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死域與深淵

「提納里身手敏捷，箭法精湛，實在是令人敬佩。」

此刻，遠在須彌的神里綾人對稻妻的眾人想法早有預測，無需多言。而現在，他剛目睹了一場精彩的小戰鬥，正為主人公拍手稱讚，

「辛苦你了，可有哪裡受了傷，或有不適之處？」

「別再誇了，我沒你說的那麼厲害。」提納里輕輕收起弓箭，頭頂那對靈動的大耳朵微微顫動，轉身望向神里綾人，

「我沒有受傷，只是一些受刺激的小蕈獸，趕走就好了，不費力的。但今天出現這麼多，還真是奇怪。」

提納里平常巡邏偶爾碰上三五隻零零散散的蕈獸，今天只是帶人在周圍閑逛，可一來就是七八隻，截至目前已經不下三十隻。

所幸都是小蕈獸，處理起來倒也不算棘手，因此提納里並未讓神里綾人插手，僅憑一己之力便輕鬆化解。而旁觀的神里綾人總會適時的誇上一句，倒讓提納里有些不好意思。

「沒受傷便好，若有任何不適，你儘管說出來。」神里綾人微笑著，目光中流露出幾分真摯的關懷。

「記得那會見面時，空他有問過你的傷勢，我有些擔心這幾場小插曲會刺激到你的傷口，這才出口詢問。不過看你樣子應該並無大礙，真是太好了。」

「那個啊，」提納里未曾料到對方竟對自己的傷勢如此上心，但那並非什麼不可言說的秘密，於是他坦然相告：

「愚人眾「博士」的手下要帶走我的病人海芭夏，旅行者和迪希雅過來支援我，但沒想到愚人眾執行官「散兵」也出現在這裡。馬上要成為神明的他，隨手就改變了須彌的天氣系統，降下雷鳴電閃，我不幸被劈了一下。我本身就是醫生，在你們來之前我已經給自己調養了不少，所以你不用擔心。」

雖說被雷劈后安靜休養幾天就能痊癒，但被劈焦的尾巴毛髮可讓提納里皺著眉，費不少心思才勉勉強強恢復原來的柔順。

「原來如此，這樣的經歷聽起來也是驚心動魄。」神里綾人輕輕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嘆，

「隨手改變天氣系統的力量，這就是教令院創造的神明。不過可惜了，旅行者有和神明交手的經驗，凡人創造的神明是難不倒他的。」

聞言，提納里高興道，「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旅行者，相信有他在，這次營救小吉祥草王的計劃一定能順利成功。」

隨即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正色道，「後天就是識藏日，明天我們準備去化城郭。海芭夏身上有愚人眾想要的東西，因為一些特殊原因使她陷入了昏迷，好在情況已經穩定下來。

禪那園說到底還是受教令院的管轄，而教令院和愚人眾有合作。我打算明天帶她回化城郭繼續接受治療，以防識藏日教令院的人和愚人眾再來突擊挾持。化城郭是我熟悉的地方，他們沒那麼容易帶走我的病人。」

神里綾人明白他的意思，表明態度，「你的考慮很周全，不過空既然已經把我交付給你，我自然是要跟你走的。」說著，他突然傾身向前，貼近提納里的耳畔，以一種悠長繾綣的語調緩緩道：

「提納里，你不會丟下我的吧?」

濕潤的氣流清晰入耳，敏感的狐耳受不住地一顫。可那明顯上揚的尾音一聽就知道是對方故意調戲自己的，偏偏含笑的藍眸跟勾子似的，攝人心魄。瞬間讓提納里說不出話來，直接紅了臉，捂著癱軟的大耳朵猛地後退拉開距離，氣勢不足地呵斥道，

「你你你……不要湊這麼近說話！我知道了…我不會丟下你的。」

如同碰上洪水猛獸般的反應讓神里綾人覺得有趣極了，原來耳朵比他想的還要敏感。

「抱歉，我不知道……我之後會注意點的。畢竟你的耳朵真的很可愛，嗯，你捂耳朵的樣子也很可愛。」

「你其實可以不說後面那一句的，還有我是男的，不能可愛來形容。」

感覺被調戲的提納里臉上止不住的發燙，但神里綾人並未打算停止。

「我是真心這樣認為的，當然，你臉紅的表情也很可愛。特別是你的尾巴，竟然還可以纏腿上，晚上你會抱著尾巴睡覺嗎？」

「！」

紅臉的提納里沒有回答，急忙調整尾巴恢復原樣。生怕自己再失態，他撇過頭去，輕咳一聲，搬出風紀官終止話題：「夠了，讚美的話到此為止。再說下去，風紀官可以判定你騷擾職官的罪名。」

