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克制
她在灰白的霧氣中走了很久,四周都是模糊朦朧的景象。
不斷有人從她身邊經過,不同的聲音在她耳畔層層響起,周圍的景物也跟著飛速變換。
她感覺自己在這樣的地方走了很久,時間以另一種方式不停流逝,令她身心俱疲,困意也隨之涌了上來。
就在她闔上雙眼的時候,這錯亂叢生的景象刷的消失得一乾二淨。
身體已經清醒,意識卻彷彿仍停留在夢裡,如漂浮在上的虛幻影子,需要一些時間與身體相適配契合。
柏鳶甚至沒第一時間認出與自己額頭相抵,以這副過分親昵姿態貼在一起的人是誰。
只覺得對方貼得太近了,抬起尚且有些脫力的手,將他推離自己。
等拉開距離后,大腦才慢慢錄入對方的面容,確認對方的身份。
已經模糊但卻未完全消失的夢境記憶,令她平淡無波的眸底染上些許迷茫和困惑。
她覺得對方與自己認知里的相比,有種算不上違和的差別。
於是,柏鳶抬起手,用指腹去觸摸對方的面容,一一比照著進行確認。
她總覺得對方的面部輪廓應該更深刻立體,成熟穩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帶著未消退的幼稚、青澀和少年氣。
就在她轉動滯澀的大腦,暗自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手腕卻突然被其攥住,夢中最後殘存的微弱記憶也開始動搖。
那張成熟深刻的臉漸漸模糊,像是被一團朦朧的霧氣所籠罩,讓人難以看清他真實的模樣。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張臉龐逐漸變得模糊不清,彷彿記憶中的影像正在慢慢消逝。
它的輪廓不再清晰可辨,原本深邃的眼睛、挺直的鼻樑和堅毅的下巴都開始變得模糊陌生起來。
取而代之的,則是少年模樣的臉龐漸漸清晰熟悉。
同時,柏鳶也看清了他深邃如淵眼的眼中,極力壓抑著的飽含侵略性的注視。
血液迴轉,思維和意識漸漸回籠,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一條腿的側方被正對方困在身下。
比起壓制,更像是緊密的貼合。
她感受得到秦令征與自己相接觸的腿部,乃至渾身的肌肉,都在此刻綳得緊實。
而對方甚至因為極力剋制壓抑著這份股原始的衝動,導致身體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微微地顫抖。
柏鳶對上他目光如炬的視線,看到他眼底方能將人淹沒的濃郁漆黑。
他就像已經處在臨界點的猛獸,彷彿只要收到一個默許的指令,就會徹底拋棄曾經的教化與規訓,展露他一直壓抑在心底,不曾外泄過的野性。
柏鳶平靜的看著秦令征,先抬起空著的那隻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期間一直注視著他的雙眼,不曾有半分視線的轉移。
穩健的手指,依照順序,將他緊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一根接一根地撬離。
與此同時,她未被壓制住的那條腿,也緩而慢的向上屈起。
堅硬的膝蓋骨抵在對方的腹部,隔著彼此的衣物,順著隱以成型的腹部線條,一直頂到他胃袋所處的區域。
這個過程里,額頭布滿汗水的少年因她的動作,從喉嚨里泄露出一聲既痛苦又帶著點愉悅的呻吟。
他臉龐上的緋色更深,已經蔓延渲染至眼尾,眼瞳微顫,蒙上了一層單薄的霧氣,淺淺地洇濕了幾根最靠近眼尾的睫毛。
像是知道自己的失態,他微眯起眼眸,錯開與柏鳶相視的目光,上半身前傾,腦袋下垂,將額頭抵在她的肩上。
從口中慢慢吐出灼熱的氣息。
他又往上拱了一下腦袋,將其埋在柏鳶的肩窩裡,把那張布滿潮紅的臉掩藏起來,繼而發出鬆了口氣似的輕哼。
柏鳶的手有條不紊地穿過他的發間,薅住一大把頭髮,微微施加力度,將他的腦袋往後扯。
與此同時,膝下也已找好角度,抵著他胃袋所處的位置,將他頂離了一小段距離,直到留出足夠的空間。
她調整腳腕的方位,慢條斯理地伸向他的線條流暢的腹部,找好著力點。
下一秒,她踹在秦令征的小腹上,一招兔子蹬鷹,用盡全力將人狠狠蹬了出去。
「嘭——」
秦令征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情,就已經被這一腳踹了出去,砸在床邊陪護用的椅子上,發出巨大的碰撞聲。
椅子翻滾,向後傾倒,他來不及找准平衡,也跟著翻了過去。
椅子的稜角硌在他后腰上,鑽心的痛感瞬間襲來,疼的他臉上褪去血色,蒼白一片,所有的旖旎心思在這一刻全都煙消雲散。
有的只剩額頭布滿的冷汗,抽痛的吸氣,以及沉痛的悶哼。
秦令征在毫不設防的情況下摔了這麼一下,只覺得渾身零件都跟被撞散架了似的,甚至都沒能在第一時間自己爬起來。
在他第三次試著從坍塌的椅子殘骸里爬起來時,病房的門突然被護士從外面拉開。
醫護人員聽到這巨大的響動聲,第一時間就趕來查看房內的情況,以判斷病人是否發生了危險。
在這種緊急情況下,他們有權利不經過房內患者的同意,也有權不敲門,就能直接闖入內部,以便在第一時間給予患者幫助,或者是搶救他們的生命。
此時此刻,護士見到房內正努力從椅子殘骸中爬出來的秦令征,愣了一下,問道:
「怎麼了?」
「他沒坐穩,不小心摔了一跤。」
已經從病床上重新坐直身體的柏鳶看向門口的方向,揚起一抹淺淡而禮貌的微笑。
「麻煩您把他扶起來,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