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劍喚魔千人屠
孔方霸一劍刺出的時候,七組劍士並沒有閑著,四十九柄利劍仍然像七個大燈籠,旋轉著切上來,唐逍仍然被圍得水泄不通,只是頭頂上多了一個「蓋子」。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前後左右全是劍影!
暗處,那如幽靈般飄忽的聲音嘆息道:「孔峰主可真是深藏不露啊,居然把鸞影秘術『鎮三山』練成了,他這是想在五峰立共主的時候,憑藉這一招去爭奪宗主之位嗎?」
不知道孔方霸有沒有聽到這句話,只見到他臉色陰沉,鬚髮根根豎起,似乎把這一招「浪費」在唐逍身上,是一件令他很肉痛的事情,所以劈向唐逍的利劍,又添了三分力。
「本主就不信了,有了劍陣相助,本主還不能把你立斃劍下!」
足有百丈長的火鸞覆蓋在劍陣上空的時候,孔方霸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
大局已定,劍陣與火鸞的合作,就連真正的嬰境也不一定能衝出來,別說半步嬰境了。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冒起來,孔方霸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失聲叫道:「不好!」
他想起了大禮堂上那一戰。
剛想到那柄怪異的巨劍,它就在劍陣中出現了!
足有數丈長、丈把寬的劍身,就像一塊巨大的鐵板,橫亘在劍陣之中,縱然四十九柄長劍與半空的火鸞不住撲擊,卻怎麼也擊不潰那看上去並不厚實的劍身。
然後,劍身一搖,已然筆直地豎了起來,迎著那火鸞就刺了上去!
一聲凄厲得令人心悸的鸞鳴,令孔方霸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一劍鎮三山」,竟然鎮不住這柄頂天立地的巨劍!
孔方霸本能地就要撤回長劍,卻似乎來不及了,那隻巨大的火鸞已被一劍貫穿了腹部!
這下子,凄厲慘叫的就不止是火鸞,而是孔方霸了!
鸞影秘術,據說全都是上古流傳下來的「仙術」,當然現在的炎漢帝國沒有仙靈之氣,給了他們仙術也修鍊不出來,五鸞宗只能把鸞影秘術當成劍術來修鍊,那威力卻也大得可怕。所以很多五鸞宗高層是把這些秘術當成「本命劍術」來修鍊的。
比如孔方霸這式「一劍鎮三山」,所修鍊的那隻火鸞里,就有他自己的靈魂力量與精血,甚至可以把它看作他的一個分身,所以它才有如此巨大的力量,能鎮得住龐大的劍陣!
然而此時卻被一劍貫穿了腹部,這和孔方霸自己受傷,其實也沒什麼差別。
孔方霸痛得差點把劍都丟了,那巨大的火鸞更是「嗖」的一聲,回到了他的體內。
半空中又出現了唐逍的身影,仗著龍魂劍懸空而立,腳下,是橫七豎八躺下的四十九名劍士,個個雙目緊閉,血跡斑斑,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唐逍的胸膛在劇烈起伏著,赤紅的雙眼裡,黑芒已經很明顯了,雙手也在微微顫抖。顯然,剛剛出這一劍,對他的消耗是極大的,恐怕已經傷到了內腑!
