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話:蘇醒
兮趕緊攔住他:「欸欸欸欸!您不要走啊!現在病人需要熟悉的人陪伴,眼下我能找到的只有您了。」
看來關係匪淺啊,爾笙不禁對眼前這個人的不喜收斂幾分:「那個···抱歉,我不記得很多事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
他面露痛苦,倒真的讓打算離開的必先生出幾分憐憫來。他嘆息道:「你叫爾笙,曾經應該是個頂厲害的智者,禁閣爵士都會敬你三分。不過你跟我們進入墓土經歷了一些事,僥倖逃出那裡以後。我們所有人都昏迷了,而我是第一個醒過來的人。你們都不記得了,都不記得墓土的那些經歷。」
一時間信息量有點大,爾笙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他不清楚該先問什麼,只是腦子猛然的高速運轉又是一陣抽疼。
「我們?到墓土去的有很多人嗎?」
必先乾脆坐在長凳上翹著二郎腿緩緩說道:「國王下達了命令,召集勇者前往墓土巨人城邦奪得至尊寶物。我以及傭兵甘化、某位歷練本事的大小姐、還有個執迷不悟的悶騷。原本只有我們,但你當初照顧的那個小孩突然就衝進去了。所以你也跟進來了,當然還有叫玉蘭微蘭的傢伙,可能那傢伙在墓土深處搞什麼亂七八糟的科研吧。最後死了。」
聞言,爾笙莫名的看向兮。她跟那位玉蘭微蘭是同一個姓氏。
此時兮出言解釋:「哈哈,香葉先生說的沒錯,那個玉蘭確實是死掉了,我們玉蘭氏是參與過帝國切片實驗的人。包括我在內,在光遇存在許多的玉蘭氏。」
「哦。」爾笙似乎很輕易地就接受了這個設定,就連必先都震驚無比。
「什麼鬼?你不覺得奇怪嗎!這個叫玉蘭兮的人真的好奇怪啊!」
直接無視掉他的啰嗦,爾笙更在意其他人:「其他人現在如何?」
必先用一種你還關心其他人的表情看著他:「大家都醒過來了,而且都回歸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了。只有你一直沉睡了十八年,也可能是因為你保護其他人而多承受一部分傷害的關係吧。據說我們被人發現的時候你還死死的抱著那位大小姐,一開始鬧得滿城風雨,夢家更是認為你是輕薄他們大小姐的登徒子,不過現在好了,熱度早已沒有。」
看來,不僅失去了記憶,還惹到許多麻煩嘞。
爾笙扶著腦袋閉上眼睛。
大概說完了,必先便決定離開,臨走前說道:「不過你出院還是要去夢家感謝一下。畢竟我們所有人的治療費用都是夢氏出資,而且緊接著我第二個醒來的就是那位小姐。如果不是那位小姐為你做擔保,恐怕你現在早已是一堆白骨了。」
「什麼?」爾笙真的不認為自己只是因為抱住別人就有殺身之禍啊,看來一定有隱情。他還想繼續問,可是那個叫香葉必先的人已經離開了。爾笙起身想要趕去追問,結果又是一陣暈眩,好在一直守在他身邊的兮扶住了他。
「您最好還是休息吧,不要強迫自己。」兮的聲音非常溫和:「其實您淪為眾矢之的並非是因為那件事,而是與您一同進入那裡的名為樂允千憶的孩子,其實是危險的傢伙。當時名叫方權的人拽著你們所有人離開那個破洞,守在門口和圍觀的群眾都看到了那個展露森森白牙的可怖傢伙,正是你一直照顧的孤兒樂允氏。」
「侍衛們為了把那個怪物打回去,死傷慘重。不過香葉先生已經把實際情況告知給國王,並且夢家的小姐也為您擔保。」
原來如此,可是爾笙幾乎完全沒有那些記憶。他甚至不記得曾經的自己,也完全沒有印象他照顧過的孩子。
兮似乎發現了什麼:「你難道連自小照顧的樂允氏也不記得了嗎?」
爾笙搖搖頭表示無奈。
兮睜大眼睛:「您的情況真是糟糕啊!香葉先生是第一個醒來的人,他記得所有關於那裡的記憶。第二位醒來的夢家小姐夢期也只是不記得在墓土發生的事;第三位醒來的傭兵甘化,沒有了從應徵進入墓土以後的記憶;第四位蘇醒的方權遺忘了自成年以後的全部記憶。而您····從撫養那個孩子到如今····」
「您記得您的家人嗎?還有那位禁閣爵士,您還記得么?」
家人?爾笙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覺得心裡一陣傷感,原來他還有家人的么?
