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雲山霧隱,逍遙亭,三潮泉(十)
他一夜胡思亂想,輾轉反側。第二日便上山,去柳依萍父母的墳前燒了些紙錢,將自己對柳依萍的擔憂與牽挂一股腦的說了,他內心中著實有些擔心,希望柳依萍的父母能保佑她平平安安。
禱告完畢后,他去將那石門關起,那塊如荷葉的機關石,這些天來已被摸得圓滑乾淨,與周邊的石壁大有不同,便找了些泥巴糊在上面。
下山後,他向黃老太太告別,與這個老婆婆相處半年多,黃老太太待他就如孫兒一般,大是有些不舍,楊重梧也是眼中微酸,反覆叮囑老太太注意保重身子,過些時日,他一定再與柳依萍回來看她。
楊重梧上馬後,回頭對黃老太太說道:「婆婆,若是依萍回來,你記得對她說,今年十月初七,是我師祖九九大壽,我會在崆峒山上等她。」
黃老太太將一布袋花生放在馬背上,將十月初七念了兩遍,點頭答應了。
烏騅馬這半年多來,閑得難耐,好容易等到楊重梧來騎它,韁繩一松,便如風馳電掣一般狂奔,楊重梧心中著急,也恨不得它能飛了起來。當夜不眠不休,第二中午便到了京城。
楊重梧到了大前門外的白蓮教京城分舵處,卻不見了那個鐵匠鋪子,只有那一幢重重疊疊的宅院,他反覆確認就是這兒,便上前敲門,出來一個年老門房,問他找誰,楊重梧便說求見雷天九前輩。
老門房愣怔了半日,說道:「我家主人姓周,這裡哪有什麼姓雷的。」說完就要關上大門,楊重梧忙用手抵了門,問道:「大叔,我去年來過這裡,你家主人是新近搬來的吧?」
老門房不耐煩道:「我家老爺今年正月就買下了這所宅子。」楊重梧心想,正月時自己還與柳依萍在一起,那麼柳依萍即使回到這裡,也不能見到唐賽兒。
他見那老頭又要關門,急忙問道:「大叔,那原來住這兒的人搬去哪裡了?」老門房瓮聲瓮氣的答道:「那一家人古古怪怪的,誰知道他們去了哪裡。」說完就將大門關上了。
楊重梧定了定神,向西邊行了兩三丈,飛身上了院牆,看見院子中有幾個看家護院模樣的人,正聚在一堆扯著紙牌。他想在京城買得起這樣一所大宅院的,自然是非富即貴的人,說不定身旁還有些高手,他便加意小心,先從院牆跳到院內的一株大榕樹上,再飛身上了房頂。
這一番行動,有如大鳥飛翔,無聲無息,那幾個看家護院正賭得起勁,根本就沒有半分知覺。
楊重梧進了二進院落,看見一男一女兩個中年胖子,都是身穿綾羅綢緞,肥頭大耳的坐在院中吃酒,旁邊有六七個丫鬟服侍,桌上擺了十七八樣菜肴。二人都吃得滿臉油汗,卻只責備扇扇子的丫頭偷懶,讓他們喝個小酒都熱得不行,聽他們說話,似乎是晉中一帶的口音。
楊重梧斜穿而過,到了柳依萍以前居住的那個小院,看見有五六個丫鬟在合力推著鞦韆,一個丫鬟喘氣問:「小姐,還要再高一點嗎?」那小姐笑道:「好,好,再高一些。」
楊重梧望了望鞦韆上的小姐,真如一堆肉山一般,怕么有兩百來斤,他真擔心鞦韆的繩索會不堪其重,斷作兩截,這肉山一般的小姐,能將地上砸出一個大坑來。
來到以前唐賽兒所在的茅草房,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躺在搖椅上曬太陽,幾個僕從站一旁伺候。楊重梧轉了一圈,已不再見有白蓮教的半絲痕迹,看來,白蓮教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已經放棄了這處分舵,不曉得搬去了哪裡。
楊重梧騎上黑馬,直奔阜城門,在阜城門外的集市上,他轉了小半日,沒有看見大師哥與尹小青的,他又到周邊的幾個客棧去找,也是毫無蹤跡。
楊重梧心中茫然,空空蕩蕩,彷彿在那碭山的平台上,半年多的時間,在塵世間一去就過了幾十年,雖然,身周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他卻有種物是人非,不知何去何從的感覺。
「依萍,你在哪兒?」「師哥,你去了哪裡?」他在心裡反覆念叨,周邊喧囂之極,卻沒有一張熟悉面孔。大千世界里,雖有芸芸眾生,卻阻止不了寂寞,如一陣烏雲般席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