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穿越死亡 第四十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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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雋藻回到了故鄉，由於家中無房可住，他來到方山，將兒子媳婦寄居在寺內僧院內，自己則在山頂清風大師的靈塔前搭了一個草廬，每日一心禮佛，不見賓客，不問世事。***

眨眼就是一年。自去年英法聯軍打進京城，咸豐倉皇逃往熱河，氣病交加，於這一年的八月駕崩，年僅七歲的載淳即位做了新皇，年號祺祥，懿貴妃成了慈禧太后，朝中顧命大臣以肅順兄弟為，兩位太后尤其是慈禧太后以及皇上的六叔奕昕卻實際掌管了朝政，慈禧太后和肅順兄弟勢同冰炭，不能相容。此人就有一人認為大清政局不日必有大變，再次從關外回到京城，又千里迢迢來到山西壽陽，不顧已出家在方山寺號稱一空禪師的殷掌柜的阻攔，執意要見雋藻。一空問他姓名，此人雙手一拱道：「愛新覺羅·諾敏。」一家聽了大驚，他過去聽說過這個名字，急引他去到山頂，將雋藻的居處指給他看，讓他自個兒走去。

山頂林間，清風大師靈塔前，一間草廬之內，雋藻正閉目頌經。諾敏沿小路走來，到了近前，深施一禮，道：「祁大人請了。」雋藻一驚，睜開眼又閉上，頌經聲停而復起。諾敏拉過一隻蒲團，在雋藻對面坐下，道：「大人，諾敏所以要萬里迢迢回到關內來見大人，是受數百萬前往吉林墾荒的百姓之託，來謝大人的救命之恩。大人當初為了救天下無地之民，不避死生，強開吉林墾荒之禁，今日難道就不想知道這些無地之民到了吉林以後的事嗎？」雋藻停止頌經，微微睜開眼睛望著諾敏，神如同看一個陌生人，然後又閉上，接著頌經。諾敏眼中流出淚水，道：「大人，自從數年前大人強開吉林墾荒之禁，全國各地前往吉林去的無地之民已經有了數百萬，他們墾荒，蓋房，過上了有地的日子。千萬里荒原也就此有了主人！」雋藻不再頌經，卻也沒有睜開眼睛。諾敏繼續道：「雖然黑龍江、烏蘇里江之外的地方，關內的移民還不多，但南至渾河，北至三江平原，關內的移民都真正成了土地的主人。大人不但讓中原的無地之民得到了吉林之地，還讓這塊土地世世代代不會再脫離大清，屬於他人，大人為後人做下的事，比替今人做下的事還多，大人功德無量！」他深深叩下頭去。

雋藻突然睜開眼，開口說話：「阿彌陀佛。施主一定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那就請吧！」諾敏急切道：「大人！上次諾敏來山西見大人，大人一心要做隱士，今日諾敏又來見大人，大人又要一心向佛！大人難道不想知道三江之外的吉林之地，現在就要屬於誰了嗎？」雋藻平靜道：「皇上不做堯舜之君，天下官員不做官而做賊，官逼民反，天下人自相殘殺，三江之外的土地一定會屬於外人，這件事祁雋藻足不出戶就能想到。祁雋藻年少時誤入迷途，以為以一己之力可以救天下，今日垂垂老矣，才知不過是一場痴夢。今日大夢已醒，始知世間之事，無論有無，皆是一空，了了未了，未了已了，未了在人，了了在己。施主請回，讓祁雋藻在這碧水青山之間，身化清風，心如明月，萬念俱息，與佛同在，了卻今生，再生凈土！」說到這裡，他又閉上了眼睛。

諾敏心中不覺大為絕望，憤然起身道：「大人即便真的一心向佛，諾敏也還有話要講，今日諾敏不把心裡話講完是不會走的！雖然此次英法聯軍趁我天下大亂之時打進北京，列強也紛紛下手，瓜分我土地，奴役我人民，多少人以為中華必亡，諾敏卻以為大清或者會亡，可中華不會亡！大人要問諾敏的理由，現在諾敏就講給大人聽！諾敏這次帶領江北災民，由中原前往吉林，一年之後，又從吉林走回中原，是諾敏這雙腳告訴諾敏，中華太大，中華的土地遼闊無邊。諾敏讀過徐繼畲先生的《瀛環志略》，知道西方列強，不過是些蕞爾小國，它們就是全張大了嘴巴，也吞不下中華這塊土地！他們就是用盡了他們所有的槍彈，也殺不盡中華之人！所以大人，雖然中華的國運到了谷底，中華之人到了最水深火熱的年代，中華仍然不會亡！大清或者會亡，但大人若以為中華必亡，中華再也沒有了希望，大人就大錯特錯了！」雋藻嘴唇動了動，欲說還休，仍然閉著眼睛。諾敏重新跪下，叩頭在地，緒激烈，大聲道：「諾敏說中華不會亡，還因為大人還在，大人雖然致仕，但大人今日仍然是天下萬民之望！大人不要忘了，大人出仕三十餘年，替兩朝皇上簡拔了多少人才，只要這些人才還在，中華就不會亡！」雋藻聽了，依舊閉目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