而兮緊接著的話卻是一把無形的刀。
「您的父母在您兒時去世,您記得么?」
這樣悲傷的事還是忘記的好吧,爾笙苦澀的在心中自嘲,抑制不住的心痛。果然就算失去記憶了,也完全無法忘記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
兮為他移除輸液管,安頓好爾笙便出去了。
按照醫院的規定,只有再觀察幾天他才可以離開這裡。當屋內沒有其他人之後,安靜的彷彿可以聽到自己血脈流動的聲音。
「真可憐啊!」
「好可憐啊!」
「這世上居然有這樣可憐的人。」
忽然間好像有人對話,爾笙睜開眼睛打量四周,沒有任何人。於是他又閉上眼睛,那些對話聲再次響起。
「嚇死我了,我以為他聽到我們說話了呢。」
「怎麼可能!人類是聽不到我們說話的。」
「誰在說話!」爾笙猛地睜開眼睛,尋著聲音走過去。正是從床對面的柜子里傳來的,爾笙走過去小心謹慎的打開柜子,裡面空空如也。他將柜子顛來倒去的看了個遍也沒有找到聲音從哪裡發出來的,以為自己聽錯了或者是睡糊塗了。當他把柜子扔在地上的時候,突然又聽見一聲哎呦。
果然,是這個柜子在說話?
爾笙怔愣的立在原地。
「好啊好啊!人類你原來能夠聽到我們說話。」此時從棚頂的吊燈上傳來了聲音:「是能力嗎?」
柜子說:「肯定是啊!不是能力的話,那就是他瘋了,要不然怎麼能夠聽到我們說話呢?」
茶几的聲音格外刺耳:「哈~這個人類的表情還真是不可愛啊~我好像聽外面的護士們說過他,這個人類應該是擁有名為大賢者的能力,可以聽到世間萬物的聲音。」
原來如此,驚嚇過度的爾笙回過神來。
這時候那個柜子發出聲音:「欸!人類!勞駕你把我扶正吧!拜託了。」
「啊···好。」爾笙機械的做著這些事,想起來是自己把它弄倒的,便道歉說:「對不起。」
柜子是絕對的好人性格,哈哈哈的說沒事。
爾笙躺回床上還需要一點時間努力消化這些東西,但耳邊卻是那些傢具的嘈雜對話。
「嘿!我說今夜天氣很不錯啊。」這是窗帘在說話。
茶几因為擺在靠門的位置看不到窗外的風景,於是殷勤的問:「哦!天上有星星嗎?」
窗帘於是說:「有啊有啊!像明珠一樣璀璨奪目!」
茶几又問:「有月亮嗎?」
窗帘:「有啊有啊!月亮好似姑娘的微笑一般明亮奪目!」
茶几又要問:「那·····」
爾笙忍無可忍的把枕頭扔了過去,大吼:「閉嘴!」
被扔過去的枕頭委屈巴巴的說:「我明明一直沒有說話,你幹嘛扔我。」
爾笙此時此刻不知道該如何吐槽,只覺得莫名的煩躁。還是德高望重的床開口:「人類你可以不使用能力,這樣你就不會聽到我們說話了。」
爾笙無奈的嘆息:「可我不知道如何停止。」
床說:「不要心急,可憐的人類,深呼吸,只有你自己可以控制你自己的能力。」
爾笙真的按照床說的那樣,深呼吸叫自己冷靜下來,周遭變得安靜了。爾笙欣喜的睜眼,以為一切滑稽的事都結束了。然而吊燈開口道:「好了,這回他聽不見我們說話,我們可以繼續討論他可笑的白髮了。」
「艹!」
爾笙蓋上被子蒙住腦袋,無語的閉上眼睛。
直到刺眼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臉上,爾笙才恍惚的醒過來盯著天花板。
兮例行公事的帶著護士查房,詢問他今天感覺如何。
爾笙一邊忍受著耳邊那些傢具此起彼伏的聲音,一邊鎮定的表示自己還好。
察覺到他的表情很怪異,兮追問道:「您哪裡不舒服嗎?」
被對方再次詢問,爾笙很害怕被當成精神病,但還是用求助的目光看著他:「拜託,我這樣說不是因為我精神不正常,或許,我真的精神不正常吧。我能聽到茶几和吊燈在吵架,我·······」
荒唐的連爾笙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他們說我擁有某種能力,我知道我不該聽信傢具們的話。」
兮被他逗笑了,捂著肚子道:「哎呦喂,那您一定很難休息吧?怪不得黑眼圈這麼重。」
