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回龍門
坐在回龍門的中巴車上,因為是周末,所以車上也都擠滿了車。汽車搖晃得厲害,好在程溪有位置坐著,不然這一小時的車程會把她骨頭都搖散架的。
就在剛才,又有人叫嚷著被車門夾到了。這讓程溪想起幾個月前回家過年的情形。那時候,盧荻秋就坐在他旁邊,而她卻不知道後來那個男人會跟自己有那麼多的交集。想到往事,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旁邊的人,一個年輕的女孩,可能十七八歲的樣子。時移事易,看來時光是不會停留在當初的樣子。
在路口下車的時候,有眼尖的鄰居認出她來。家鄉人總是熱情的,所以拉著她又閑話了幾句。也正是在鄰居這幾句閑話里,程溪知道母親摔斷了手,卻還一個人住在山上,沒有去跟哥嫂一起生活。那麼,這幾天母親是如何一個人過的。想著這個,程溪心裡有點難受。
擰著行李往家趕,只想早一眼看到母親。然而,家門緊閉,母親不在家。程溪把行李箱放在門口,然後又到旁邊自家的自留地里尋母親的身影。果然,母親正在地里給辣椒苗施肥。
「媽!」
這一聲媽,似乎便有眼淚奪眶而出。
正在地里忙著的母親聞聲抬頭,看到程溪站在路邊,那叫一個驚訝。
「程溪?」
「媽,你的手都這樣了,你還下地幹什麼活啊?」
程溪吸了吸鼻子,胡亂地擦了把眼淚。母親看了一眼自己還打著夾板掛在胸前的手,只是笑笑說沒事。
「你怎麼回來了?你這不上班,回來幹嘛?」
母親從地里出來,手上還提著裝肥料的塑料桶。程溪忙上前幫著接過來,小心摻扶母親到路邊。
「你的手都這樣了,你還讓王藝不跟我說。你說你,一隻手還幹什麼活啊。哥跟嫂子也真是的,怎麼還讓你一個人住在老房子里,誰給你做飯洗衣呢,你這幾天都怎麼過的呀?」
程溪邊說邊哭了起來。看到女兒哭成那樣,當母親的心裡倒也是不好受。只是一個勁地安慰女兒說自己沒事,雖然傷了一隻手,但另一隻手好好的,沒什麼不能做的。
母女倆回到家裡,程溪還沒能止住眼淚。
「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哭鼻子呀?」
「我看你的手這樣,我心裡難受。」
「沒事,醫生說了,很快就能好的。」
「哪會很快。少說也得半年,你當我是三歲孩子呀。媽,你怎麼就不告訴我呢?」
母親愛憐地拉著女兒的手。雖然不是自己生的,但這二十幾年母女倆積累的親情倒一點也不輸給親生的孩子。看孩子哭成那樣,她的眼淚也禁流了下來。
「媽,你別哭呀!」
程溪顫抖著擦去母親臉上的淚水。
「我是高興。我們家程溪從那時候的小娃娃,都長到這麼大了。也難怪我跟你爸都老了。」說著,母親摸了摸自己已經斑白的頭髮。
「媽,我這次回來,哪裡都不去了,我就守著你。」
「守著我幹嘛?年輕人都得到外面闖一闖,哪能一輩子窩在這個小地方。你看你,這麼遠跑回來幹嘛?既耽誤時間,又浪費錢。你在外面掙點錢也不容易,可別都這樣浪費了。」
「媽,回來看你,怎麼是叫浪費。錢沒了,可以再賺,你可是我的媽呀。」
聽女兒這樣說,母親很欣慰。這或許就是養育孩子最大的幸福吧。看著他們慢慢長大,然後很孝順的樣子。
因為母親手不方便,所以程溪幾乎包攬了所有的家事,不讓母親動半個手指。她已經好多年不待在家裡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母親就變老了。總是會把目光停留在母親受傷的手上,好像每看一次,都會提醒自己以後對母親更好。
盧荻秋第二天給程溪打了電話,但電話卻一直是無法接通。想著兩個人昨夜有些不歡而散,加之他自己也有很多糾結的東西,所以想說周末給彼此一個靜下心的機會,也是好的。
張桐坐在花園的太陽傘翻閱著室內設計的新雜誌。黃婷婷從一大早就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他程溪回老家的事。雖然程溪回老家對她來說是件好事,至少老公跟程溪再也不會有什麼交集。但是,在他心裡的印記是不是也能隨著程溪的離開一同消去,黃婷婷卻沒有答案。
「老公,喝咖啡!」
把咖啡遞到張桐跟前,然後她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此刻已是傍晚,太陽漸漸下到山的那一邊。海風吹亂了她的髮絲,在風中隨意飄揚。
