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對簿公堂(中)
衛虎姿態威嚴,神情凜然大義地擺擺手:「但說無妨,我們今日開堂審理此案,就是為了還高兄一個公道,如此畏畏縮縮的怎麼能查出真相,你有什麼只管說就是了!」
「我們在搜查高縣丞的書房的時候才發現,高縣丞一直在暗中參與名為『菜人』的交易,就是把人做成菜,賣給不同的地方以供食用,如此見不得人的交易,縣丞已經做了三四年了。」
李平陽還沒來得及說話,衛虎先呵斥起來:「胡周!不得胡言!高兄是什麼人我不知道嗎?你怎麼能說如此荒謬的話構陷他?」
「請衛縣令恕罪,確有書房的賬目可查,高縣丞確鑿地參與了『菜人』的交易,和烏江縣杜家之間有著數百次賬目上的往來。」
胡周說著,對左右使了個眼色,身旁兩名官差將賬簿遞給衛虎一卷,又上前遞給張峒道一卷:「這是我們在高鶴家書房發現的他與百憂鎮商戶杜旭之間的往來的賬簿,其中有問題的條目我們已經尋出一些,各位大人均可查看。」
堂上響起一陣翻書聲,半晌後衛虎從賬目里抬起頭,悵然地嘆息一聲,沉痛地扶住額頭:「高兄啊高兄,想不到你居然如此糊塗啊!」
張峒道翻了幾頁,跟身邊的陸載嘀咕了幾句,將賬目交到了他手裡。隨即轉過頭,大約是囑咐陳坷遠可以先把高家小少爺帶出去。想不到那孩子倒是有些骨氣的,左右擺著頭也不知說了,反正給拒絕了,繼續盯著面前發生的一切。
衛虎好半天才收拾好情緒,接過左右遞上的巾帕擦了擦眼角:「——這事兒我們已經知道了,可是胡先生,這事情和宋主簿為何非要在當晚殺死高兄有什麼關係?你這事情解釋不來,只怕面前的夫人不會罷休啊。」
衛虎這話別有所指,但是李平陽只當自己看不懂,反倒是順著話點點頭:「衛縣令說得不錯,這事情要是解釋不清楚,我可不放過。」
「這道理,說來呢也是人之常情——宋主簿剛直不阿,他發現了高鶴正在暗中從事『菜人』交易,想要越過您向上告發,我們已經在宋許的書房內搜到了一封上諫的文書。」
手下的人又端上來一封上諫文書,衛虎接過看了一遍,面色逐漸不虞:「宋主簿,你既然知道縣丞犯下重罪,為何不告訴本官,反而想要越級向上州府彙報?難不成你以為本官會包庇高縣丞嗎?」
宋許一時無法解釋,只能站在一旁不說話。
倒是胡周接過話茬:「宋主簿性子過剛易折,以某所見,主簿大約是被這惡事迷了眼,加上平日里縣令與縣丞恩若兄弟,他便誤以為縣令老爺會包庇縣丞大人,等到您與縣丞見面之後,這封諫書便再無機會寄出。故而才會趕在您回來之前情急殺死了縣丞。」
衛虎不由得一聲嘆息,目光看向宋許的時候已經變為恨鐵不成鋼:「子謙啊,你怎麼能這樣糊塗呢?我雖與高兄親如手足,然而大是大非上又怎能不大義滅親?你發現他在做這傷天害理之事,只需要告訴我,我自會處理,怎麼能如此衝動呢?」
這下別說宋許,連張峒道眉眼間都露出了幾分微妙的神色,不過他到底比李平陽能忍耐些,還是不動聲色地聽了下去。
衛虎掏出巾帕擦擦眼睛,一副痛惜人才的表情:「哎,子謙賢弟,我本如此欣賞你,可是眼下你卻因為一時的執念而犯下彌天大禍,真是令人痛惜!」
李平陽看不過去了,伸手比了個「停停停」的手勢:「縣令大人,這邊還沒說話呢?您怎麼一副結果已經定下的表情?難不成剛剛那番漏洞百出的推理,您還以為是真的吧?」
胡周走上前:「敢問夫人,在下所說皆有事實依據,敢問什麼叫『漏洞百出的推理』?」
「剛剛胡先生一番話,無非證明了三件事情事情:其一是當晚我們所看見的屏風倒影出的畫面即為兇案現場,當時看到的場景正是宋主簿刺向高縣丞的瞬間;其二是高縣丞參與了『菜人』交易,宋主簿發現此事並打算上書諫言;其三是宋主簿諫言一事可能不太順利,主簿為了趕在縣令趕回來之前堵上縣丞老爺的嘴,便趕在祭祀中間將其殺害。是這樣嗎?」
胡周打著扇子頗為得意:「不錯,有什麼問題嗎?」
「好,您說的後面兩條都是動機,我們姑且按下不表,就單純先看案情。我們所有人都是看到了當時兩個人倒在地上的姿勢,縣丞乃是從背面遇刺,但是最後縣丞的屍體確實正面遇刺。敢問胡先生,為什麼明明刺向背後的刀傷卻出現在腹部?」
胡周一下愣住了,扇子飛快扇了扇風:「大約是,縣丞注意到背後的動靜,在最後一個瞬間轉過身去了。影子到底模糊,轉沒轉身這個誰說得清楚呢?」
「如果縣丞是在遇刺的一瞬間轉身的,那麼為什麼最後看到屍體的時候,他又變成了身體趴在地上呢?張大人,我記得您是第一個看見屍體的人,您應該記得縣丞當時的模樣吧?」
張峒道點點頭:「本官在看到暗發之後,隨即就跑到屏風後面。當時只見高縣丞面朝下趴在地上,背後並沒有傷口,只是身下全是血,後來等到屍體被抬起來的時候才確認短劍插在他的心口位置,一直被壓在身下。」
「那大約是宋主簿在最後的瞬間推了縣丞一把,想要隱藏刀傷。」胡周說話有些嘴瓢,大約自己也知道無理,聲音隨即變大了不少,「怎麼?難不成做什麼事情都要有個由頭嗎?當時情急之下,躺在地上的宋主簿想要隱藏傷口,下意識就推了一把縣丞,這有什麼了?」
「情急之下的確做什麼都不奇怪,但是胡先生,民女請問一句,如果宋主簿真的醒著,推了一把縣丞,當時縣丞身上全是血,他的手上怎麼一點血都沒有沾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