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四、女排隊長之路(9)
在第二天夜晚我國駐日使館舉行的慶功宴會上,她端著一杯散著清香的紅葡萄酒,走到袁偉民跟前說:「袁指導,謝謝你了!」說完,自己一飲而盡。***在她,這既是一杯謝師酒,又是一杯離別酒。
「老大不能走」
從都機場回到國家集訓隊的駐地,已經夜深沉。但她的姐姐和男朋友殷勤還在房間里等著她。他們代表親人們向她表示熱烈的祝賀。
曹慧英急切地告訴殷勤:「我跟球鞋、球襪永別了!」
殷勤一聽這話,心裡自然是高興的。他告訴她:「你們打贏日本隊時,我一下子跳了起來,與媽媽擁抱了。我為中國隊的勝利高興,為你高興。」當然,他如此高興,還有一個秘而不宣的原因。他知道,領導許過願,拿了冠軍,曹慧英就引退了。如今小曹又親口對他這麼說,心裡的石頭就放下了。一年來,小夥子利用業餘時間,把一套精心設計的傢具都打好了。一遍遍用砂紙打磨,磨得光滑潔凈,就等油漆了。不過,小夥子是個很有頭腦的人,他還有點不放心地問:「隊里能放你嗎?」
曹慧英那麼自信,說:「能!肯定能放!」
說實話,就是不結婚,她也不想打球了。如今只要見到圓圓的排球,見到寬大的運動場,她就感到害怕了。到醫院一檢查,又現肺出現了毛病。醫生叮囑她全休。她歇下來了,但她的心也突然空了下來。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是那麼留戀那隻大圓球,那麼留戀那些患難與共的姐妹,那麼留戀球隊的集體……她休息了四個來月之後,袁偉民找她來了,對她說:「還有半年,我們又要去秘魯打世界錦標賽了,你有什麼想法?」很顯然,教練還想起用她這個「王牌」替補。球隊的姐妹們也在呼喊她:「老大,你不能走!」
老隊長動心了。但她的男朋友殷勤卻悶悶不樂起來。他嘀咕道:「你自己說得好好的,打完世界盃就下來,就結婚。我一切都準備停當了,消息也透出去了,可你又要歸隊,又要去打球。」
曹慧英笑道:「教練希望我再頂半年,隊友們希望我再跟她們共一次患難,我能推卻嗎?再說,我的運動生命已到了尾聲,讓我再為祖國榮譽去拼搏一次吧,以後再想拼搏、再想出力,也沒有機會了。」她說得那麼實在,又那麼動。
她終於用她真摯之把他說動了。最後他只是不放心地說了一句:「我擔心你的身體頂不下來!」
的確,這次歸隊,與一九七八年那次歸隊又不同了。儘管,袁偉民完全讓她自己掌握,能練多少就練多少,但她還是身子虛。有時站著幾個球,就—身虛汗。她得每天吃中藥,殷勤下了班,就騎車把熬好的葯送來。出征秘魯前,球隊到瀋陽訓練。她就從北京帶了成藥吃。每次吃飯前,她都得吞服一把西藥,一杯中藥。隊友們半開玩笑地說:「老大,你光吃藥就吃飽了。」曹慧英回憶起當時的景,不禁感嘆說:「我吃藥,不是數粒,而是論把,論斤呀!」
有幾次,她心沉重地對周曉蘭說:「曉蘭,我可能堅持不到出賽那天了。」
周曉蘭安慰她:「再堅持一下,你能堅持到那一天的。」
她們扳著指頭數,還有一個月了,還有半個月了,還有三天了……
俗話說:「奪取冠軍不易,保持冠軍更難。」在秘魯,曹慧英和她的隊友們,經受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考驗,終於又捧回了一隻世界冠軍杯。
領完獎,坐在駛往下榻旅館的汽車上,曹慧英望望周圍的隊友,動地哭了。周曉蘭看見老大哭了,也抹起眼淚來。陳亞瓊、陳招娣,也過來一道哭。誰也沒有說話,但她們心裡都明白,她們為什麼這麼控制不住感。到了盥洗室,她們一邊洗去淚痕,一邊又流出了新的淚水。到後來,她們也不洗了,乾脆讓淚水盡地流淌。袁偉民看了這樣的景,不安地問:「你們這是怎麼啦?」曹慧英終於忍不住,告訴了他:「指導,回去我們就真的要走了。」袁偉民沒有像往常那樣跟她們逗樂,默默地走開了。他走出老遠了,又回頭說了一句:「好啦,都不走了!」但他這句打趣的話,並沒有把姑娘們逗樂,相反,引出了更多依依惜別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