但他仍然咬著牙,穩穩地懸空站立,冷冷地道:「孔方霸,現在你還有何話可說?」
孔方霸嘆了一聲:「你要屠盡火鸞峰就來吧,想我們束手就擒,不可能!」
暗處,似乎有什麼人在對他說話,他愣了一下,卻仍然沒有服軟。
唐逍皺皺眉:「你以為我是來複仇的?」
孔方霸一愣:「難道不是?」
唐逍深吸一口氣:「復仇是必須的,但在此之前,你還是先把孔燕葦和方余交出來吧!」
孔方霸徹底怔住了:「你是來找她們的?」
唐逍一怒,龍魂劍一指:「我沒空與你廢話,交出她們,我今天可以不復仇!」
地面上有個劍士跳了起來,正是孔血卒。他用長劍一指半空,厲聲道:「太狂妄了……」
孔方霸卻一聲冷哼:「閉嘴,這兒哪有你說話的份?」
唐逍既然能夠破開他的「一劍鎮三山」,就得把他放在與自己對等的地位上。而孔血卒是他的兒子,從這個角度來說,孔血卒的確不能插嘴兩人的對話。
何況,唐逍連「七鸞飛天劍陣」都能擊潰,他也怕唐逍突然一劍把孔血卒給殺了。
實際上,唐逍的確有著濃重的殺氣,若不是努力保持著一絲清明,想先把方余和孔燕葦救出來,他已經提著龍魂劍殺入「七鸞飛天劍陣」去,發泄自己心裡那瘋狂的煩躁了。
但他也知道,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多半會被劍陣絞殺,除非他再次「化劍」。
在施展了多次「化劍」之後,他已經總結出來了,在他化身為那柄巨劍之後,實力能生生提升一個境界,由半步嬰境變成半步地境,所以才能一舉擊潰「七鸞飛天劍陣」,同時還能擊敗孔方霸的「一劍鎮三山」,畢竟孔方霸也沒能邁進嬰境後期,他的「一劍鎮三山」能如此強大,還是因為那是鸞影秘術,對他的實力有一定的加成作用。
但「化劍」一式的消耗,卻是越來越大了。
只是化劍幾個呼吸,唐逍已經感到了真元與靈魂力量的雙重匱乏,身子也無比虛弱,這也是他雙手顫抖的原因所在,短時間內,他是沒辦法再施展一次化劍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閑話少說,方余和孔燕葦,到底在哪兒?」
孔方霸雙手緊緊地攥著劍柄,沉聲道:「她們不在火鸞峰上,你找錯對象了!」
唐逍雙眼一眯,劍尖指向孔方霸:「當真?」
孔方霸冷冷一笑:「我有必要騙你嗎?抓她們的是后鸞峰的人,孔燕葦雖然背叛了,畢竟是我孫女,你認為我會狠毒到這種地步,連自己的親孫女都要利用?」
「這倒說不定!」
孔方霸氣得渾身顫抖,唐逍又拿劍指著他,又如此嘲諷他,當真是可忍孰不可忍,要不是他對戰勝唐逍沒有信心,早拿著寶劍撲過去,把他碎屍萬段了!
唐逍冷哼一聲:「你最好說的是真的!」
他雙目一閉,左手一抬,橫七豎八躺下的劍士中間,立即有一股股玄妙的氣息升騰起來,匯聚到他手中;隨即,他的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紅潤,似乎所有的消耗都在這一刻恢復了。
沒有殺人,他居然也能吸收那種莫名的力量?
唐逍輕輕皺起了眉頭。他只是心有所感,就自然做出了動作,但這結果,卻似乎並不能讓他高興。他到現在還不知道,這股力量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真的入魔了?
他掉頭就要往山下走,卻突然感到一股心悸的感覺,不知不覺地從心底升了起來!
那就像是一個夜行的旅人,走到山坡上,卻看到前方有一頭虎、後方有一匹狼似的。
實力強大的修士,大概都有一種能力,就是能預知危險。而且靈魂越強大,這種能力就越強。難道前面有什麼能威脅到他,甚至連「化劍」都不能使他避免?
唐逍眉頭一皺,那種感覺卻莫名其妙地又消失了,就像有什麼東西切斷了它。
剛才他還沒反應過來,這下子卻是明白了,嘴角一翹,雙眸中卻帶上了濃濃的擔憂。
他想起了左蘭所說的話,大概那個咒術,已經開始了。
剛才那股令他心悸的感覺,就是那個咒術的力量;而令它半途而廢的原因,則是左蘭留給他的魂珠與血珠:只有那兩個小孩的至親血脈,才能阻斷這個咒術。
如果他不能救出方余、孔燕葦和那兩個小女孩,左蘭就白死了,而他也大概率不能活著離開鳴鸞山脈;咒術沒有徹底消除,所有的阻攔都只是暫時的。
他絕不能讓這樣的結果發生!
