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徹底得罪之人
雖然易中海身為七級鉗工,深受大家尊重,但是副廠長的層級畢竟不同,他明白有些事情的確難以強求。
葉川對此並不介懷,諷刺的微笑掛臉上:"兩大伯,你是認為在這個世界里,只有你自己最聰明,我們都是笨蛋嗎?"
易中海愣住了,隨即反駁:"孩子你說這話什麼意思?不信你去軋鋼廠問問李廠長!"
葉川輕蔑笑道:"明明知道我們不可能找到李廠長,你也清楚他不願意見我們,否則何來這樣的挑釁?"
易中海無奈攤手,帶著得意的神情說:「既然如此,我也很無辜,確實送了東西給廠長。
他辦事失敗也不能怪在我頭上,對吧?」
他這幅滿不在乎的模樣讓人惱火極了。
葉川諷刺的笑容絲毫沒收斂,手指慣性觸及褲兜的動作停滯了下來。
他意識到這是在61年的中國,而非21世紀。
"兩大伯,我想不通。
酒煙都送到了,若辦不成事兒光憑此就想換來房子?難不成李廠長是你的兒子,或者你真的病急投亂醫,腦子不清楚了?"
葉川毫不客氣的話語完全不顧顏面,近乎撕破臉皮地指責起來。
易中海的笑容突然尷尬,這小孩直擊痛處,太傷人了。
葉永順也被驚住了,他反省起剛才自己的忽視,不向兒子,沒錯,他就是個高中生,心思通透,和自己一樣聰明。
周圍的鄰居們也開始紛紛聚集,議論起了這場小,秦淮茹摟著小孩,賈張氏拉扯著棒梗,賈東旭叼著煙站在一旁圍觀。
眾人聽到葉川的話語都笑了,就連賈東旭也不例外,彷彿那個被批評的人不是他的師傅似的。
賈張氏容光煥發,對易中海說:「易師傅你是七級鉗工又如何,到最後還是連孩子的影子都沒一個,看看我們家,人口眾多,何等興旺!」易中海氣得臉發青,指向葉川,好半天才能啟齒:「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放著軋鋼廠的工作不做,反而要去撿垃圾,簡直是朽木難雕!」他隨即轉向鄰居們,諷刺地說:「大伙兒好好瞅瞅,咱們衚衕里都是鋼鐵廠的工人們,這個葉川居然想撿破爛,我給他安排工作還不領情,真是為我們這四合院蒙羞!」
關於葉川進了物資回收公司的事並未多少人知曉,一聽到他說的收破爛活計,人們腦海中立刻出現一副衣衫襤褸、身有惡臭的形象。
「怎麼會這樣?咱們這裡的人全都有體面工作,怎麼還會冒出一個拾荒的?」
有人介面附和:「對啊,垃圾可不能往院子里堆!」賈張氏也陰陽怪氣地開口:「我家東旭已經晉陞鉗工了,人和人的差距還真是無法相比呢!」
葉川覺得有點哭笑不得,易中海這種老滑頭的套路玩得太熟練。
「一爺爺,你的意思是不是瞧不起物資回收公司?仁同志曾說,人人生而平等,職業並無高低之分。
要不然我們就去找王主任反映一下,問問究竟鋼鐵廠工人是否真的就比物資回收員工高貴?依我看,是你思想有偏差,有大問題!」易中海聞言面色一滯,也開始覺察到葉川的不同尋常,以前他是木訥寡言的,今天卻伶牙俐齒起來,句句直指要害。
將職業劃分為高低層次確實有誤,這件事的輕重緩急他十分清楚。
如果真的鬧到街道辦,可能會對王主任產生不良印象。
然而,易中海此刻卻是惱羞成怒,不願去幫他解決問題:「我……哼,我才不屑給你添堵呢!」說完氣呼呼地轉身回家。
「等等!」葉川突然喝道。
易中海驚訝地回頭,這傢伙不是不要自己的幫助了?怎麼又叫住自己?「一爺爺莫非記性不太好?我答應幫你辦的事情,難道就當沒事了嗎?」
「你到底想怎樣?」易中海怒喝。
「自然是要你還禮了!」葉川說得理所應當。
「我跟你講過,東西早就給李副廠長了,你自己找李副廠長去要!」本來葉永順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但在兒子的話讓他心疑起來,他覺得易中海私吞了自己的兩瓶西鳳酒和一條大前門香煙。
他在喉頭滾動了一下,最終還是忍住了沒有說話。
「你這麼堅持要把事鬧大,我們就算是窮苦的,也不敢懼怕您這個有錢有勢者。」兩瓶西鳳酒六塊錢,一包大前門三塊九,加起來就是十塊錢。
金額不多,但這倆貨卻是需憑票供應的緊俏商品。
特別是西鳳和大前門這兩種票,價格甚至超過物品自身價值。
好不容易費力弄來的發票落入易手中,如今被拿回來豈能讓他忍受?「你說你要做什麼?」易中海神情警戒起來。
「單算髮票,這些值二十一塊了。
不如去趟街道辦,找個公平的地方評理。
若還不夠,索性帶到派出所,請個李副廠長出面證實你的行為:送禮不辦事的道理又何在?」
「你……」易中海一時詞窮,心中慌亂,那些確是他私自佔有。
要是把李副廠長卷進來,他今後的工廠之路還有何前景?
