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窗外的麻雀
大元歷十七年,3月15日。
青舟市,蓮花小區。
吳塵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電線杆,一雙眼睛眨都不眨。
那裡有一隻麻雀。
而這隻麻雀也看著吳塵,同樣沒有眨眼。
這場無聊的對峙剛剛開始不到一分鐘,但吳塵知道,先眨眼的必然是那隻麻雀。
因為這隻麻雀只是一隻普通的麻雀。
而他則是一位劍修。
劍修通常有兩個特點,一是不爭,二是萬一爭起來,就必然會爭到底。
沒錯,就是這麼剛。
看著這隻麻雀微微顫抖的眼皮,吳塵內心不禁開始有些得意。
這一次,贏的必然是......
「嗚嗡~」
一道殘影掠過,龐大的氣流卷的麻雀猝不及防,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哎?」
反應過來的吳塵趕緊把頭探出窗戶,總算是在街邊一個牆角上看到了暈過去的小麻雀。
「唉,勝之不武,勝之不武啊。」
吳塵嘆了口氣,再看向天邊的小黑點,不禁有些氣惱。
這些個新時代的飛車黨實在是要技術沒技術,要素質沒素質。比起他當年可差遠了。
「噠噠噠噠噠......」
背後響起一陣光腳跑步的聲音。
「主人,你生氣了。」
吳塵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自己的劍靈,搖了搖頭:「不,我沒有。」
「不,你有。」小劍靈拍了拍胸口,然後對著窗外指道:「干它!」
吳塵哭笑不得的揉了揉太陽穴:「都跟你說了不要看那些亂七八糟的電視劇,尤其是十一台那些神劇......」
十一台是妖族專屬的頻道,而妖族拍的影視作品向來就以驚人腦迴路著稱,這幾年卻開始高居收視率榜首不下。
大概是這個社會太需要這種娛樂至上的精神來麻醉大眾吧......
吳塵搖了搖頭。
末世戰爭結束之後,四個強扭在一起的文明便開始了瘋狂的經濟復甦,而這種不顧一切的飛速發展在他眼裡看來卻有些病態。
相互征戰了上千年,這種矛盾是短短十幾年就能化解的嗎?
吳塵的內心一直是持懷疑態度的,但這一屆的和平,正是他師兄師姐們的大義所盼,所以他也只是平淡的觀望著,祝福著。
雖然歷史上四文明也有過幾次形式上的聯盟,但終歸還是分崩離析,其根本原因在於大元星本身的環境所致。
按東煌大能的說法,大元星屬於三千世界中的一個常數。很多世界的法則都是由這個常數所演變,這就導致了大元星的大道與其餘世界的大道並不平行,時而會有相交的情況。
簡單來說,就是被穿越。
如今大元星上的四個文明,只有北冥與東煌的歷史比較悠久,西斯廷則是於兩千多年前憑空出現在大海中的陸地,南賽斯坦甚至連陸地都不是,嚴格來說,只能算是一片浩瀚的鋼鐵廢渣。
這四個文明之間的糾纏紛爭一言難盡。
難盡到連天劍派的歷史課都一直是以自習的形式來進行的,用吳塵師父的話來說......
那一堆破事兒誰愛看誰看去吧。
如今在吳塵的眼中,這個世界總體來說還是在一步一步邁向和平,雖然步履緩慢,但其態度卻是強硬的。
比如這一次的聯盟元年,大元星四大文明的國家全都取消了簽證,當真做到了自由往來。
現在吳塵哪怕是出門逛個超市都能碰到魔法師和妖怪......哦對了,這超市還是從塞斯坦大陸那邊傳來的。
不用討價還價,東西挑好之後就能直接去門口結賬,門口的鐵皮怪算賬也是又快又准......比萬寶閣那些個老掌柜算的還快。
「嘖,鐵皮怪。」
「主人,鐵皮怪一詞涉嫌種族歧視。」
「不不不,你聽錯了。」吳塵搖了搖頭。
「不,我沒有。」小劍靈認真的搖頭。
「好好好!!!我錯了!下次不說了!」吳塵無奈的認慫。
即使身為天劍派的三大老頑固之一,吳塵也不得不順著這丫頭。
劍靈千秋,三百年前為了保護吳塵,劍身被光杆子的一道禁咒轟成碎片,前年才剛剛復甦過來。
噢對了,光杆子這詞也屬於種族歧視來著,說的就是那幫成天拿著法杖舞舞渣渣的魔法師。
「你還不去看動畫片?到點兒了。」吳塵指了指牆上的掛鐘。
「對哦!」
千秋噠噠噠噠的跑回客廳,抱著一個藍色的妖怪枕頭坐好,然後摁下了遙控器。
那個枕頭的造型取自於妖族的史萊姆。吳塵清楚的記得自己有個徒弟就是在北冥那邊被上萬隻史萊姆圍毆致死的。
如今這玩意兒已經是兒童節目的當紅炸子雞了。
唉,隨他去吧,時代不同了。
吳塵瞥了一眼牆上的畫像,那是自己的五個師兄。
當年的天劍六俠已只剩他一個了。
二師兄你快看千秋里抱了個啥?
