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讓手藝傳承下去
陳淑娜聽了賈勇的描述,彷彿身臨其境一樣,很有感觸地說:「咱們北京的外貿公司拿到廣交會去參展的工藝品,就得是精品才行。現在河北、遼寧做的東西太糙了,把仕女都雕成花木蘭了,簡直是浪費材料。咱們把這些精品帶到廣交會,也算是給有手藝的老北京藝人留一條活路,讓他們能夠把手藝傳承下去,這是積德的事情。」
賈勇說:「王經理還帶著我準備了景泰藍掐絲鑲嵌擺件,還從康總的廠子里拿了一些料器。」
陳淑娜點了點頭說:「象牙雕刻,玉石雕刻,景泰藍掐絲鑲嵌、料器,這是北京工藝品有代表性的四類產品。按這個路子準備就對了。跟王經理在一起能學到點兒東西吧?」
賈勇一臉欽佩地說:「王經理認識的人真多。他們都挺給王經理面子的。有的廠子提出要現款現貨,王經理不答應。他跟廠子一頓交涉,把這些展品從廠子里賒了出來,連定金都沒給廠子。要不是王經理出面,準備展品的事不會這麼順利。就是骨雕擺件沒組織到貨源,王經理也實在沒辦法了。」
陳淑娜說:「沒關係。骨雕這塊,從廣州象牙雕刻廠出來的那幫人已經成氣候了。咱們再怎麼干也干不過他們。那些活兒也不是精品,不是咱們的優勢。我上回去俄羅斯帶回來兩根猛獁象牙,正找人加工,做點兒精品。到時候給你看看。」
賈勇問:「猛獁象牙不受《禁止象牙貿易公約》的限制嗎?」
陳淑娜說:「猛獁象是生活在俄羅斯的原始象,也叫長毛象,生活在高緯度的寒帶地區,有毛,是早就滅絕的物種。嚴格說,猛獁象牙是一種化石製品,不是傳統意義的象牙,是石化的象牙。不過,我找行家看過了,加工的時候,把牙雕和石雕的技法結合起來,應該可以用。」
於建學說:「瞧見沒?這就是你師傅。走到哪裡都不拉空。去俄羅斯本來是跟蘭天磊交涉回款的事,捎帶手的還帶回來幾根猛獁象牙。等這幾根猛獁象牙做成了工藝品,我們出差去俄羅斯的費用就掙回來了。」
陳淑娜說:「光掙個差旅費就沒意思了。」
於建學說:「對!咱陳經理哪兒是干那些小打小鬧事情的人啊。」
於建學哼哼笑著問賈勇:「你王師傅這酒喝得怎麼樣啊?」
賈勇一聽也笑了,說:「讓您猜著了。」
於建學說:「我都不用猜,準是走一路喝一路,再打一路牌。他整個一個酒膩子。就是這個酒把他給耽誤了。他剛入行的時候,那會兒生意多好做,簡直就是撿錢。他為了喝酒腰都懶得彎。」
陳淑娜表情嚴肅起來,說:「行了啊,老王是我師傅。誰還沒有點兒嗜好啊。他是上過戰場、見過生死的人,他對錢真的就那麼回事兒。」
於建學一臉奚落地問賈勇:「沒跟你講他抱著機槍衝鋒的事吧?」
賈勇搖了搖頭。他看了看陳淑娜,給於建學使了個眼色。
於建學還是不管不顧地說:「那是還沒喝到位呢!」
賈勇看出來陳淑娜不高興於建學議論王晗,就把話題岔開來,問陳淑娜:「師傅,為什麼管玻璃假花叫料器啊?」
陳淑娜笑了一下說:「我也說不十分真灼。好像燒玻璃時加上顏料,燒出的有顏色的玻璃就叫料器。後來用有顏色的玻璃做盆景,從明朝就有這門手藝了。」
賈勇說:「說實話,這東西我沒看出好來。」
於建學明白賈勇的意思,也不再拿王晗喝酒、打牌、吹牛的事閑扯,他順著賈勇的話題說:「這東西放在一塊堆兒不顯好,單看,擺出造型還是挺有味道的。
「咱們不會擺弄。康樂請專門的技師擺造型,拍照片,做樣品冊,挺有藝術感的。有點兒像什麼呢?就像日本人用絹花做的插花盆景一樣。
「明清兩代的故宮裡都有陳列。以前北京冷,宮裡面的盆景到冬天就沒法看了。就有人想出了用彩色玻璃做假盆景。這個東西出口能上量。北京郊區好多鄉鎮企業是靠做料器出口起家的。康樂那個廠子能做起來,就是趕上了那一撥。」
陳淑娜說:「做工藝品出口,還得有個搭配。像玉雕擺件,一個是一個,你想要第二個一樣的都沒有。所以玉雕要做精品,賣一件恨不得頂一個貨櫃的料器。料器是可以走量的。擺幾個樣品,放幾本樣品冊,國外客戶來了,針對不同的樣品是可以下訂單的。」
於建學說:「等你這邊把貨歸攏得差不多了,咱們就得安排運輸了。我找了我在外運公司的哥們兒,託人從鐵路上定了一個小尺寸的鐵路集裝箱。咱們從南站走,到廣州站取貨。這比我們以前開著卡車去參加廣交會強多了。」
賈勇和陳淑娜、於建學說話的時候,王鵬和邵燕坐在座位上,低著頭一聲不吭。賈勇趁他們不注意,附在於建學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於建學立馬擰起了眉頭。陳淑娜好奇地盯著他們倆,剛想直起身子打聽賈勇跟於建學說什麼悄悄話,賈勇就轉身回自己的工位去了。
於建學走到陳淑娜身邊,跟陳淑娜悄沒聲地說了幾句話。陳淑娜哐地一聲靠在椅子上,金屬的椅子腿在瓷磚地板上挪了幾寸,發出刺耳的聲音。賈勇坐在工位上,聽見於建學有氣無力地招呼王鵬和邵燕說:「你們倆也過來彙報彙報你們這兩天的工作。」
王鵬噌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快步來到陳淑娜和於建學面前,立正站好。邵燕慢騰騰地站起身,挪到了王鵬身後。王鵬把自己什麼時候收到工廠寄來的增值稅專用發票,放在了哪裡,又是什麼時候被邵燕無意撕毀,發現后他又到哪裡去找,沒有找到的事,如實地跟陳淑娜和於建學說了。邵燕一聲不吭地站在旁邊聽著,什麼也沒有說。
陳淑娜皺著眉,努力控制著情緒,盯著邵燕問:「是這麼回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