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衛盪,瞞玉

第277章 衛盪,瞞玉

晏驁川餘光內,拽住他肩膀的手背有一條赫人刀疤,崎嶇不平,急速回身,撩掌攻去。

男子迅猛如戾獸,銀白漆順水山字甲套在結實高大的身體上,對方身量頎長,甚至比起晏驁川的個頭還要高上幾寸。

晏驁川對此人第一印象便是危險,周身氣場充斥著冷冽,從醜陋不堪的手背判斷,對方相貌應赫人。

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對方生了張俊美得過分妖冶的面龐,分明身上戾氣極重,可嘴角噙著幾分笑意,上挑的丹鳳眼深邃又漆黑,叫人琢磨不透,對方此時此刻究竟是想要殺人,還是交友。

「衛大將軍。」

晏驁川盯著對方,並未再行出手,而是退後兩步,恭恭敬敬朝對方抱拳。

「晏五公子,初次相遇,你如何知道我是誰?」男子抬眉,丹鳳眼中閃過幾分促狹笑意。

晏驁川垂首,「先帝賜下的青銅寒鐵雙龍短戟,除了大將軍衛盪,無人能操縱自如。」

大晉武將之列,有個傳奇人物。

衛盪父親定北王,追隨先帝打天下,軍功赫赫,受封定北王后,一直駐守真定府。

十五年前,被定北王壓制多年的大遼名將茹沙趁真定府中秋過節之時偷偷潛入真定府,大肆虐殺真定府百姓。

定北王始料不及,被茹沙刺殺,幾乎滅了衛家滿門。

當年衛盪只有八歲,被父親藏住,才得以倖存。

此仇此恨,衛盪銘記於心,十三歲時投軍,十四歲為大軍少將,領兵攻入大同府,血洗全城,取了茹沙頭顱懸挂於大同府城池之上三天三日。

大遼見生懼,立即遣人同衛盪講和,簽訂契約,割讓了五座城池給大晉,而後才安分多年。

而衛盪這些年來,在沙場上幾乎是戰無不勝,然而百姓對此人卻是畏懼勝過敬重。

只因這人十八歲那年,殺了一手養大自己的親叔父,甚至有傳言說,衛盪母親的死也和衛盪脫不了關係。

可儘管人言籍籍,衛盪在大晉仍是屹立不倒,坐上大將軍之位的那年,他才剛滿二十,手中掌握的是三軍中最強大的龍衛軍。

晏驁川自幼就聽祖父說過衛盪的故事,心中對此人敬佩諸多。

「只是……」

晏驁川轉頭,看向插在箭靶上的青銅寒鐵雙龍短戟,「青銅寒鐵雙龍短戟本是一對,

衛大將軍,您怎麼只剩下一柄了?」

「——」

衛盪動了動手指頭,關赤就抬腳將青銅寒鐵雙龍短戟從箭靶上扯出來,恭恭敬敬遞到衛盪掌心。

「幾年前同一個小丫頭打賭,賭輸了,賠給她了。」

衛盪的語氣漫不經意。

關赤聞言樂了,「將軍說的人瞞玉姑娘吧。」

衛盪笑眼輕飄飄掃過去,關赤立即收起了笑臉,不敢作聲。

方才衛盪語氣聽上去是輕描淡寫,可晏驁川卻聽自家祖父說過,青銅寒鐵雙龍短戟乃是定北王留給衛盪的遺物。

這樣重要的東西,隨意作為賭注?

可見關赤口中的瞞玉姑娘同衛盪關係不淺。

再者,晏驁川也看得出來,衛盪不喜歡旁人提起那位姑娘。

故而他聰明地沒有追問下去,只是道:「大將軍先前一直駐守真定府,怎麼來臨安府了?」

衛盪玩轉著掌心的雙龍短戟,「我自然是為你而來了,晏五公子。」

晏驁川蹙眉,「為我而來?」

衛盪可沒忘記,樊瞞玉醉酒後同他說的莫名其妙的前世。

這幾年發生的,幾乎都讓樊瞞玉說中了。

那麼眼前這個還未及冠的年輕人,日後將是改變大晉局勢之人。

晏驁川,有意思。

「晏家五公子,康王都跪在了你胯下馬前,如此威名,加之偵破了幾個疑案,

我聽關將軍提及,就從真定府趕來了。」

衛盪轉身坐下,靠在椅背上,懶散地整理方才同晏驁川過招時略凌亂的衣袍,姿態矜貴雅氣,當真是讓人賞心悅目。

晏驁川收回視線,聽到心底認可敬重的前輩提及他從前之事,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從前,是小的過於張狂。」

