就靜靜的看著。

米爸：我現在告訴你們米米已經讀三年級了還來得及堵住你們的嘴嗎？

很顯然，蕭米上學的情況以前沒機會講，現在就更不是提及的時機。至於把大哥心中、眼中的聰明孫子帶去那是不可能！所以接下來的談話更是很不愉快，不愉快的結果是，蕭米一家第二天就回自己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