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第二天，周易再次站到了鵬程商會門口。

夥計通報之後，周萬東很快便出來了，遠遠的便笑著拱手：「周先生，我們老闆千叮嚀萬囑咐，只要您再來，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通知他。」

周易回禮：「麻煩了。」

「請隨我來。」

兩人離開鵬程商會，一邊走一邊閑聊。

「周掌柜也姓周，和你們老闆是同族？」

周萬東笑著點點頭：「不錯，是同族，兩百年前同一個祖宗的那種。我跟著老闆也有二十多年了，對了，昨天接待你的那夥計也姓周，也是咱們周氏一族的。」

「跟你們老闆做事的都是同族人？」

「那太誇張了，不過一半多都是同族人，老闆起家之後對咱們周氏一族多有照拂，咱們也死心塌地的跟著他。」

周萬東解釋了一句，旋即又感嘆道：

「咱們自己同族人不團結一點，又怎麼在這操蛋的世道立足呢？」

「是啊，這世道，太操蛋了。」

周易很是贊同。

現如今是清廷最後一個皇帝在位，再過不久這個倒霉皇帝就該退位了。

而GM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但GM只是給了這個民族一朵希望之花，還要過幾十年才能完全綻放，老百姓並沒有好過多少。

清廷滅亡之後先是袁大頭復辟，然後就是軍閥混戰，一大堆軍閥在南北兩塊招牌的名義領導下混戰，城頭變幻大王旗。

到那時候，讓子彈飛的魔幻劇情就會上演，只要你有錢，就能買個縣長噹噹，然後巧立名目，先收鄉紳的錢，再收百姓的錢，鄉紳的錢如數奉還，百姓的錢三七分賬，

等到軍閥倒台，換個縣長縣長走馬上任，再收一次稅，把他媽的稅收到了西曆2010年。

當官的變幻如同走馬燈，各種巧立名目，苛捐雜稅之下，百姓能好過了才怪。

這時候，前方一陣嘈雜，定睛一看，卻是幾十個兵勇奔來，在他們中間是幾輛囚車，每個囚車中都有幾個鐐銬加身，穿著破爛囚衣，面目全非，渾身惡臭的囚犯。

在隊伍的前方則是一個騎著高頭大馬，面色黝黑，滿臉橫肉的官員。

到了菜市口，這一行人才停下腳步。

聽著周圍人的議論聲，周易這才知道他即將看到這個時代的特色——菜市口砍頭！！

不多時，菜市口就裡三層外三層圍了上百人，這個時代的百姓多是面黃肌瘦的，放在現代妥妥的就是飯都吃不飽的難民，可這並不影響他們看熱鬧。

「周掌柜，這些人是犯了什麼罪？」周易側頭問道。

周萬東沉吟了一下：「前段時間傳言抓了一批鬧GM的，可能就是那批人。」

鬧GM……

周易沉默了。

行刑官手握硃筆，像是閻王一樣準備勾畫，而劊子手則是一字排開在囚犯背後。

「唉，年紀輕輕就跟著人去鬧GM，何必呢，太可惜了。」

「都是讀書人，不想著報效朝廷，跑去鬧GM，該死！」

「據說是被叛徒出賣了，這才被朝廷一鍋端。」

「咳咳咳……等會記得……記得拿饅頭上去沾血……動作一定要快！」

劊子手慢一身赤紅行頭，高舉鬼頭大刀，伸手往囚犯們身上按，可沒曾想，這些年紀輕輕的青年們，即便被折磨得體無完膚，卻依然奮力掙扎，沒有一人原意跪下。

他們眼中，似乎沒有一絲對死亡的恐懼。

周易握緊拳頭，心中不忍。

寧死不跪，這讓他想起了那些為了民族復興的仁人志士。

「啊啊啊啊~~」

他們瞪大了充滿了血絲的眼睛，張大嘴巴試圖發出嘶吼聲，似乎想要喚醒民眾。

周易心頭彷彿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他們的舌頭，全部都被人拔了，口裡只有斷了一截的舌頭，令人觸目驚心。

即便舌頭被拔了，他們也要奮盡最後一絲力量，絕不跪下，努力的想要發出聲音喚醒民眾。

然而百姓們只是懵懂的看著他們，大多數人並不知道他們嘶吼的含義。

但只要其中有一兩人懂得他們的意志，或許就足夠了。

這就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意義所在。

「我們……絕……不跪……你們……也要站起來！！」

「清廷腐敗……民不聊生……有心殺賊，無力回天！！」

他們的嘶吼聲模糊不清，可周易還是聽到了。

「斬！！快給本官斬！！再讓他們說一句，連你們一起殺了！！」

監斬官勃然大怒。

劊子手們不敢耽擱，也不管囚犯們有沒有跪下，揮動鬼頭刀砍了下去。

看著他們人頭落下，周易只感覺心頭髮悶，不敢再看，徑直離去。

十分鐘后，周萬東領著周易來到了城東一座三進三出的宅院中。

門房通報之後，周萬虎激動萬分跑出來，一眨不眨的望著周易，顫聲道：「你……你肯認我了？」

「叔，我是周易。」

雖然管自己祖宗叫叔叔有點彆扭，但周萬虎並未感覺有什麼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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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叫叔叔，聽著彆扭很正常。

「欸~~~」

周萬虎一把抓住周易的手腕，攥的很緊，如同鐵箍，生怕他跑了，拉著他往裡走：「周……周易，你……你爹呢？」

周易沉聲道：「叔，我父親在戰場上受了重傷，和我母親結合之後生下了我，不過我還沒出生他就舊病複發去世了，母親去世之後我就在滿世界跑，先是南洋，后是美利堅，又去歐巴羅轉了一圈，最後才回到了國內。」

周萬虎臉色黯淡，長嘆一口氣：「其實朝廷在告訴我他失蹤之後，我就有預感了，只是這些年我始終不敢相信。孩子，這些年，苦了你了。」

「不苦，還好。」周易搖搖頭。

父母去世之後，伯伯，姑姑對他都不錯，姑姑甚至要給他買房子，只不過他拒絕了。

姑姑雖然條件不錯，一套房子的錢還是拿得出來，可這個錢是他們家庭的。

要是周易買了房子，姑父一定會有意見。

儘管姑父對他也不錯，但也好不到可以送一套房子的地步。

周萬虎卻感覺周易不願意說那些苦難，好似自語道：

「當年朝廷要抓人去打仗，我們家兩個男丁，必須要抽一個去，抽到了我，但你爹頂替我去了……我這條命啊，是他給的，我這些年，一直都很想他。」

說著說著，他眼淚盈眶，紅了眼圈。

「你能回來，那是老天爺保佑，以後把這裡當做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