唐逍似乎並沒有把孔方霸和腳下的四十九劍修放在眼裡,就在半空中閉上眼睛,浩瀚的神識蔓延開去,順著剛才感知到的那種感覺,尋找著它的源頭。
孔方霸冷冷地看著他,似乎在衡量,這時候如果發起突襲的話……
但在感覺到唐逍的神識之後,他還是很明智地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他知道,他沒有唐逍那麼強大的神識,而他又不知道,唐逍這樣做,是不是在「請君入甕」?
這個少年他看不透,既然如此,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唉,一直把自己綁在五鸞宗的戰車上,和這樣的天才做對,似乎不是什麼好的選擇啊!
孔方霸的臉色變得有些玩味,他在想,如果自己想和唐逍化敵為友,可能性有多大?
他一直堅信,只要利益足夠多,就沒有化解不了的仇恨。
正在思考,卻見唐逍已然微微一動,便從他眼前消失了。
以他嬰境中期頂峰的修為,居然沒有看清楚,唐逍是怎麼消失的?
唐逍自然是施展了「小挪移訣」,現在的他,已能接連施展三次,十丈距離須臾而過。
從火鸞峰到后鸞峰這段路,他已經是第三次走了,第一次足足走了七天,第二次也走了兩天;而今天,他卻是只用了三個多時辰,就已經來到了后鸞峰下。
全力奔跑三個多時辰,期間無數次使用小挪移訣,等他看到后鸞峰那片潔白的房屋時,他感到全身都要爆炸了,胸腔里像是充滿了疲憊的廢氣,心臟就要跳出身體。
他必須要搶時間,天知道,已經三個時辰過去了,那四個女孩是不是都還活著?
幸好那咒術雖然沒能對他產生作用,但畢竟落到他身上過,這就像給他燃起了一盞指路明燈,讓他能夠準確地感知到那咒術的源頭,就在這后鸞峰頂上。
然而想要登上后鸞峰頂,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唐逍剛剛來到那片房屋旁邊,便聽到了一個恢宏的聲音:「攔住他,不惜一切代價!」
那片白房子里,立即湧出來一大群人,個個面色猙獰,高舉刀槍,悍不畏死朝他撲過來!
唐逍深吸一口氣,他的雙腿雙臂都像灌了鉛,原本輕如燈草的龍魂劍,此時卻重若泰山。他知道自己已經瀕於透支的邊緣,但他更知道自己不能退縮:有進,無退!
強提一口真元,唐逍悍然衝進了人群之中!
當先衝過來的是兩個半步嬰境,長槍直刺、大刀橫劈,都瞄準了他全身要害。
他們並沒有寄希望於這一擊,只是希望唐逍後退,只要他一退,就會被至少二三十人倒合圍住,到那時刀劍齊舉,唐逍就算能衝出來,至少也得脫一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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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知道唐逍的難纏程度,並沒想過就憑自己兩個人,就能把他攔下來;但只要形成了陣勢,他們就有希望渾水摸魚,最後這潑天的功勞還是他們的,不可能從手裡溜走。
可是他們根本想不到,唐逍居然一寸也沒有後退!
噗哧噗哧,刀槍插入肉身的聲音傳來,很明顯,唐逍已經受了重傷!
然而兩個半步嬰境都沒有半點高興,龍魂劍上分出的兩道劍氣,已然穿進了他們的喉嚨!
唐逍不會與他們有半點磨蹭,拼著自己重傷,也要先殺了他們!
而他的計劃明顯成功了,從兩個半步嬰境身上滲出來的氣息湧入他體內,不但讓他忘記了胸腹間兩處鑽心的痛苦,還讓他的真元和靈魂力量得到了極大的恢復!
