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失憶症

看眼老闆冷若冰霜的臉，內心忐忑的蘇小北很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把視線轉移到斜靠在收銀台前的紅髮男子身上，問梵禎求解道，「這位是？」

用堪比x光射線的目光將蘇小北從頭到腳仔細掃視一遍，男子耍帥似的甩甩用髮膠打起來的短髮，一臉臭屁地拉開黑色皮衣的拉鏈，揚頭步步逼近蘇小北道，「你就是禎摳門新招的店員？長的很可愛嘛？有人家了沒有？要不要來我這裡打個零工啊？我那邊對待員工很厚道的，善良忠誠有愛心，工資豐厚待遇好……」

為了與眼前這個神經兮兮的男人保持一定安全距離，不得不後退的蘇小北尷尬地搖著頭，連聲婉拒男人連環炮似的介紹，「不，不用，我在這裡挺好的，真的，謝謝。」難道他最近犯桃花，怎麼遇見的男人一個個都是這副德行？

「啪！」在男人即將撲到無路可躲的蘇小北身上時，端坐在收銀台後面的老闆終於有了行動，一直默默狠瞪男人的梵禎用力拍下桌子，站起身沖門口方向抬抬下巴，口氣冰冷道，「發騷就滾，有事就說！」

「嘿嘿」，被罵了一頓的男人立即收回伸出一半的手，呲牙一笑，露著兩顆潔白的小虎牙跑到冷著臉的梵禎面前，把臉神秘兮兮地湊到老闆耳畔，低聲道，「有急貨。」

垂落眼瞼的梵禎慢慢低下頭，挑眼站在一旁目瞪口呆望著自己的蘇小北，小聲道，「多少？」

「急出手，十斤。」紅髮男人笑容深了幾許，重新站直身子，隨手從門口的貨架上拿出一根棒棒糖，當著梵禎的面笑嘻嘻地拆開包裝丟進嘴裡。

表情十分驚訝地看了男人一眼，滿眼懷疑地梵禎微蹙眉頭，狐疑道，「這麼多？」

舔舔嘴裡的棒棒糖，男人一臉猖狂地得意道，「少的話我會頂著大雨專門跑一趟？去不去？幹完這一票，這半個月就不愁吃用了。」

一票？看著眼前對話詭異的二人，滿眼恐懼的蘇小北抽著嘴角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自己不會找工作摸進一家經營違禁藥品的黑店吧？怪不得梵禎根本不把雜貨店的生意放在眼裡，原來這家店面只是個迷惑人的擺設，真正賺錢的是藏在暗處的黑色交易！天啊，原來自己不知不覺中掉到賊窩裡了，現在知道了他們的交易內/幕，還能想辦法全身而退嗎？「你們不會是在賣什麼違禁品吧？」

談話的兩人同時看向一臉警覺的蘇小北，身為老闆的梵禎緊著眉頭，完全不加掩飾地點下頭，他身旁的紅髮男人指著蘇小北，目瞪口呆地看向店老闆，「禎摳門，你不會還沒告訴他咱們乾的真正買賣是什麼吧？」

淡定從容地慢慢點下頭，梵禎瞟眼一臉驚呆相的蘇小北，不緊不慢道，「他剛來店裡，很多事我還沒來得及說。」

紅髮男人面容猙獰地指向蘇小北吼道，「那你不早說！他靠不靠得住啊？我可不想再進去觀光一次！」

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梵禎拍拍神情暴躁的同夥兒，從收銀台下摸出一張銀行卡，語氣平靜道，「我出去拿貨，小北你留下看店。」

看著老闆雲淡風輕的臉，蘇小北一臉反抗地擰起眉，鼓起勇氣，故作鎮定道，「我不會和你們狼狽為奸，倒賣違禁藥品的。」從前世收看的各種普法欄目來看，這種見不得光的地下交易肯定要和毒品掛鉤，無論如何，自己就是被逼到死，也絕不幹這種禍國殃民的買賣！

