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一盤大棋
月光如水,明亮而又清澈,韓飛獨自一人坐在明月坊的塔樓頂上,望著月光,微微出神。
一道人影突兀出現在他身側,韓飛並沒有任何緊張之色,只是淡淡道:
「你也睡不著嗎?」
來人是韓無涯,他雙手負后,看著遠處高懸的明月,並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今日白天的時候,你出去了。」
韓飛並未否認,點了點頭道:
「是出去了一趟。」
韓無涯冷漠道:
「你的行為容易暴露我們的行蹤。」
韓飛瞥了他一眼道:
「那我暴露了嗎?」
韓無涯看向他,沉默了一下,才繼續道:
「我知道你很聰明,也有不少手段,但這不代表你可以小覷其他人,更不能小覷這座城池。小心無大錯。」
韓飛輕聲道:
「我從不小覷任何人,不過,你說的沒錯,小心無大錯,我後面會更加小心的。」
韓無涯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轉問道:
「打聽到了什麼?」
韓飛隨口道:
「沒什麼太多的東西,無非是盯著我們的人馬又增加了不少,再就是,今天宋先生說的那件事情,或許已經成真了。」
韓無涯眼神微動,漠然道:
「那你打算怎麼做?」
韓飛站起身來,拍了拍手道:
「還是那句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們想聯合對付我,我也想在這裡找機會把他們都解決了,以免給泗水城之行添麻煩。」
韓無涯嘴角微翹道:
「聽起來,你似乎已經有主意了。」
韓飛卻輕笑道:
「本來沒有的,但今天遇見個人,便有了些想法。」
韓無涯微微皺眉,露出疑問之色,韓飛故作神秘,並不打算對此解釋。
韓無涯沉默了片刻后,問出了他今晚前來最重要的那個問題。
「你為何要幫我?」
這個問題,他前面其實問過,但那一次,韓飛並未給他真正想要的答案。
韓飛看著他的眼睛,似是思索了一下,才緩緩說道:
「或許是因為我們都姓韓?」
韓無涯眼神閃爍,低聲自語道:
「都姓韓嗎?」
韓飛緊接著又笑道:
「也可能是因為我比較喜歡你最後給紫天衣說的那句話。比起很多喜歡藏藏掖掖的人,我真的比較喜歡你這樣的人,當然,其實我自己也是我討厭的那一類就是了。」
韓無涯並未回答,而是說道:
「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韓飛好奇道:
「你指的是長相還是性格?」
韓無涯毫不猶豫道:
「長相,至於性格,你和他簡直是天差地別。」
韓飛啞然失笑,韓無涯則是帶著一絲複雜的神情,似是陷入到了回憶中,喃喃道:
「他為人忠義無雙,重情重義,而作為統帥,卻霸氣果敢,無人可以攖其鋒芒,令人折服。」
韓飛的臉色不變,只是淡淡問道:
「聽起來是個很厲害的人。」
韓無涯沉聲道:
「自然是很厲害的。」
韓飛突然笑道:
「但不見得我就比他差。」
韓無涯看著他,想了想后,突然笑道:
「別的不說,你的臉皮之厚和女人緣之好,他的確不如你。」
韓飛咧嘴笑道:
「這就夠了!」
說完后,他一個縱身從屋檐上跳下頂層閣樓,然後施施然回屋子去了。
韓無涯獨自一人留在了屋檐之上,沉默了片刻之後,他才緩緩開口道:
「出來吧。」
他的話音落下后,宋淮安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微笑道:
「剛才那小子話有所指,是在說我吧。」
韓無涯冷笑道:
「你堂堂稷下學院的最年輕夫子,做那偷雞摸狗的偷聽勾當,別人還不能說你了?」
宋淮安微笑道:
「自然是無妨的。」
韓無涯轉頭看向他,冷聲道:
「現在這裡就我們兩人,說說吧,你的真實目的到底是什麼?」
