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話:瘋了
馬不停蹄趕到約定地點的禁閣軍們立在名為蟲的城市外圍向下望,爾笙站在隊伍的最前列,他尋著夢期留在風中的氣息而來。只是到這裡任何痕迹都沒有了,身旁的副官見爾笙久久不說話,也不敢言語。
他們面前的深坑極深幾乎望不到底,只能看到黑暗的深淵之下星星點點的光芒。那些都是建築物。遠眺過去深坑又望不到邊界,這場仗怎麼打呢?
禁閣軍對蟲一無所知,因為在來到這裡之前,所有的學者都以為蟲應該是個大型的實驗基地,沒想到規模如同一個小國家。
「我們要毀滅這個國家嗎?」
身後的士兵向下探頭,似乎能看到懸挂在房子之間晾曬的衣物。
「機器人可不會洗衣服的吧?他們需要衣服嗎?」
爾笙知道士兵們話里話外的意思,在他們看來生活氣息濃厚的這座城市大概是有人居住的。
在爾笙身體里的千憶不屑的說:「現在居然可憐他們了?這些人真不像來打仗的!」
一直沉默的爾笙絲毫不為這些所動搖,他心裡只想著夢期,夢期在哪裡?該不會被抓走了吧?可為了調動身後的這支部隊,他又必須偽裝好自己智者的外殼,真是夠累的。
「我們先留守這裡吧,等其他人與我們會合。」
爾笙吩咐道。
其他人沒有異議,學者們撐起巨大的鋼鐵壁壘。人們進入其中,這個堅硬的外殼外界根本無法摧毀,他們可以安心的在裡面休息。
夜半,爾笙孤身一人來到戈壁之上,絲毫沒有猶豫的向下跳去。
按照夢期的指示,他已經集結了一支軍隊。雖然爾笙心裡不覺得這支軍隊會派上什麼用場,但他還是依照夢期的想法去做了。現在他要自己去尋找愛人,爾笙生怕自己耽擱下去,夢期會有意外。
下落的身體沒有快速落地,而是在觸及掛在兩棟建築之間的晾衣桿時停住。
千憶伸出巨大的蝴蝶翅膀在半空中懸停,吃掉蝴蝶仙以後蝴蝶仙的能力千憶全部掌控。爾笙被他帶到一處建築的房頂,這裡距離頭頂的戈壁足足有十幾米。
「這裡有夢期的氣息嗎?」千憶問他,爾笙沒有回答也沒有釋放能力。
千憶又問:「你怎麼不說話啊?」
爾笙撫摸著腳下的磚面,透過他的眼眸千憶看到那地上乾枯的血跡。
「這是!是夢期小姐的?」
爾笙略感無語的嘆息道:「怎麼可能那麼巧?我們落下的位置就有夢期的血?」
「那你幹嘛突然停下啊?」千憶沒好氣的嚷嚷。
爾笙:「我只是在想,這裡擁有機器與人類共存的社會嗎?」
千憶不清楚爾笙彼時在想什麼,不過在他看來這裡與人類國度簡直是兩個世界。人類的國度充斥著原始與文明交錯融合的痕迹,這裡到處是四四方方的房子,建築物幾乎可以反射出他們的影子。若是說這裡是鋼鐵森林也不為過了,爾笙降落到這裡沒有遇到士兵和守衛。
要麼疏於防範要麼是強大到根本不需要防守。
屋頂之上有一扇門,門沒有上鎖自上面可以走下去。爾笙略微遲疑的沿著樓梯向下走,並不算寬敞的樓梯間依舊是金屬壁壘。他走在其中感到一種壓迫感,如果被困在這樣的地方當真是很頭疼。
正這樣擔憂著,從下面傳來上樓的腳步聲。然而樓梯間內沒有躲避的地方,接下來只能與下面的人碰面。
千憶已經做好戰鬥的準備,卻沒曾想走上來的竟是一個機械物體。此物寬大的腦袋長長的機械觸鬚既是腳又是手,像一隻遊離在樓梯之間的機械章魚。
機械章魚方正的腦袋射出來的紅色光芒在地上不斷盤旋,爾笙有意躲開那光芒的照射。這隻笨拙的機械生物就這樣從爾笙身旁經過,完全沒有發現可疑人物。
直到那東西離開,爾笙都沒有回過神來。
就這麼輕鬆嗎?
