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破繭的翅膀(3)
山林,漆黑的夜。
宗莫離持刀,剎那間衝鋒,刀尖出現在蝶的眼前,他定腳而斬,恐怖的動力將後方落葉掀至兩邊。
「【朱瞳紅翅】。」
蝶不會閃避什麼的動作,她一言不合就張開了一重域,襲來的骨刀因領域覆蓋,瞬間定格。
刀止,風的氣浪狂掀,月灑著,片片枯葉如蝶凋落在四面。
宗莫離感受這領域,確實是王的屬性。
「空空空……」
蝶抬指點到眼前骨刀,詭異的聲叫,豎瞳在骨刀表面睜開,朱紅如鎖攀附,骨刀似驟然流血。
宗莫離後退,他注視著刀,就連他握刀的手都受了領域的污染,皮膚之下血管不受控制在跳動。
空空,紅意迸濺,兩道薄翅旋轉為刃,像驚雷般曲折,剎那間攻來。
半空,無數枯葉因紅刃而殘缺。
宗莫離提刀斬出,打碎了兩道紅刃,不給他反應的時間,又有上百道紅刃從四面八方割來。
漆黑的夜的海,如血的領域內,紅刃猶如簇擁的殘蝶,起舞弄影。
欲將披著黑外套的男人蠶食。
耳邊是切開風的音,密集的聲音聚攏。
宗莫離遊走在紅刃間,骨從他握刀的手心滲出,形成鎧甲,他的半邊身體亦是,堅硬的骨骼包裹。
枯骨同時爬到骨刀,異變的刀面頓時恢復正常,紅蝴蝶豎瞳就此寂滅。
蝶再次凝聚紅刃,宗莫離卻已逼近,他穿過了數百紅刃,抬刀而斬,他外套都沒有劃破分毫。
「空!」
沉悶的聲音響起,是兩柄武器相撞,一柄鈍的骨刀,與一柄蝴蝶狀刀刃,它輕薄而又鋒利。
「………」
蝶很彆扭拿著這刀刃,她不會玩,哪怕被困的幾年練好久,但越練越菜。
於是她就不玩了,花里胡哨的破刀刃,沒點實用性,不如直接動用領域,不小心捅傷自己就不好了。
【蝴蝶之翩】。
蝶取的,色呈紅,展開如一隻放大的血蝴蝶,那雙鋒利的薄翅便是刀刃,靈活且攻擊方式極多變。
「………」
宗莫離注視這紅刀刃,本命禁忌物么,品質相當高,不過…為什麼這女孩兒一副我不會玩的樣子。
難道說…她在故意示弱……
蝶感覺這時候她防禦的姿勢很奇怪,在考慮著要不要釋放二重域。
宗莫離轉刀,紅刀刃旋轉,剎那間兩柄禁忌物經過數十次對撞,刀芒如水潑,金屬的震音回蕩。
四周樹木歪倒,兩道身影閃爍,黑與紅勢均力敵,漸漸拉開距離。
宗莫離抬手抹去側臉的血,蝶將顫抖的紅刀刃藏在身後收回,她眼眸冷了幾分,打算釋放二重域。
「你可以變高嗎,這樣我感覺在欺負小女孩兒。」宗莫離卻在這時說道。
他的呼吸很平穩,和原先一樣,準備釋放領域,但他看著那和檀兒相似的身高,揮刀力道都弱幾分。
「那可真太好了,正愁要不要分屍你。」
蝶冷著冰塊般的眼睛說,她微微抬起一根手指,豎瞳擴散,伴隨著腥紅的領域劇烈燃燒般激蕩。
「二重域……」
蝶正說著,她的心臟卻猛然收縮,眩暈的感覺出現在大腦,七竅流血,朱紅的領域隨之收回。
「這是……真…丟臉……」
她的小手捏著落葉,捏成碎屑,在枯草堆蜷縮著,不發出一丁點兒很痛的叫聲,只是抿著嘴唇。
「晦…氣……」
漆黑的山林,蝶倒在土地,可要殺她的人就在眼前,她嘗試多次卻無法爬起來。
「是能力過多使用了嗎……」
宗莫離皺眉放下刀,猶豫片刻後上前,蹲下來觀察情況,這是【障】在發作,確實很痛苦。
他的【障】不是關於疼痛的,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比疼痛還痛苦。
「你…不怕我…是裝的嗎……」蝶的聲音從牙縫裡出來,她死死盯著宗莫離,嘴唇都在微微顫抖。
這男的不是殺她的嗎,怎麼還不動手,難道想要活捉,像別墅的髒東西那樣,搞囚禁之類的。
髒東西們很有手段,壓根無法自殺,強者的手段只會更多。
「這血可不是假的。」
宗莫離不知道蝶在想什麼,他搖頭說,「我受過專門的訓練,真的假的還是可以分辨出來的。」
「你的運氣確實很差,在這時【障】發作了,若放在書裡面會是很爛的戲碼,可偏偏我遇到了。」
「所以,你還愣著做什麼……」
「快點殺了我。」蝶扭過頭露出脖子,她的脖頸細膩,而且柔軟,身體瘦弱所以鎖骨很明顯。
「動作要快,別讓我太疼。」
她冷聲說,已經閉上眼睛,睫毛在顫,身體躺在枯葉堆裡面,髮絲如水散,還好方才洗了澡。
蝶想著,她可以乾乾淨淨地死去,聽說人死後可以永遠飛在天空。
是叫天堂的地方,好像還有個地獄……
這時,通訊器發來了消息。
宗莫離沉默片刻,並沒有動手,他拿了粒小藥丸,遞到這女孩兒嘴邊,她的牙齒緊緊閉合。
執忌者飽受【障】的折磨,所以專門開發了緩解痛苦的藥物,但只是藥物而已,只能緩解而已。