宋淮安微笑道:
「我不明白韓將軍的意思。」
韓無涯冷笑道:
「宋淮安,稷下學院,除非出相入士,否則向來不會幹預一國軍政,更不會插手兩國戰事,這是千百年來不變的規矩。當年大將軍幾次想要讓你隨軍出征,你都不曾答應,當今陛下,這幾年來,三番五次招你入宮,甚至是封相拜侯,你也不曾答應點頭,此刻卻故意入局西荒,要說你沒有目的,打死我都不信!」
宋淮安依舊是神情自若,輕聲道:
「我來西荒代表的不是稷下學院,只是我自己罷了,不涉及朝堂,更不涉及軍伍。」
韓無涯深深看了他一眼,沉聲道:
「那你代表了誰?」
宋淮安淡淡道:
「自然是我自己,如果一定要有一方勢力的話。也可以算作是東池劍山。或者中原武林!」
韓無涯並未就此相信,反而是冷笑一聲道:
「當真如此,你這會該去的是泗水城,而不是在故意停留在北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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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淮安沉默了一下,終於嘆了口氣道:
「我的確還有其他的目的,準確說,不算是目的,而是別人拜託我的一個請求。」
韓無涯眼神微微眯起,沉聲道:
「和那個小子有關?」
宋淮安坦然的點了點頭道:
「我答應了一個朋友,要在這裡照拂他一二。至少護住他不死。」
韓無涯淡淡道:
「所以,你才會在他一進城,就專程找上了他。」
宋淮安毫無隱瞞的說道:
「我的確是從一開始就想讓他離開這裡,這樣就可以避開這裡的危險,只可惜,他不願意離開,我也只能自己入局。」
韓無涯對此倒是沒有懷疑,只是有些好奇道:
「他的身份到底……」
宋淮安打斷道:
「其實你心中不是有所猜測了嗎?何必問我?」
韓無涯沉默下來,宋淮安淡淡道:
「有些事情,你我心中清楚即可,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韓無涯皺眉道:
「若真是如此,他就更不該牽扯進來才是。畢竟此事太過危險。以他的身份…」
宋淮安冷笑道:
「什麼身份?」
韓無涯微微一怔,看向宋淮安,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眼神微縮,喃喃道:
「難道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目的是…」
韓無涯沒有繼續說下去,心中卻翻江倒海一般,若他想對了,那這盤棋,下的也就未免太大了些。
宋淮安嘴角揚起,輕聲道:
「韓將軍不愧是當年的先鋒四將之首,只是輕輕點了一下,便能夠明白其中關鍵。」
韓無涯此刻在也沒了先前的冷漠和警惕,反而是拱手抱拳道:
「先生對此事知道多少?還請給在下提點一二。」
宋淮安望著明月輕聲道:
「我其實知道的不多,也都是從一些事情上猜測出來的。」
宋淮安說到這裡,看向韓無涯,微微一笑道:
「但將軍既然問了,我也不妨多說兩句,對與不對,只有將軍自己來想了。」
「將軍不妨想一想,那個小子來西荒后的這些消息,是誰泄露出去的,而且還能如此精準,他又為何會出現在北海城?在下又是如何知道他會出現在這裡的?」
韓無涯默默無言,只是眼中的震驚,卻越來越濃,宋淮安也繼續說道:
「再往遠一點來說,二十多年前的那場征西之戰,甲子營的確有過,但怎麼都不至於到讓一位先鋒將軍為此承擔所有後果,化為暗子,棲身於西荒之中,做那暗蝶,而且偏偏還是這個不起眼的北海城。」
韓無涯終於感慨一聲道:
「這盤棋下的太大了些,也太長遠了些。」
宋淮安輕聲道:
「大家一直懼怕的是那位軍中老虎在軍隊中的影響力,卻往往忽略了他本身才是最可怕的。」
......