隨後,在爾笙下樓的過程中不斷的有機械章魚經過。他們或是從門裡走出或是從樓上樓下來回穿行,與其說他們是巡邏的守衛不如說是住在這裡的居民。滑稽的是一些機械章魚竟然像模像樣的穿著人類的衣服。
爾笙越往樓下走,從窗戶中透進來的光芒越暗,走到最下面的大廳之中幾乎看不到任何從外面投射進來的光芒。大廳之中滿是來回行走的機械章魚他們就像是人類一樣的在這裡生活,爾笙望著眼前的場景不知該去往何方。
忽然一束紅光照在他的臉上,千憶幾乎是瞬間佔據爾笙的身體做好戰鬥準備。可是那看到爾笙的機械章魚竟開始渾身顫抖,發出機械嗡鳴似乎是在悲傷。
這個機械章魚的反常舉動立刻吸引身邊的同類注意,爾笙面色逐漸蒼白的愣在原地。
千憶能夠感覺到,爾笙發現了什麼。
那銀亮的光粉在地面上鋪開延伸到機械章魚的身上,從爾笙顫抖的嘴唇中千憶聽到了那個名字。
「夢期?」
什麼?
眼前的機械章魚是夢期!怎麼會這樣!
千憶不敢相信,質問爾笙:「怎麼回事?你弄錯了吧!」
現實沒有給他們糾結的時間,發現機械章魚異常的同類們抬起金屬觸角對準顫動的機械章魚。它們認為面前發顫的同類出現問題了,要原地肅清掉。
千憶沒有從爾笙的口中聽到更多信息,只能快速張開巨大的黑水觸角攬住那可疑的機械章魚向遠處跑。千憶如同沒有目的到處逃竄的過街老鼠,他不想如此狼狽,可總要弄清楚眼前到底發生的事算什麼。
身後的機械章魚們體型笨拙,但噪音極大,它們同時發出嗡鳴。
千憶回頭望去,那些生物在發送某種信號。薄弱的電流匯聚到一起向蟲城市的中心,那個矗立在天地之間的巨大光柱而去。
不出意外的話,那裡就是機械生物的能量來源。
千憶裹著那機械章魚到昏暗的巷子內,這裡確認沒有被其他生物發現。
黑暗的巷子無人問津,猛然有生人闖入,棲息在這裡的生物都逃竄出來。千憶真切的看到一隻小型的機械蜘蛛從腳邊溜過,這裡的一切都是機械化的。
千憶再次發問:「到底怎麼回事?」
爾笙掌控身體后,向機械章魚的腦袋伸出手。機械章魚躲開他的觸碰向後退,那模樣羞於見人。
爾笙與往日一般溫柔的語氣傳入機械章魚的聽感器。
「沒事的夢期,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愛你。」
「嗡嗡嗡···」
回答爾笙的只有機械嗡鳴,但依靠爾笙的能力他是可以與機械夢期暢通無阻的對話的。
「是這樣嗎?我們已經集結了軍隊,如果找到甘化他們我們可以迅速出擊。」
他們的對話千憶根本聽不懂,他急切的詢問:「喂!夢期小姐說什麼呢?」
與夢期對話許久的爾笙安心下來,與擔憂的千憶說道:「夢期是故意被蟲的科研人員抓住的。」
「還記得之前在禁閣,玉緋說過的話么?玉蘭芝芝少年時完成的實驗類切片實驗,那正是蟲機器人的核心技術。他們抓住人類,以人類腦子為主體驅動機器人。在我們眼前的這隻機械生物正是夢期大腦驅動的生物之一。」
千憶立刻追問:「那夢期小姐本體是安全的對么?」
爾笙眼底閃過擔憂之色:「是這樣的。」
剛才機械夢期是這樣說的,但是爾笙依舊覺得這樣太冒險了。他嬌柔的撲到機械章魚的懷中,揚起白凈的臉。一改之前冷漠高傲的智者姿態,完全是一副服服帖帖的小嬌夫模樣。
「真的沒問題嗎?夢期你··我真的很擔心,你在哪裡,我去救你好嗎?」
千憶在心裡翻白眼,爾笙這能裝!