神里綾人卻反問他，「那我要是真的被風紀官抓走了，你會來救我嗎？」

提納里斬釘截鐵道，「不會。」

神里綾人其實並不在意他的回答，所以他笑著說了句，「真是毫不留情的回答呢。」

「須彌的風紀官素來公正嚴明，對任何破壞秩序者都絕不姑息，即便是來自稻妻的尊貴來客也不例外。若你真做出什麼不合規矩的事，我也保不了你。」

提納里的話語中帶著幾分嚴肅，隨即話鋒一轉，戲謔道，「不過，若真有，我會在一旁靜觀其變，待你受完應有的懲戒后，再領你回去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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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里綾人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他緩緩走近提納里，低聲說道：「那麼，我是否可以理解為，至少在我歷經『懲戒』之後，提納里你還能給予我一些關懷呢？這算不算是一種……特別的待遇？」

單純的學者巡林官怎料得到對方會如此解讀自己的話，一時間竟有些無言以對。

「別誤會，我只是……作為旅行者的朋友，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出事不管。」

「旅行者的朋友？」

神里綾人輕聲重複，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這個身份，倒是讓我有些意外，我還以為我們也已經是朋友了。不過也多虧了旅行者，我才能認識到提納里，真是幸運。」

是幸運於結識旅行者，還是幸運於結識自己？

這個念頭剛一浮現，提納里便被自己嚇了一跳，連忙下意識地迴避道：「不不不，我們當然是朋友，旅行者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振作些！對方不過開了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你不要想多了，不要在客人面前失態，有損須彌巡林官的威嚴。

提納里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略顯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咳咳，好了，趁天色還沒暗，我們還能再走走，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神里綾人思考片刻，回道，「去調查一下那些襲擊我們的蕈獸，如果不調查清楚的話，之後路過的學者也有可能被襲擊。而且，你也很在意。」

提納里點了點頭，雖然他能輕鬆應對這些小蕈獸，但如果不弄清楚它們為何突然增多，那麼對於未來可能經過此地的學者和旅行者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兩人沿著蕈獸出現頻繁的區域前進，仔細尋找著可能的線索。他們注意到，蕈獸似乎都是從同一個方向湧來的，於是他們決定沿著這個方向深入調查。

隨著他們的前行，周圍的景象逐漸變得陰沉，樹木愈發稀疏，空氣里的腐臭氣息愈發濃烈。提納里心中一凜，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這裡離死域不遠了。

「小心，我們可能正接近死域的邊緣。」提納里低聲提醒，同時握緊了手中的弓箭，保持警惕。

神里綾人雖不清楚，卻也嚴肅起來，他抽出腰間的長劍，隨時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危險。

兩人小心翼翼地穿過一片枯萎的灌木叢，眼前豁然開朗，一片死寂而恐怖的死域展現在他們面前。

與提納里之前遇到的零星死域不同，這片死域面積廣闊，彷彿一塊巨大的黑斑，吞噬著周圍的一切生機。

死域的中心，一道黑色的霧氣繚繞，那是死域瘤所在的位置，也是這片區域所有黑暗力量的源泉。周圍，數十隻形態扭曲的大蕈獸正徘徊著，它們的眼中閃爍著異常的光芒，顯然是受到了死域力量的影響。

提納里震驚不已，「這裡的死域已經擴散到這種地步了，為什麼沒有人發現！」

神里綾人皺起了眉頭，他從未見過如此景象，不禁問道：「這就是死域?」

提納里深吸了一口氣，解釋道：「這被稱為死域，是被某種神秘力量侵蝕的土地。在雨林地區，經常會遇到這樣的區域。一旦進入，生命體會不斷積累『凋零』，這會降低我們的生命值上限和所有元素抗性。如果不及時清除『凋零』，我們可能會倒下。」

「看來，這些蕈獸的異常行為與這片死域脫不了干係。」神里綾人低聲說道，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四周，試圖發現更多線索。

提納里點了點頭，他的心中湧起一股不安。「死域會不斷擴散，如果不及時處理，不僅會威脅到森林的生態平衡，還可能影響到周邊的居民。我們必須儘快找到死域的核心，將其摧毀。」

神里綾人意識到了情況的嚴重性：「具體該怎麼做？」

提納里回道：「我們要找到散播死亡能量的死域枝節，用草種子去清除那些枝節，然後才能破壞死域的核心，清除死域瘤。」

他又指了指周圍零散的綠點：「通常在死域中可以找到『生之燭』或者『生之火光』這樣的裝置，它們能削減『凋零』的積累。但是裡面的蕈獸太多了，只憑我們兩個人可能無法應付。我在這裡守著，綾人，麻煩你回禪那園找花壇門口的守衛通報一下，讓他們帶人一起……不好！我們被發現了！」