回到房中的韓飛,看到坐在床上有些緊張的玉羅剎,不由輕笑一聲道:
「這麼晚了,還不休息,是在等我嗎?」
玉羅剎神情緊張的盯著韓飛說道:
「我先告訴你,雖然我們同在一間房,但不代表我會允許你做什麼,你最好不要做出過分之舉,不然我...」
玉羅剎話還沒說完,韓飛便打斷道:
「不然你就殺了我是嗎?」
玉羅剎瞪了他一眼道:
「你還要去救我師傅,我不會殺了你,但我可以把你那東西給剁了!」
韓飛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縮了縮腿,玉羅剎似是把握住了對方的弱點,表情有些自得起來。但韓飛下一句話,便讓玉羅剎羞愧的險些鑽到地下去了。
「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常年待得地方也沒有男人,怎麼還知道男人的那東西,難道聖女還專門去了解過?」
玉羅剎臉色羞紅,咬牙切齒的看著韓飛,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一夜無話,第二日,韓飛推開房門的時候,睡眼朦朧的左眼上,卻多了一個烏眼青,顯然,這是他昨晚嘴巴犯賤后,所承受的代價。
除此之外,一身的酸疼,也是代價之一,對於玉羅剎睡在柔軟的床鋪上,他只能靠著椅子休息了一晚,自然沒怎麼休息好。
好在,他本人對此倒是沒什麼在意,伸了個懶腰后,對在房中簡單收拾的玉羅剎說道:
「我今天還要出去一趟,要是有什麼事,就用咱們一開始商量好的辦法來傳遞信號。」
玉羅剎聞言,快步走到他身旁,盯著他道:
「你要去哪裡?我也去。」
韓飛搖了搖頭道:
「人多眼雜,你的偽裝太過容易暴露,昨天我們出去的時間不長,還沒什麼,今天再去的話,很有可能會被人盯上,還是我一個人方便點。」
玉羅剎挑了挑眉頭道:
「你一個人若是遇到危險,怎麼應付。」
韓飛笑道:
「若真是遇到危險,我一個人反倒安全。」
玉羅剎怒視他道:
「你什麼意思?是想說我的武功低微,會給你拖後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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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飛眼看著對方又要暴走,趕忙苦笑著解釋道:
「我再怎麼白痴,也不會覺得一位入境高手是武功低微的存在,我只是說我的御風術,在逃跑方面,堪稱一流,不管遇到誰,打不過,跑總是沒問題的。」
韓飛說到這裡,又下意識看了看身旁緊閉的兩個房間道:
「況且,我不太放心那兩個傢伙,你留在這裡,幫我看著點,我才安心。」
玉羅剎有些疑惑的看向他,韓飛並未解釋,只是和對方揮了揮手,然後自己鑽入了房間中,關上房門,過了半個時辰后,房門再度打開,韓飛已經消失不見,一個年紀約莫三四十歲,略顯文弱的書生,出現在玉羅剎眼前,對她露出一個自以為很儒雅的笑容,卻被玉羅剎沒好氣的回瞪了一眼。
韓飛沒討到好,也就灰溜溜的離開了......
片刻后,韓飛搖著扇子,大搖大擺的走在大街上,看似無意的眼神,實則在密切關注著街道上的一舉一動,昨日他就發現,前一日緊鑼密鼓的搜查甲士,都已經消失不見了,彷彿北海城又重新恢復到了往常一般。
但街道上的行人,卻顯得比平日里要多了不少,而這裡面,大部分都被韓飛一眼認出,並非是尋常百姓,而是那些隱藏的軍伍之人。
看來對方也知道,那樣的搜查起不到什麼作用,所以改換了手段,化明為暗,想要藉此降低他們的防備心,同時隱藏在人群中,來更好的搜查線索。
想法倒是不錯,只可惜他們面對的不是尋常江湖武夫,到了韓飛他們這種修為境界,這樣的小手段,自然是瞞不過去的,只會讓人貽笑大方罷了。
而韓飛對這些隱藏在明裡暗裡的所謂探子,並不怎麼感興趣,他今日要去的地方,是這座北海城最為重要,也是防備最為嚴密的地方。
城主府!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向來不喜歡去做沒把握的事情,對於城主府的了解,自然也是重中之重。
當然,除此之外,他也有其他的目的,但那個目的能否達成,還需要看自己的運氣如何。
韓飛早已清楚城主府的動向所在,所以並沒有走多少彎路,晃晃悠悠便來到了城主府附近,然後仔細打量了一番后,便找了個茶攤坐了下來,要了一壺清茶,一邊喝茶,一邊觀察著城主府的動靜。
直到一個人從城主府出來后,讓他的眼神不由微微一縮,露出一絲震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