機械夢期繼續嗡嗡幾聲。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可能在進行實驗的過程中,自己的某段記憶被去除了吧。
夢期希望爾笙到她所說的地址去看一看,晨島爵士的孫女就躲在那裡,希望爾笙可以帶走她。
爾笙不放心她離開:「那你呢?你被他們抓到怎麼辦?」
機械夢期寬慰的嗡鳴幾聲,反正也不是本體無所謂的。
以防萬一,千憶偷偷的將一滴黑水生物浸染到夢期的身上。黑水是千憶的一部分,希望這一部分可以在關鍵時刻護住夢期。
與夢期告別,爾笙的氣息極度冰寒,甚至千憶都感覺到了恐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爾笙竟然變得如此恐怖了。
「一滴黑水能救她嗎?」
千憶以為自己偷偷做他沒有發現,此時猶豫半天才回答:「應該不能,那能怎麼辦?」
爾笙第一次顯露出情緒,他一腳踢飛巷子口的垃圾箱,惡臭帶著腐蝕性的液體從垃圾箱中溢出來。
「晨島爵士的孫女又是什麼東西?居然要夢期如此付出!」
千憶一時間分不清楚爾笙到底是吃醋呢?還是不爽呢?
他們按照夢期所說的位置過去,那裡早已是一片廢墟,許多機械章魚在廢墟中翻找東西。爾笙躲在暗處悄悄伸出灰白的手臂,從他的手臂上滴落的銀白液體接觸到地面迅速擴張開,不多時爾笙便探查出廢墟的全貌。
「找到了嗎?」
千憶問他。
爾笙沒有找到生命跡象,於是他繼續向前走。沒有頭緒的時刻忽然腦海中回憶起剛才在那處屋頂看到的血跡,依照親王的品性,他怎麼會允許人類與沒有自由意志的機械生物共存。
那處血跡不是夢期的,肯定就是另一個人的啊!
於是爾笙對千憶說道:「我們要回到最開始的地方,可以做到嗎?」
千憶:「當然。」
暗巷中悉悉索索的聲音很快吸引來機械章魚的注意,一隻笨頭笨腦的機械章魚靠過來。瞬間被從暗巷中伸出的巨大觸角纏繞,不多時一隻通體黑色的機械章魚從巷子中走出來。
千憶已經操控了這個機器,只是被黑水包裹的爾笙略感胸悶。
他們向一開始的地方進發,操控機械章魚的千憶急躁的說:「這台機器好笨拙啊!視線局限,步伐僵硬。」
「很適合做囚禁人類意識的牢籠,不是嗎?」
爾笙的話叫千憶心底升起疑慮,他驚呼道:「等下,你的意思是???不會吧,剛才那個機械章魚就是夢期???」
從爾笙的語氣中辨別出來喜怒:「是夢期還是夢期的延伸生物,我怎麼會不知。但我不知道是什麼原理,不過···就算夢期只剩下一丁點皮膚組織,我都可以讓她回歸人間。」
「你的那滴黑水應該可以帶回夢期吧?」
聽到爾笙話語的千憶心臟震顫,他從前沒覺得爾笙竟然如此····他到底怎麼了?瘋了嗎?還是爾笙一直都是瘋的,只是因為以前沒有足夠的實力,現在因為有他千憶所以才····
千憶的震顫不是恐懼而是驚喜,因為他覺得自己與爾笙簡直是最好的一體。
他們回到屋頂之上,那抹乾涸的血跡被爾笙小心的收好。接下來爾笙吩咐千憶回到戈壁上面去,與禁閣軍會合。
千憶疑惑的問:「夢期小姐讓我們找晨島爵士的那個孫女啊?」
「太麻煩了。」爾笙說道:「用這個造一個不就完了?」
「你怎麼確定這個血跡就是她的?咱們沒見過啊。」
爾笙仰起頭,眼眸是精白的一片沒有情緒波動。千憶則回頭望向整個蟲城市,他並非沒有釋放能力,而是釋放的範圍太大已經無法捕捉到那抹銀光了。
「造出來就知道了。」
此時的禁閣軍已經有睡醒的了,爾笙邁入禁閣軍駐紮的大型場館內,從躺在地上睡覺的人中跨越過去徑直來到簡易的小型實驗室。
爾笙將實驗室的門鎖住,從能量袋中取出自己的儀器。
爾笙一直被譽為光遇智者的時間太久了,久到千憶早已忽略爾笙同時也是禁閣的一位科學家啊。
巨大的水母膜張開,血被滴入粘稠的溶液之中與植物的根莖融合。爾笙又取出營養液和催熟精華分別滴入其中,但這仍需要一點時間長成。
在水母膜之中好似一個逐漸長成的嬰兒,這個嬰兒會在很快的時間內長大成人。
這時忽然實驗室外面有人敲門,爾笙不慌不忙的拉上帘子防止其他人看到他的實驗台。他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走出實驗室迎面慌慌張張走來的禁閣軍哨兵向他彙報。
「我們從蟲外圍的荒漠中發現一個面目全非的女性,她說自己是納蘭幺是晨島爵士的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