鄰居們也漸漸了解狀況,對葉永順為了兒子所採取的大手筆驚嘆不已,他們私下議論副廠長李的為人實在不夠地道。
易中海稍微穩定了情緒后,誠懇地說:「葉師傅,你也體諒一下,這樣,明天我再去找李副廠長說說情,看能不能...」
不待他說完,葉川打斷道:「您放心,我已經決定了去物資回收公司上班。
明天我會直接去找街道辦把這件事說明白,讓王主任給我主持公道!」
眼見說服不成,易中海頗為煩躁,他不甘地宣布:「好吧,我服軟,這兩瓶酒一條煙就算我賠,我現在馬上去買東西給你們,今後你們找我就別指望了!」
話畢,易中海甩手離去,面對葉川的冷漠態度,他無功而返。
而葉川臉上掛著勝利的笑容,並未留任何情面阻攔他。
周圍人群散去,熱鬧也就逐漸冷卻。
葉川若有若無地朝秦淮茹瞥去,她雖然已嫁作人婦,身上的魅力卻是遮掩不住,難怪憨柱會對她一見傾心。
憨柱痴迷地看著她的背影,眼中滿是傾慕的情感,毫無隱藏。
葉永順無奈嘆氣,對著自己的兒子說道:「唉,川子,咱們回去吧!」
跟隨父母回到家中,葉川終於細緻打量這個新環境。
難怪易中海念叨不迭,葉家的佔地面積不小,特別是父母卧室,將近三四十平米,還完全容得下額外的分割空間。
不過房內陳設樸素,僅有的傢具不過是兩個樟木箱子和一張餐桌,桌上放著兩條條狀長椅。
暖壺和發黃的搪瓷缸放在上面,顯得頗為復古,有著時光的痕迹。
儘管簡樸,房子卻被收拾得整潔如新,窗格上的舊漬都被擦得不見一塵。
牆面上滿貼著報紙,井然有序,顯見歲月的洗禮。
葉永順在桌旁坐下,倒好兩杯熱茶,一杯遞給了兒子。
突然改變的心情使葉川怔住了,隨後接過茶一口氣飲下,剛才的話讓他的確感到有些疲憊。
「川子,你是真要去物資回收公司工作嗎?」葉永順關切地問道。
葉川堅定地點點頭,回答:「爸,我無意待在車間做工人,辦公室也不現實。
我覺得物資回收公司更適合,工作靈活且事情不多。」
聽了這話,葉永順有些感慨,他知道這是孩子在安慰自己。
如今的年輕人擠破頭都願意去大廠做工,但像軋鋼廠這類國營單位更是難於入內的。
旁邊的母親劉悅擔憂地補充:「老公,這樣會不會惹惱易中海啊?要不要不要那些東西算了?」
葉川沉穩地回應:「媽,不必擔心,就是個易中海罷了。
既已決定得罪,就沒必要畏畏縮縮!」接著,他笑道:「再說,廠里的趙大爺,那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他在廠內頗有威望,在街道辦甚至廠里也有人脈。
咱們沒必要去討他的喜歡。」
葉川心中有個理念——人生不欠他人的好,除非對方真能回報。
做一個單純之人,喜歡相處便處,否則免開尊口。
這個觀念也得到葉永順和劉悅的認同,他們都只能默默點頭接受。
時間接近黃昏,這具身軀已多日未曾真正享受一頓正餐,如今葉川有些感覺飢餓了。
「媽媽,幾點開飯呀?」
劉悅這時才回過神來,意識到快到用餐時間了,連忙進了廚房忙碌起來。
在這個時代,並沒有大宴的食物,烹飪簡單至極,只需二十分鐘,晚餐就被安置在餐桌上。
看著面前的膳食,葉川心底苦澀難抑。
三碗無比稀疏的稀粥,當中放著几絲腌菜梗條,還有兩個發黑的窩窩頭。
唯一一道葷菜不過是樸素的白菜炒肉,清淡至極無法引起人的食慾。
「孩子,快來吃飯啦!」劉悅和葉永順坐在桌子旁,呼喚道。
面對此情此景,葉川無可奈何,勉強坐了下去,低頭抿了口薄粥,隱約嘗出了些米糊味道,這樣的食量絕不會感到飽足。
「兒子,窩窩頭你和爸爸各一半,吃好早點睡,明早就得去街道辦拿推薦信了。」劉悅接著說道。
葉川默默點頭。
桌上雖然只有區區兩個窩窩頭,但他看出媽媽還是不舍自己品嘗,由此可見家中的糧食有多麼緊張。
他拿起窩窩頭撕成兩半,半推半讓地送到母親面前。
「媽,你吃一半。」說完,他艱難地咬了一口,卻發現口感異常粗糲,差點噎住。
葉川緩緩磨動嘴中的食物,強忍下不適的感覺,喉頭泛出微辣的火燙。
「媽不用,你們爺倆要工作需要力氣,少吃沒勁兒。」劉悅有些感動,這是孩子首次主動照顧自己這位母親。
葉永順也是照做了,同樣把窩頭分成兩半,幾口就吃完了一半。
「我不必吃太多,上午硬挺一下,午休就食堂里湊和點,總歸有油水多些。」
