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被困夢中

夕陽漸漸沉下，按照艾歐尼亞人那深入骨髓的傳統習俗，修道院的每一個人，包括那些前來尋求精神洗滌的朝聖者，都紛紛聚攏在了一起。

人們圍坐在餐桌旁，享用著來自初生之土的饋贈，每一口都充滿了對這片土地的感激與敬畏。

與其說艾歐尼亞是一個國家，不如說是一個緊密無間的大家庭，一個由無數小村莊組成的溫馨村落。在這裡，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超越了血緣和地域的界限，他們共同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著同一片土地上的空氣，分享著彼此的喜怒和哀樂。

離塵接過廚師精心熬制的鮮湯，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將一天的疲憊都驅散了。

他微笑著向廚師道謝，然後輕輕抿了一口，心中湧起了一種別樣的情感。

艾歐尼亞的夕陽，一如既往，真美。

而就在他品嘗著碗中的湯汁時，小沫帶著一頭藍發的娑娜坐到了他身邊，後者歪頭沖他甜甜的笑。

「歡迎回家。」

離塵微笑著點了點頭。

興許是離開的太久了，離塵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和兩人說些什麼，只是沉默的喝著湯，看向一旁熱鬧的人群。

大廳中的僧侶們齊刷刷坐在一排，安靜的吃著碗里的飯菜，而那些初來乍到的朝聖者也絲毫沒有拘謹，熱火朝天聊著。

偶爾可以聽到幾道驚訝的聲音，嘴裡說著諸如「我是你老鄉」，「那個地方我也去過」，這樣的話。

其樂融融，大概就是這樣的場景吧。

見小沫托著臉直勾勾的看著自己，離塵終於還是裝不下去，主動開始聊了起來，打算轉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我走的那年娑娜才一歲吧，沒想到她居然還記得我。」

小沫轉過頭看向娑娜:「嗯……可能是娑娜比較聰明吧，畢竟都沒有人教她，她就會彈琴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孩子好像不愛說話。」

聽到這些的娑娜將小臉撇到一邊，露出無奈的笑容。

離塵忍不住笑了笑:「是挺不愛說話的，哈哈哈。」

這哪是不愛說話啊，是根本說不出來，真是可憐娑娜，攤上這麼傻的一個姐姐。

「阿塵。」

「嗯？」

小沫忽然的出聲，讓離塵有些摸不到頭腦。

「你剛離開的那段時間，我每天都會去門口的台階上等你，但是等了好久好久你都沒有來，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

離塵望著她那委屈的樣子，都快哭了，一時間手足無措起來，只好輕輕的抱住她安慰起來。

「不哭不哭，都是我不好，現在才來。」

「阿塵壞蛋！騙子！」

小沫被離塵抱在懷裡，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流了出來，小聲的哭著，用拳頭捶起了離塵。

離塵環顧四周，向娑娜投去求救的目光，後者依舊掛著標誌性的微笑。

行了，知道你笑的很好看了。

離塵費了好一番力氣才讓小沫壓抑的情緒平靜下來。

「好了好了，這次師傅讓我回來，一是跟著約書亞先生學習精神領域的修行，二就是放我回來看你們，所以這次我會待上很長一段時間，想報復我的話，不用著急。」

聽了離塵的話，小沫連忙坐起身子，將頭扭到一邊:「誰要報復你，萬一你這個小心眼的傢伙又跑了怎麼辦，這次看在，看在娑娜的份上，就原諒你了！」

「……我哪裡小心眼了？」

「就有！就有！」

…………

愉快的晚餐時間就在兩人的拌嘴中悄然度過了。

晚宴結束，格蕾雅貼心的給離塵安排了住處。

雖然只是短短四年，記憶里格蕾雅慈愛的模樣依舊沒變，唯一變化的，只有她臉上寫滿的疲憊。

想到從自己穿越開始，修道院的孩子們就一直是由格蕾雅照顧的，而且最近又多了許多新面孔，想來她的壓力一定很大吧。

離塵望著被細心打掃過的房間，忽然有種莫名的難受。

這次回來，自己更像是朝聖者，而不是這裡的孩子了。

面對站在原地失落的離塵，照顧了離塵這麼多年的她，怎麼會猜不到離塵在想什麼？

「你原來的房間被分給一個新來的孩子了，小沫剛還和我說如果阿塵沒有睡覺的地方，可以和她一起睡，那丫頭說話沒大沒小的，但是我一猜她晚上就會忍不住過來找你，就把這裡的房間收拾出來了，這樣她就不會亂跑了，你記得看著她點，你們這些孩子，我最放心的就是你了。」