「違禁藥品？」紅髮男子像聽到什麼奇怪語言似的看向蘇小北，咬著口中的棒棒糖咧嘴一笑，笑眯眯問，「兄弟，想什麼呢？穿越電視劇看多了吧。」

一句話說得蘇小北整個人都愣住了，他一臉困惑地看向冷眼旁觀的梵禎，莫名問，「咦？難道是走私貨物？」

淡笑著搖搖頭，梵禎掏出貨架上的雨披，熟練的套在身上，帶著大笑不止的紅髮男子走向門口，在臨出門時對蘇小北道，「沒你想的那麼誇張，老實看店，等我回來。」

「哦。」向離開的兩人揮揮手，一臉困惑的蘇小北望著窗外的傾盆大雨，老老實實地坐到收銀台後面的搖椅上，既不是違禁藥品也不是走私品，那能是什麼？滿心好奇的他抬頭掃了一眼貨架上的貨物，百無聊賴地托起腮，突然聽到腳下傳來一聲貓叫。

不知從哪鑽出來的小黑貓跑到蘇小北身邊，仰著頭沖他眨眨眼，身手利落地跳到他腿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趴下來，優哉游哉地舔著粉嫩嫩的貓爪。

期盼中的時間一向過得很慢，趴在桌上的蘇小北打個哈欠，抬頭看眼窗外已經完全暗下來的天，雨還在下，但已小了不少，白天被雨水沖刷過的玻璃，如今上面只揚著淅淅瀝瀝的水花，屋外的門燈在黑夜的襯托中顯得明亮許多，將雜貨店的門照得鋥亮。

該閉店了吧，梵禎怎麼還沒回來？看看牆上的古老時鐘，蘇小北活動著脖子站起身，操作中央電腦關上雜貨店的鐵門，拉好窗帘走回收銀台，在準備關機之前打開收款機，望著裡面空空如也的抽屜長長嘆口氣，收拾好東西走回居住的小院。

打開後門，走在小迴廊上的蘇小北遠遠地看著前方那道黑乎乎的低矮人影，皺著眉不解地喚了一聲，「阿蒙？」

頭上的呆毛弱弱地亮了下，站在老屋門前的機器人傻乎乎地淋著雨，一瞬不瞬地盯著前方小荷塘里的植物，自動無視了主人的呼喊。

見機器人沒理自己，蘇小北趕緊快走兩步，一臉擔心地走到阿蒙身旁，用手拽著對方頭上閃爍不停的呆毛，焦急道，「阿蒙！你怎麼了？跑出來傻站在這兒淋雨幹什麼？」

僵硬地回頭看看自家主人，阿蒙突然轉過身，對站在自己身旁的主人驚訝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蘇小北被阿蒙問得一怔，整個人像遇見鬼般睜大眼，捂著嘴驚詫道，「我在你身邊叫了好半天，難道你一點都不知道？」說完話，他用手晃晃對方頭上垂落的呆毛，難道因為最近工作量過於繁重，把阿蒙累出故障了？可是家用智能機器人的使用年限是很長的，只要燃料充足基本很少出狀況，難道是軟體出了問題？

「主人。」阿蒙用呆毛敲敲自己的頭，語氣無比坦誠地對蘇小北道，「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又來了！揉揉額角，蘇小北滿臉無奈地嘆口氣，拽著機器人後背上的鐵環邊走邊道，「壞消息。」

被主人拖著前進的阿蒙擰過頭，語氣哀愁道，「壞消息是，我好像得失憶症了。」

「失憶症？」蘇小北眉頭一緊，難道真的是軟體問題？這明顯是核心電腦晶元中病毒之後的反映，「唔，那好消息是什麼？」

將頭轉回原位，阿蒙開心道，「失憶症是間歇性的，我還記得今天上午八卦雜誌的內容。」

還不如一直失憶呢！抬頭望著垂著小雨的陰霾天，蘇小北抹把被雨水打濕的臉，默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