此時的他,雖然還有些萎頓,但已經無關緊要了。
他在人群里大步穿行了起來。
誰也不知道后鸞峰這條大道上來了多少人,只知道整條道上都是人頭,黑壓壓的一片;而唐逍一人一劍,幾乎是在剎那間,身上就沾滿了鮮血,身後留下了一條血衚衕!
一個又一個后鸞峰弟子摔倒下去,有的被刺出了一個個血洞,有的手腳飛上了半空,有的直接連腦袋也掉了、胸膛也被破開了,有的甚至被砍成了兩半!
有的倒下去以後還能呻吟,有的只能發出一聲慘叫,而更多的則是來不及出聲,就已化作了地上的死屍,而他們身上滲出的神秘力量,則紛紛湧進了唐逍體內。此時的他,不但已經完全恢復了真元和靈魂力量,而且境界又開始了緩慢提升。
在火鸞峰下激戰兩個半步嬰境的時候,他只是比對方略強一些,當然有劍意的加成,這個「略強」也會變成「很強」;而到了激戰孔方霸和劍陣的時候,他已經差不多兩隻腳都邁進嬰境了,加上「化劍訣」的提升,才能一擊致勝。
而現在的他,至少也已達到了嬰境初期,只是這境界是臨時的,待他完全平靜下來就會回到半步嬰境。不過看現在的態勢,短時間內,他是不可能平靜下來的。
而且,繼續往前走,繼續殺人,他的境界還會繼續提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倒在他身後的后鸞峰弟子已是堆積如山,鮮血匯成一條潺潺的小河,順著大路往下淌著;但在他身前,還有不知多少弟子源源不斷地湧上來!
甚至還有人在大喊著:「殺!他殺了那麼多弟兄,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也許砍下他的頭顱、立下這蓋世大功的,就是你我!殺上去,不要讓他有喘息的時間!」
然而士氣這東西,終究還是會被消磨的。漸漸地,這句話已經不能再激勵人心了。
有人嘶啞著嗓子哭了起來:「他就不是人,是魔!他不會知道疲倦的!」
看到唐逍繼續殺下去,卻始終沒有露出半點疲態,反而越殺精神越是充足,終於有人忍不住了,噹啷一聲,手中的刀劍掉到地上,哇哇叫著,轉身就跑!
這種狀態是會傳染的,有一個就有第二個,於是不過幾分鐘,大道兩邊已到處都是逃竄的人影;卻還是有不少人橫著刀劍、鼓著腮幫子衝上來,這些就完全是亡命之徒了。
等唐逍終於殺透重圍,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以後的事情了。
夜已經很深了,天空中烏雲密布,若非后鸞峰弟子多半手持火把,刀劍也映著寒光,大地上多半是對面不見人影的。只是現在,擋在唐逍面前的人已經不多了,火把也稀稀疏疏的,山風一吹,跳動著的火焰映得人們影子亂竄,就像地獄里衝出來的一群惡魔。
但更像惡魔的,當然還是正一步步走向他們的唐逍。
此時的他,全身染血,就像剛在血海里洗了個澡。這些鮮血絕大多數都不是他的,他身上有七八道猙獰的傷口,連額頭上都有一條,一直延伸到了右耳垂,差點把他整張臉分成了兩半。不過這些傷口多數已經止了血,只是血肉翻著,令人不寒而慄。
他身後,至少躺下了一千多具死屍,還有些傷而未死的,正努力爬出屍堆,生怕被別人當作死人一起埋了。鮮血滲透了大地,濃烈的血腥味瀰漫著,直衝天際!
但他的步伐仍然堅定有力,一步步邁上去,宛如地獄惡裊般的聲音在攔路者耳朵里迴響,讓他們忍不住直打寒戰:「你們,還想阻攔我嗎?」
攔路者只有十幾個,滿臉驚惶地相互看著,似乎想要後退,卻又沒那個膽量。
唐逍緊皺著眉頭,再次舉起了龍魂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