「你不喝嗎?」張桐抬頭看了一眼。
「我剛喝過。」
張桐喝了一口咖啡,然後視線又回到雜誌上。
「老公,其實有件事我沒告訴你。」
「什麼?」張桐抬起頭來,一臉茫然的樣子。
黃婷婷原本已經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地給咽了回去。
「我,我把你送我的生日禮物給弄丟了。」
「弄丟了?哪裡丟的?」
「我也想不起來了。因為怕你生氣,所以一直沒敢告訴你。」
張桐嘆了口氣,然後拉過黃婷婷的手來。
「知道我為什麼送你荷花胸針嗎?」
黃婷婷傻傻地搖頭。
「婷婷玉立呀!」
黃婷婷不知道原來那胸針還有這樣的寓意,一下子真的好感動。其實那胸針並沒有丟,只是她想到老公與程溪的關係太生氣,所以給扔到床底下了。
「既然丟了就算了,下回我再重新送一個給你。」
「老公,我……我現在再回房間找找。」
張桐原本想叫住黃婷婷的,可他這個老婆說風就是雨的,那裡攔得住。想說,也就隨他去吧。
一個人坐在花園裡,手機里有條昨晚程溪發來的簡訊。「我回老家去了,別再聯繫我。」當時收到簡訊的時候,他想打電話給程溪的。但是,想著那天晚上程溪說的話,他又忍住了。本來就沒有再糾纏人家的立場,是他的私心一直作怪,還念念不忘的想抓著不放手。
晚上,程溪用母親的手機給王藝打了電話。以前的號碼她已經不用了,而新號碼還沒有辦。電話那頭,王藝一連嘆了好幾口氣。
「你別再嘆氣了,這樣對寶寶不好。」
「親愛的,我是為你不值啊。」
「好啦!」程溪看了一眼在外面洗腳的母親,然後小聲地說:「我媽什麼都不知道,你別說漏嘴了。」
「行啦,行啦。改天你帶阿姨來換藥的時候再聊吧。我這兩天身子乏,就不去你家了。」
「是,娘娘!」
王藝在電話那頭總算是笑了,而程溪好像笑不出來。
盧荻秋一大早來到公司,看到程溪的位置上空空的,以為她還沒來上班,倒也沒有在意。走進辦公室,把外套脫下放在椅子上,突然就看到了放在辦公桌上的辭職信。一個不好的念頭在他的腦子裡閃現。來不及看辭職信,他三兩步出門查看了程溪辦公桌上的私人物品,已經一個都不剩了。那一刻,他的腦子有點懵。
「這算什麼?」
回到辦公室,因為太生氣,他連辭職信都沒有看就狠狠地扔在地上。拿了手機撥打程溪的電話,無法接通的事實讓他跌坐在椅子上。
此刻,他的腦子有點短路,想不起到底是哪裡沒對,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傻傻地坐了好一會,他又才撿起地上的辭職信。看到辭職信的落款時間是上周五,一下子好像都明白了。那幾天的幸福都是假象,她是早就想好要離開的。可是為什麼?難道就因為自己說不會再婚?可那只是暫時沒法給她婚姻的承諾,並不代表以後他不會改變。怎麼能這樣不打一聲招呼就走了。
坐在那裡越想越氣,盧荻秋便坐不住了。他必須要找程溪當面問清楚,為什麼要這樣離開。
可是,當他找到程溪的出租屋時,房門緊鎖,任他怎麼敲門也無人來應。
突然發現,自己是那麼不了解她。在這個城市裡,她有什麼朋友嗎,有常去的地方嗎,這些都是他不了解的。
開著車就那漫無目地的在青島的街上轉悠。每一個他們曾經待過的地方此刻都成了一種傷痕,他越發的想要找到這個女人。即便是她真的要辭職離開,他也要她著自己的面親口說出來。
程溪沒來上班,老闆也像瘋了似的出去就沒回來。衛珊試著給程溪打了電話,但一直打不通。
午餐之後,盧荻秋帶著一身的疲憊回到了公司。衛珊看著他那無精打採的樣子,猜測著兩人可能真的出什麼事了。
「盧總!」
盧荻秋抬起頭來,衛珊就站在門口。
「如果不重要,就改天再說。」
「程溪……」
「什麼?」聽到程溪的名字,盧荻秋立馬來了精神。
「程溪是不是不會再來公司了?」衛珊試探著問。
「你知道什麼?」
「我剛才看到她辦公桌上的私人物品都不在了。所以猜想……」
盧荻秋朝衛珊揮了揮手,那意思是讓她先出去。衛珊知道此刻他正心煩,所以倒也沒再多說什麼,靜靜地離開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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