「這最好是含劇毒的藥物,而不是有別的骯髒的效果。」蝶不吃,腦袋扭得遠遠的。
「吃了就不疼了。」宗莫離說,「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先咬一口,只要你不嫌棄。」
「我很嫌棄。」蝶冷著眼睛回復,「我不需要來殺我的人救助我,而且你來的目的不是殺我嗎。」
有一本書說過,想死的人要死,他就是個啞巴,不想死的人要死,他還會說話。
宗莫離沒再多說,強行喂葯。
「………」
蝶看著過來的手,閉上眼睛,一口咬在那袖子上,【障】好像緩解,有東西咬確實能降低疼痛。
「………」
袖內宗莫離褪去骨鎧,有血流出,他等了會收回袖,將藥丸送進蝶嘴裡,女孩兒的嘴唇里全是血液。
因【障】,蝶反抗不了,她只能死死瞪著這男的,看著藥丸被送進自己的嘴唇,咽進肚子裡面。
藥效立竿見影,蝶至少能爬起來,但她沒有爬起,髮絲很凌亂。
「剛才你為什麼不趁機殺我,想把我賣給誰么,終身虐待,直到死,或者直到皮囊不再能入眼。」
蝶冷淡說道,她的眼睛像是死水,盯著宗莫離,不帶任何感情。
她的疼痛感緩和好多,不過依舊躺著,蝶此時才發現自己衣服爛了幾分,好多部位暴露在空氣。
這是由蝴蝶編成的布料,【障】發作,體內的能力混亂,自然會出現問題,早知道穿正常衣物了。
蝶捂住暴露的身體,眼睛更冷了,盯著宗莫離漆黑的瞳孔。
方才,這男的為什麼不亂看,沒發現他的神情出現一點變化,裝的,還是說他見多了裸體。
蝶的眼神更不友好,難道說,他確實想要活捉自己,他不殺左瞳孔的王了么。
「我是守護者,只有一個理念,不擇手段殺死禁忌,而不是殺人。」
宗莫離將外套脫下為她披好,他裡面穿的是白襯衫,漆黑中顯眼,火焰狀的東西烙在胸膛。
月寂,漆黑的夜中更為顯眼,像有火焰燃燒在心臟的位置。
「至於虐待什麼的,別想那麼多,世界有泥沼,但世界更多的是池塘。」
「乾淨的池塘。」宗莫離又補充了句。
「男的,別以為我傻,你殺我,是因為血融后我左眼睛里的東西沒死,只要我死了它也會死亡。」
蝶的體型比黑外套小多了,黑夜,她躲在外套裡面,手指捏著,本平整的黑外套充滿褶皺。
彷彿在捏宗莫離的肉似的。
「而且,就算世界是乾淨的池塘,污泥也是在池塘最底部藏著的。」
蝶冷漠說,她很慶幸自己偷過些書看。
「你說的沒錯。」宗莫離沉默片刻,「我沒資格和你說世界是池塘的話。」
「廢話就不必說了。」
蝶縮在外套里,眼神很警惕,「我衣服破這麼久,你為什麼才給我披上衣服,一定是因為你想看。」
她抬頭盯著宗莫離,「看夠了才充當好人給我遮住。」
「………」宗莫離不知道怎麼回答,小姑娘說的好像很有道理,他想不到可以從哪方面進行反駁。
其實他原先是想趁【障】殺了蝶的,而不是用藥物為其緩解。
宗莫離瞳孔投有虛擬的屏幕,上面有幾行文字,是對他下達的命令,剛才收到的。
【目標更改,考慮燭影人手不足,你有兩項選擇,由實際情況判決。】
【一為當場擊殺,二若血融者無嗜血暴力等不利傾向,則由你約束,有權直接讓其加入燭影,無需試煉考核。】
【但一旦暴走,需立即格殺,造成嚴重事故,你將承擔全部責任。】
其實,戰鬥時宗莫離收到了這命令,然後蝶的【障】便發作了。
如果不是高層的這項命令,宗莫離真的會殺死她,只是因為王,王牽扯太大,可殺一人而保一城。
一個可能覆滅瀾海的威脅,一位女孩兒的生命,宗莫離知道也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王未亡,亡為城。
他是燭影的隊長,需要守護城市。
像這種類似的情況下,守護者有權殺死個人,前提是必須滿足其利益需求,而且那個人無利益衝突。
比如這個人的身份特殊,是某位執忌者強者的子女,宗莫離沒有再深入思考。
「這麼短時間內,是誰更改的命令,七聖嗎?」宗莫離想到什麼突然問,庭門只有建議他的權力。
這種直接下達的命令,往往是七聖,再之上的五行,當然也有這種權力。
不過五行很神秘,很少會聯繫個人。
「不是七聖,是至曉五行,木席。」接線員回答的語氣難以置信,五行普通執忌者壓根接觸不到。
「木席……」宗莫離想到什麼皺眉。
「骨先生,木席下達的是什麼命令?」接線員說完後悔捂嘴,「抱歉啊先生,我不該多問的。」
「沒事,告訴庭門,目標已死。」宗莫離意識到什麼回復道。
「收到先生。」接線員掛斷了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