一想到二師兄瞠目結舌的憨憨樣,吳塵不禁有些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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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著笑著,又覺的鼻子有些酸了起來。
「主人,你又怎麼了?」屋裡傳來了千秋的聲音。
與劍靈心神相通的吳塵感受到了六分的關懷,三分的心不在焉,還有一分的不耐煩。
「沒事!看你的片兒吧。」
吳塵沒好氣的回了一句,順手掐了個法訣,屋裡的冰箱門瞬間打開,從裡面飛出來一瓶啤酒。
用手指彈開瓶蓋,舉起瓶子咕嘟咕嘟的灌了一通,直讓他的眉頭差點擰成了麻花。
這啤酒是西斯廷傳進來的,吳塵並不愛喝,但這玩意兒有個最大的好處就是便宜,這對於現在日子有點窘迫的他來說正合適。
這次的大和平導致了原本的經濟系統徹底更新換代,一方面是由於每個文明對於物質的需求並不太相通,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刺激新社會的經濟發展,這就導致了原本各個勢力的大佬們財產硬度飛速下跌。適應力強點的倒是能靠著人手很快再度崛起,適應力差些的如天劍派這種則是直接原地破產,在新社會的制度下樹倒猢猻散。
一口氣幹完了啤酒,吳塵想起當年和幾位師兄在山頂上痛飲的場景,恍惚間不禁豪情大發,順手一揮袖子,似是要把腦中憂愁一甩而去。
「嗖~」
「哎我去!!」
反應過來的吳塵趕緊伸起手指往外勾,想要用靈力去把剛才無意中脫手的酒瓶子給撈回來,卻不料眼前一道殘影掠過。
「叭!」
「嗚嗡~」
「叮噹當咚咚哐當!」
街道上一道長長的拖痕,痕迹的盡頭則是一個軟趴趴的人影,一時間也看不出是死是活。
「我了個大去也!」
吳塵驚呼一聲,飛身從三樓陽台上一躍而下,飄飄然落在了街道上。
街道上的人們紛紛對著吳塵指指點點,似乎是在指責他這種隨意跳樓的不文明行為。
面紅耳赤的吳塵快步走到那人影面前,此時他已經能夠感應到這人的生命體征。
還好,心跳平穩,只是精神有些不太穩。
吳塵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
也對。
這年頭敢在城裡飆來飆去的飛車黨大都是自恃有兩下子的二世祖,想來也不至於摔出什麼太大的事來。
高空拋物的話,最多進聯查局呆幾天,若是高空拋物導致人員傷亡的話,那怎麼著也得是三年起步了。
「唔......」
只見這人揉了揉頭,緩緩坐起身來。
嗯,是個小姑娘,看樣子是個西斯廷的見習小法師。
「你......還好吧?」
小姑娘緩緩抬起頭看向吳塵,忽然眼神一凜,怒氣沖沖的說道:「你瞎丟你老......」
「喲,你這頭上都流血了!」吳塵趕緊上前一把摁住了她的腦袋,並且悄咪咪的散出一道微弱的靈氣。
「哈嘶,咳。」小姑娘被這一道靈氣一嗆,話頭也斷了,氣呼呼的打飛了吳塵的手,然後順勢在自己頭上摸了一把。
「咦?」
看著手上的血跡,小姑娘愣了一下,然後不慌不忙的將兩隻手合起來,然後手指一通舞動。
「上善若......」
吳塵看的一愣,慈悲印?這一個小法師怎麼玩起青衣谷的結印術了?
可這結印好像不太對啊?
起印的時候倒是還好,怎麼到了引氣的時候就跑偏了,這路子還有些熟悉......哎不對!
「快住手!」
猛然反應過來的吳塵趕緊大喊,然而這小姑娘卻已結印完成,正一臉嘚瑟的將手裡的一團紅色光芒往頭上一拍。
「轟!!!!」
火光衝天,濃煙四起。
這條街道屬於老城區,街道的防護能力比較一般,不過好在這爆炸也只是雷聲大雨點小,甚至連路邊的防禦結界都沒有觸發。
吳塵抹了一把臉上的黑灰,神情有些錯綜複雜。
這小丫頭到底是哪來的奇葩?
明明身上有著一股強烈的魔法元素波動,可又不知哪裡學來的結印術,而且這動不動就把自己炸了的脾氣,又有幾分像妖族的狂戰士......不,狂戰士又沒這麼皮實,難道是賽斯坦的新技術?
嗯,有可能!
對於賽斯坦人來說,除了ID,沒有什麼是不能換的,所以眼前這貨雖然看起來是個小丫頭,但實際上很有可能昨天還是一個兩米高的鐵皮大漢......
就在吳塵有些一籌莫展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陣悅耳的鈴聲。
哦,聯邦安保局的人來了。
「讓一讓,哎都讓一讓......咦?吳先生?」
身後圍觀的人群中走出一個俊俏的男子。
只見他扎著一個長長的馬尾,劍眉入鬢,鳳眼生威,身穿著挺拔的黑色制服,腰間挎著一柄長劍。
「.....」
吳塵念著他頭上亮起的ID號,這是唯一區別南賽斯坦人身份的方法。
「是我是我,你們幾個都過來,給你們介紹下,這位是咱們這片區的古修真文化顧問,吳先生。」滿臉堆笑的走了過來,對著身後一招手,幾個小夥子趕緊走上前來,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吳先生。」
吳塵擺了擺手:「客氣了。」
瞥了一眼地上烏漆嘛黑的小姑娘:「吳先生,這是......?」
"我也不清楚。"吳塵聳了聳肩。
點了點頭,然後眼中冒起一陣綠光。
吳塵暗自嘆了口氣,心知這貨是在調監控記錄,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這聯保局的人情欠起來還是很麻煩的。
「唔.....」
重新微笑著看向吳塵。
吳塵一臉無所謂的和他對視著。
別看這貨這會一臉微笑,但對於賽斯坦人來說,表情可是比翻書還快的。
你根本不知道這幫傢伙腦殼裡面的晶元在想些什麼。
「這人涉嫌違章飛行,以及在市區違章使用危險道術,扣起來,關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