就在這時，一隻體型較大的蕈獸突然從樹叢中竄了出來，它咆哮著向兩人撲來。提納里眼疾手快，迅速抽出腰間的弓箭，一箭便將它射倒在地。

周圍的空氣驟然緊繃，那些原本徘徊的大蕈獸彷彿得到了某種指令，紛紛轉頭，那閃爍著異樣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他們，隨後，它們發出低沉卻充滿威脅的咆哮，開始迅速向他們逼近。

提納里迅速拉出神里綾人，躲到了一棵巨大的朽木后。「小心，這些蕈獸受到死域力量的強化，變得更加兇猛。」他低聲說道，手中已經握緊了箭矢，準備應對即將到來的攻擊。

「綾人，你先走，這裡交給我來拖延。記住，儘快通知守衛，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但神里綾人能感受到四面八方的惡意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這是針對他的陷阱，它們是不會輕易放過他。

不過，他也沒打算逃。

「來不及了。我的水元素恰好能和你的草元素打反應，我先去拖住它們，你儘快找到『生之燭』來削減『凋零』的積累，然後去清除那些枝節。」

話音未落，神里綾人已經身形一閃，沖向了最近的一隻大蕈獸。他的劍法凌厲而精準，每一擊都準確地砍在了蕈獸的要害上。然而，這些受到死域力量強化的蕈獸卻異常堅韌，即便是神里綾人的攻擊也只是讓它們暫時後退，很快又再次撲了上來。

這正合神里綾人心意，他邊打邊轉移方向，將戰鬥範圍脫離提納里的活動範圍。

提納里憑藉著多年處理死域的經驗，很快就發現了隱藏在茂密植被中的綠色光點。他迅速靠近，跟著找到並開啟了被掩藏的生之燭光裝置，頓時感覺一股溫暖的力量湧入體內，凋零的積累速度明顯減緩了下來。

然後利用草種子的協同攻擊，成功破壞了這些枝節。隨著最後一個枝節的倒塌，死域瘤暴露了出來，開始召喚凋零使徒及其扈從進行攻擊。

「綾人，我找到了！」提納里大聲喊道，同時抽出箭矢，對準了正在圍攻神里綾人的幾隻大蕈獸。箭矢如同閃電般射出，穿透它們的身體，留下一道道綠色的光芒，將其一一擊倒。

奮戰中的神里綾人也感到了體力的消耗增加，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死域中的「凋零」正在不斷地侵蝕著自己的身體，讓他的動作變得遲緩，反應也變得遲鈍。

而且針對他的水元素蕈獸更為難纏，幸好提納里及時傳來消息，他身形一閃，便如同幽靈般穿梭於大蕈獸之間，利用水元素的流動，為自己強力開闢出一條通往提納里位置的道路，暫時逼退了周圍的蕈獸。

隨著神里綾人的靠近，提納里驚奇地發現這些蕈獸似乎無窮無盡，每打倒一隻，就會有新的從霧氣中蹣跚而出，彷彿這片死域本身就是它們的搖籃，源源不斷地孕育著這些黑暗生物。

太不可思議了！

然而，死域瘤的咆哮聲卻越來越響，周圍的空氣也變得越來越壓抑。提納里知道，如果不儘快摧毀死域瘤，他們都將陷入危險之中。

「綾人，我們必須儘快接近死域瘤，清除它！」提納里喊道。

神里綾人感受到體內有股溫暖的力量正在流入，那股力量在不斷地抵消著凋零的侵蝕，很快狀態恢復不少。他看了眼被蕈獸圍包起來的地方，果斷提劍，

「我來開路。」

不加掩飾的水元素力量再次凝聚起來，比之前稻妻緋木村凝聚的範圍小，濃縮的力量卻更加震撼人心。

在提納里震驚的目光中直接擊倒了所有蕈獸，趁著蕈獸還未刷新的短暫空隙，神里綾人迅速抓住了提納里的手臂，兩人急忙向死域瘤靠近。

那是一個巨大的黑色球體，它的表面布滿了扭曲的紋路，彷彿是黑暗力量的具象化，散發著令人不寒而慄的黑暗氣息。死域瘤似乎感受到了他們的威脅，它開始劇烈地顫動，周圍的霧氣也變得更加濃郁。

就在他們即將接近死域瘤，準備聯手將其摧毀的瞬間，空氣中突然傳來了一陣刺耳的撕裂聲。空間彷彿被無形的利爪撕開，一道裂縫在他們面前迅速擴大，從中湧出了一股冰冷的氣流。

水系深淵使徒，破空而至。

聲音低沉而充滿威脅的宣告，如同深海中的風暴，席捲了整片戰場。

「侍奉深淵，諭降眾生，爾等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