一番話頓時消解了離塵心中那本就不甚明顯的隔閡，剩下的也只有被格蕾雅治癒的溫暖。

「格蕾雅媽媽……謝謝。」

「好了，你們晚上也別出去瞎跑，小沫要是偷偷來找你，記得看住她，別到處亂跑。」

「知道了，我會的。」

格蕾雅微笑著離開了這裡，匆匆的步伐也代表她還有未完成的事情。

離塵悄悄收起早已攥在手心裡的錢幣，自嘲的笑了笑。

「真是，哪有人回家還準備付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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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今天趕路的勞累，再加上先前安撫小沫耗費了很多精力，一番簡單的洗漱后，離塵就爬上床打算睡覺了。

然而正如格蕾雅預料的那樣，當他再次回到房間的時候，一個穿著藍色裙子的狡猾白毛就已經站在門口，扭扭捏捏的不知道在幹什麼。

「這麼晚了不睡覺，打算幹嘛？」

離塵站在小沫背後笑著問道。

「啊，沒什麼……」

小沫緊張的轉過身來，背靠著房門，眼神到處亂飄，心虛兩個字就差寫在臉上了。

「唉，我還不了解你嗎？進來吧，不過我可說好了，聊一會就回……」

聽到離塵的話，小沫臉上露出笑容，沒等離塵說完，就一把推開房門，就像只貓一樣竄了進去，直接躺在了離塵的床上。

「小沫，女孩子要矜持一點，怎麼能隨便躺在男孩子的床上？」

「哼，怕什麼，以前又不是沒有一起睡過。」

面對小沫的無理取鬧，離塵沒有絲毫辦法，但又沒辦法無視。

畢竟從心理年齡上來說，自己已經快和約書亞一樣大了，但是在這個世界，人們都只把他當成孩子。

這可真是太刑了。

離塵嘆了口氣，輕輕坐在地上，就這樣直勾勾的看著她。

注意到離塵的動作后，一開始小沫還沒有什麼感覺，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臉還是不由自主的紅了起來。

「你，你看我幹什麼？」

小沫支支吾吾的問道。

「害羞了？」

離塵笑著反問。

小沫心不在焉的點點頭，感覺自己好像發燒了。

「知道害羞就趕緊下來……」

「哦，哦。」

小沫被離塵緊緊地盯著，心中不禁泛起一陣慌亂。她原本囂張跋扈的氣焰瞬間消失無蹤，彷彿變成了一隻受到驚嚇的小鹿般，匆忙地從床上爬了下來，小心翼翼地走到離塵身旁乖乖坐下。

離塵看著小沫如此乖巧可愛的模樣，無奈地笑了笑，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小沫那一頭銀白柔順的髮絲，輕聲說道：「你呀，應該多向娑娜學習一下。你看看人家娑娜多麼乖巧懂事，哪像你這樣調皮，一點小女孩該有的樣子都沒有。」

小沫低著頭，感受著頭頂傳來的溫暖觸感，雙頰早已如熟透的蘋果一般通紅。此刻的她根本無暇顧及離塵的嘮叨，只是默默地將臉龐深埋進雙膝之間，以此來掩飾內心的羞澀與窘迫。

幸運的是，離塵並未來得及點亮燈火，整個房間里唯一的光源便是從床頭窗戶灑進來的那一抹皎潔的月光。

否則，小沫恐怕會因為害羞直接當場去世。

「好啦，我不是說過要在這裡待上很長一段時間嗎？乖乖聽話，回房去睡覺吧，明天早上我再來陪你，好不好？」

離塵溫柔地安慰道。

小沫抬起頭，微微頷首表示同意。見此情景，離塵終於鬆了一口氣，他牽起小沫的小手，一同走出了房間。

將小沫送到休息的地方后，離塵轉身準備離開，卻再次被小沫拉住。

「又怎麼了？」

離塵早已經對她的行為見怪不怪了。

「阿塵。」

「嗯？」

「晚安。」

說完，小沫便迅速衝進了自己的房間，速度之快讓離塵都有些發愣，等到反應過來時，對方早就把門給鎖上了。

「晚安……」

離塵笑了笑，低聲說道，隨後便也離開了這裡。

次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進修道院的廣場，離塵早早的就開始了鍛煉。

雖然這次來是請約書亞對自己進行精神修行的指導，但是體能上的鍛煉也不能鬆懈。

而另一邊，約書亞已經在房間里忙了一個通宵，查遍了所有的古籍文獻，也沒能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就在兩人焦頭爛額時，一個僧侶急匆匆推開了房門，興奮的說道:「約書亞牧師，好消息，有一個村民蘇醒了，但是十分虛弱，達拉牧師已經趕過去路上，讓我快來通知你！」