兮笑夠了便走近他,隨著對方的靠近,爾笙彷彿聞到了玉蘭花的香氣,不禁微微臉紅。而兮溫柔的撫上他的額頭,一股清涼的氣息侵入腦海。
「我先幫你抑制住能力發動,再給你開幾副葯。不過能夠掌控你的能力的只有你自己。」
這句話床也說過,爾笙閉上眼睛,感受著那股氣息逐漸叫他舒服安穩。再次睜眼對上那雙可愛靈動的眼睛,爾笙不自覺地被她吸引。內心的萌芽還沒有來得及長大,就聽到另一個聲音:「孤獨的靈魂總是急迫的尋找慰藉,見一個愛一個,哼,無語。」
「什麼?」
爾笙看向四周,不確定那是誰在說話。
兮歪著腦袋問:「怎麼了?還能聽到嗎?」
可是周圍明明很安靜,那個聲音與傢具發出的聲音不一樣。透露著森森寒意和不善,而且爾笙驚悚的發現那個聲音似乎是從他的身體里傳來的。
晴朗的天空中時不時飛過一群白鳥,孩子們繞著村寨的房子奔跑嬉戲,只有一位陰鬱的青年與這一切格格不入。他坐在陰影下的石凳上,厚重的帽子遮擋住耀眼的紅色短髮。從領口能夠看到一條極深的傷疤從脖頸處蜿蜒而下,為其平添滄桑。他看向那棟醫院,直到那抹黑色身影的出現,他才站起身。他站起來人們才發現,他居然那樣的高大壯碩。
「一直在這等著?」必先先開口,戳了戳他厚重的帽子:「大晴天的你不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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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眼前之人的關心,他不為所動,卻問道:「他醒了么?」
提起這茬,必先更疑惑:「醒了,你為什麼不親自去看他。還是——」
必先靠近他仰起頭探究他的表情,可該死的!這個人天生就是一副撲克臉,誰都讀不出他的情緒。
「你不要多想,我只是不喜歡那種地方。那個假惺惺的醫生···」
必先安慰性的拍拍他的肩膀,叫出這個人的名字:「我說甘化,你未免想太多了!」
「是么?」甘化抓起他的手,只要再加些力氣就能夠扭斷這看似細弱的胳膊了。
「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更多的細節,在墓土我經歷了什麼?」
對方的眼神直直的看過來,心虛的必先極力掙脫開他的束縛,不爽的說:「有什麼關係?反正你到墓土就是為了錢,現在寶物也已經交給國王了,傭金也拿到手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
「······」
看來,無論問多少次,必先都不會將墓土的事全部說出來。甘化轉身就走,那眼眸必先看的真切,明明是訣別。
「喂!」必先叫住他:「你要去哪裡?」
甘化:「為什麼要告訴你?」
「你!」必先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這傢伙真是氣死人!
眼見甘化向村寨外面而去,必先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曾經,我們都是一起行動的。你只是忘記了墓土之旅的前因後果,難道忘記我們以前一起冒險的經歷了嗎?」
甘化停下腳步,坦誠的看著他:「正是因為沒有忘記,我才對你極為失望。我多麼的信任你,可現在你卻對我有所隱瞞。」
必先:「我不是故意隱瞞你,只是這段經歷很無聊。無非就是怪獸而已,比起我們在雨林的那次,真的小巫見大巫。」
甘化:「可是,我卻失去了那部分記憶。而且——就算沒有那段記憶,但身體和心臟還會記住那種感覺。你知道我每次看見你的時候,我的心臟都在鎮痛。它在告訴我你對我的隱瞞,這種感覺令我氣憤。接下來的時光,你我不要一起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