但劉悅趕緊糾正,「哪成啊!你幹活需要體力,不能吃得太少,沒了力氣怎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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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永順似乎有點急躁,「別再啰嗦!明天中午我在食堂吃,上午忍耐點就算過去,你們快吃!」
眼看話至此,劉悅本想再說點什麼,瞧了丈夫的眼神,低頭咬了一口窩窩頭,眼裡含淚。
葉川心裡暗嘆,不過是半個窩窩頭,又何必這麼較真?把父親手頭剩餘的部分推了回去,說:「爸,你吃,我只半份。
這兩天一直躺著沒活動,確實胃口差了些。」
全國上下,包括自家,都在挨餓,已經第三個年頭了,大家多少習以為常。
葉家能夠有窩頭當主食,已經是不錯的情形,若非葉永順有鋼廠的工作,這樣的待遇都難以想象。
易中海雖然是七級鉗工,工資豐厚,每月領取不少代金券,但有錢無處購糧的現狀使餐桌上的食物總是饅頭為主,比葉家略微充足一點。
院里所有人面色憔悴,不少甚至浮腫,除傻柱外皆如此。
傻柱因食堂工作得以隨便添食一點已算滿足。
鄰居大多像葉家般拮据,每日只吃兩頓窩窩頭,能填飽肚子已然不易。
前世,對葉川來說,每頓飯要有肉才覺得完整。
如今這頓飯讓他食不甘味,他知道,這就是當下生存的現實。
食物稀缺是造成兩年前實行代金券制度以對抗通脹的主要因素。
初期僅有京城地區可以憑代金券購買食品,導致大批人湧入京城瘋狂採購,引發了一場物價飛漲。
雖然現在價格有所下降,但是購買糧食依然困難重重。
拿著錢和收據在合作社排隊的人絡繹不絕,去晚一步可能一無所獲,人們每天都得起個大早爭分奪秒去排隊,以確保買到可以果腹的食物。
晚餐過後,天還沒過六點,庭院就陷入靜謐,鄰居們無力外出閑聊或者嬉鬧,各自在家早早進入休息狀態。
夜幕徹底降臨后,葉家也準備熄燈入眠。
葉永順正清洗雙腳,這時外面傳來敲門聲。
葉川嘴角掛著一絲微笑,如果猜得沒錯,門外的是易中海。
由於他的身份特殊,易中海選擇在這種漆黑無人之時登門,這樣才能不失顏面歸還酒肉,不然他那管事大爺的體面便無處安放。
夜裡送去酒菜以及深夜送糧的事如果被察覺,易中海心中必然忐忑,害怕他人發現他的秘密。
布鞋拖曳著,葉永順起身開門一看,不出所料,門口立著面色尷尬的易中海。
他對著葉永順喊了一聲:"大伯?"
易中海手裡捧著一個麻布袋子,語氣堅定:「我想親自歸還,算是我和你們之間互不虧欠了。
這次,我認栽。」
說完這些,不等葉永順回答,易中海立刻離去,這可能是他在管理院子這麼久以來的一次尷尬失策。
因為葉家給的禮物價值非比尋常,就連過年易中海也只是沾沾二鍋頭,捨不得花錢購置西鳳酒。
兩瓶好酒和一條珍貴的捲煙在他眼中如瑰寶,正常在市場上要價三、四十元,葉永順又是花費了怎樣的一番努力才換取來的這些憑證呢?
嘆氣關閉房門后,易中海對葉家來說成了一個徹底得罪之人。
"爸,剛才是易中海嗎?"穿著拖鞋的葉川走出房門詢問。
葉永順點頭,取出酒水和煙放到桌上,仔細打量了一番說道:「這三張券,他用兩個月時間只湊到了兩樣,大伯的手腕真的夠狠,一下子都搞齊了。」
劉悅聞言,不住咋舌讚歎:「哎呀,真是大手筆啊!一下就能全部拿回來。」
葉川淺笑,分析著:「媽,我想這肯定是爸送去的那批煙酒。」
聽到這話,葉永順愕然望著兒子,點頭確認說:「沒錯,其中有瓶酒標籤損壞了,那是我送的那一瓶。」
"大伯這樣豈不是有點過分了?我還一直把他當實誠人看待呢。
"劉悅頗為不平。
"媽,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
"葉川假作呵欠掩飾道,畢竟,透露易中海為秦淮茹半夜送去米糧,坑蒙老實的傻柱為自己未來的依靠等細節並不適宜此時。
賈東旭還沒有去世,秦淮茹還不是守寡婦人,傻柱仍正值23歲的芳華,說出這些將觸動父母親的敏感神經,他們會認為自己出了什麼問題。
"小川!"察覺兒子行動欲走,葉永順出言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