「不張狂。」

衛盪掀開眼皮子,笑盈盈的,毫不掩飾,「畢竟我也不喜歡康王那個老東西。」

關赤聽到男子的話,鼓起拳頭靠在唇邊咳了兩聲,「將軍。」

「不過,我聽關將軍說你想要進入龍衛軍。」

衛盪手指擊叩椅把手,「為什麼?」

晏驁川面不改色,「自兒時起,這就是我的心愿,我多年習武,也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投軍,為國盡忠。」

「為國盡忠,可不一定非要進龍衛軍,你在哪兒都可以。」衛盪抬眉。

晏驁川斬釘截鐵,「可只有龍衛軍,會面對最強勁的敵人,而我,可以擊敗最強勁的敵人。」

「你比我想象中還要自信。」

衛盪面上並無一絲嘲笑,相反,非常認真,就像是早已預料到,晏驁川終將會如他自己所言那般強大。

「關赤應允你入龍衛軍,我沒有意見,臨安府亦有龍衛軍駐守,從明日起,你就能入龍衛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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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盪話鋒一轉:「不過,一月後正是龍衛軍一年一度的考核,考核排名最末者,

會被踢出龍衛軍,自然,若是表現優越者,即刻被抬為上等和中等兵。」

晏驁川聞言,當即抱拳,「我一定全力以赴。」

衛盪沉吟,繼而從座椅上起身,看向關赤,「我該說的已經說了,

剩餘的,讓劉昆交代,我還有事,就不多留了。」

「是,將軍。」關赤抱拳,朝衛盪的背影作揖,「恭送大將軍。」

晏驁川跟隨行禮。

「阿川,去送送衛大將軍吧。」關赤給晏驁川使了個眼色。

晏驁川瞥了眼對方,隨即陪同衛盪一起走出了大營,不遠處停候了一輛馬車,有衛字徽。

「阿川——」

熟悉的女聲從不遠處響起,晏驁川下意識回過頭,瞧宋枳軟一襲薄粉映月對襟華錦裙衫及地,步履如蓮,視線好奇地落在衛盪身上片刻,款款走過來。

「衛大將軍,這是……」晏驁川正打算介紹。

「宋姑娘。」

衛盪朝宋枳軟微微頷首,唇角帶著得體的笑意,對上宋枳軟茫然的眼神后,出言解釋:「你同貴妃娘娘生得像。」

宋枳軟聞言才明白對方為何認識自己,只是她對眼前這位面容惹眼的男人卻並不了解。

「衛盪。」男子率先解惑。

宋枳軟聞言,瞳仁頓時放大了幾分,「您是衛大將軍?」

衛盪瞥了眼晏驁川,隨即詢問:「姑娘認識在下?」

「您……」

宋枳軟動了動唇,卻半晌沒說出話來。

對於衛盪,她還真是記憶深刻。

前世嫁給司馬珞后,無數次聽司馬珞誇衛盪的本領,說有衛盪在,大晉國土至少百年不會有差錯。

可衛盪在二十五歲那年就過世了。

據衛盪手下稟報,衛盪二十歲時,一次同仇敵交鋒,中了對方的毒鏢,身體便每況愈下。

聽說為了延長自己的性命,他不惜服用另一種至毒之物,每夜要隱忍入骨髓之痛。

這樣做的目的,也只是為了大晉國土,為了能夠堅守真定府,他強撐了五年。

五年內,真定府沒出過一絲一毫的亂子。

司馬珞登基后尚且不過半年,衛盪就離世了。

死後被人發現,身體上的疤痕滿目瘡痍,血洞無數,都是為了熬過劇痛,所留下的痕迹。

故而,就算宋枳軟對朝臣不太了解,但對這位衛大將軍的記憶,算是刻骨銘心。

「阿枳,怎麼了?」

晏驁川看出小姑娘的眼神不太對勁。

「衛大將軍,您一定要保重好身體。」宋枳軟半晌才說出口。

眼下的衛盪看起來同常人無異,宋枳軟也不能明確,他的病情到了何種地步了。

衛盪聞言頓了下,眼神似有若無地經停宋枳軟的臉龐,意味不明,「宋姑娘。」

只是喚了一聲出來,便有清朗女聲從馬車上傳過來,越來越近。

「說好了半個時辰,為何遲到……」

宋枳軟偏過臉,對方一襲雲水藍蜀錦長裙落地,烏髮以一支玉簪盤成簡單的凌雲髻,姱容修態,仙姿玉貌。

陸雲詩中寫——彷佛佳人,清顏如玉。

宋枳軟見到女子的第一印象,便是如此。

只是對方遠不如她這般從容,瞧見她的一瞬間,面容上閃過一絲驚色,隨即並手福身,「拜見皇……」

宋枳軟笑容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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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將見我應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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