約書亞聞言露出欣喜的表情，點點頭，急忙從桌上拿起幾份文獻:「好！我知道了，你先帶人過去，我稍後就來，一定要保證那個村民的身體狀況。」

僧侶將信息傳達完畢，自然沒有多留，行禮后便轉身離開，招募人手去了。

而就在僧侶剛離開，原本打算過來找約書亞的離塵便走了過來，剛到門口就看到約書亞背著一個裝滿文獻和藥劑的布袋準備出門，忍不住地問道。

「約書亞先生，您這是要去哪？」

約書亞聽到聲音，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是離塵后，疲憊的笑道:「小塵啊，你回來的目的不是里托已經寫信告訴我了，不過最近這裡還有些急事，等我忙完再找你。」

說完，不等離塵回應，約書亞就急匆匆的離開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看樣子約書亞最近應該是遇到什麼難事了，如果自己主動要求跟著去，說不定會讓他分心，甚至給他添亂，況且他也不一定會答應，與其那樣，倒不如自己先調查一番，搞清楚狀況，也好暗中幫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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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四下無人，離塵便走進了約書亞的房間調查起來，希望找到一些線索。

房間的陳列非常簡單，也非常熟悉，左側靠窗的位置擺放著書桌，書桌旁是藤蔓和木板支撐起的書架，後方的牆壁上掛著一盞沒來得及熄滅的油燈，右方是一張緊靠著牆壁的簡陋單人床。

書桌上凌亂的擺放著一堆未完成的稿紙和沒有合上的書籍，右上角的葯架上還剩下幾個琉璃瓶裝著透紅的藥劑。

生命藥劑嗎？

離塵沒法確定，不過桌子上的稿紙倒是值得研究。

離塵站到桌前仔細閱讀起來。

「六月二日，癥狀依舊為無法清醒，村民的生命力在流逝，表情十分惶恐（下面記錄著一些看不懂的數據）」

「六月四日，現象有擴散的趨勢，說服當地長老將村莊暫時封閉（下面寫著一些名單和癥狀）」

「六月六日，受到不明病情影響的村民數量開始穩定下來，達拉已經證實災難源於精神領域（以下是一些看不懂的藥方）」

「六月七日，翻遍了院中所有典籍，沒有找到相關記載（下面寫著一些被劃掉名字的書籍）」

離塵看了看一旁沒有合上的書籍，是一本關於精神領域研究的資料，書頁停留在精神領域對人體影響的部分，心中隱隱有了些猜想。

看起來像是精神領域的生物襲擊了居民，干擾了他們的意識，才導致他們陷入了昏迷。

但是如果是這樣的話，均衡教派不應該袖手旁觀才對，而根據桌上約書亞的記錄來看，這個村莊的情況應該持續了有一段時間，如果沒記錯，今天應該是六月八號，七號也就是昨天自己來的時候，怪不得晚宴上沒有見到他。

「成規模爆發的昏迷，在昏迷中被奪去生命，無法因為外力的影響而清醒。」

總感覺自己有這方面的印象，再仔細想想。

「精神領域……使人昏迷……不，也可能是入睡，莉莉婭嗎？也不對，莉莉婭這時候還沒出現，況且莉莉婭並不會奪走人的性命。」

「死亡，面帶驚恐，如果是睡著而不是昏迷的話……」

離塵再次仔細的查看了約書亞遺留的筆記，在一頁稿紙上，他發現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六月五日，昏迷人數增加…………村民們都做了噩夢，興許是因為目睹親人離世而導致……」

噩夢……昏迷……奪去生命

所有的關鍵詞串聯在一起，離塵的腦中閃過一個可能。

他反手召喚出自己的筆記，迅速的翻到了一個被自己歸類到惡魔生物的英雄頁面。

魔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