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靠近一點點

「悟，悟……」

身體靠著牆壁，看著鉛色的天空，一遍遍在風雪中失神的叫著那個過去喊過無數次的名字。

然而，夏油傑沒有勇氣再去找那個人，卻又妄想一步步靠近。

人是群居動物，在孤身一人的時候總想著去尋找同伴，夏油傑想要拋棄過去詛咒師的身份，自然而然的便不會再去找盤星教的家人們。

除了五條悟之外，他不知道還能找誰。

因為那是他唯一的摯友啊。

他失去了所有人後，在死前重新跟這個十年沒再碰面的摯友冰釋前嫌，重生之後，他想念的最重的也是這個人。

他以前就曾無數次的矛盾過，再活一次，似乎依舊如此。

明明可以去一個遙遠的地方繼續苟活，但在日復一日的想念中還是重新回到了這個熟悉的地方。

在距離咒術高專並不算太過遙遠的山下，租下了一處安靜的房子，如果他想，他可以假裝爬山祭拜，去那個偽裝成寺廟的咒術高專看看，或許運氣好的話，能夠看到熟悉的身影也不一定。

重生后，夏油傑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曾經很偶然的在路上遇到過咒術高專的人，但是那些人卻沒有一個將他認出。

他發現，沒有人記得十多歲的夏油傑，也沒有人認識長大后的他。

他似乎成了一個bug般的存在，生生的將十幾歲入讀咒術高專的自己給抹殺了。

這個世界上再沒有那個夏油傑存在痕迹，全被重生后的這個他自己給取代了。

現在，他看著面前的五條悟，五條悟還是二十歲的模樣，就跟自己當年叛出咒術高專時差不多大，他就在自己旁邊，可是他根本不認識自己。

夏油傑說不出此刻的自己是一種什麼心情，在看到五條悟的第一眼，他想的是臨死前兩個人最後的見面，但是很顯然，面前的五條悟跟當時的五條悟根本不一樣，光是年紀都對不上。

他二十七歲，比他還要大上幾個月的悟卻是二十歲。

這個時空究竟發生了什麼？

還是說時間線發生了扭曲？

面前這個五條悟是自己原來認識的那個五條悟嗎？

問題有太多，但夏油傑不知道有誰能給自己解開這個困惑。

「夏油先生，夏油先生？」

慵懶的聲音將夏油傑從遙遠的記憶中拉了回來，他有些茫然的朝聲源處望過去，然後就看到了靠過來的少年。

少年穿著黑色的修身長袖T恤，袖子一層層的捲起來，卷到了手肘處，將白皙的小臂露了出來。

此刻，這隻手臂正向自己的腰畔伸過來，白皙的手臂上能夠看到青紫色的血管。

夏油傑一晃，那隻手臂就貼著他的腰肢，一把搶過了他手中正握著的木質鍋鏟。

「夏油先生，鍋里煎的青花魚要糊了。」

夏油傑趕忙低頭去看，正巧五條悟剛把其中一塊青花魚翻面，原本青色的魚皮已然呈現出焦糊的顏色，幸虧翻面及時，不然就不能吃了。

「啊，抱歉。」夏油傑臉上浮現出一抹愧色。

「這不需要道歉啊，」五條悟聳聳肩，露出一個明媚的笑臉，「我還要感謝夏油先生請我吃晚餐呢。」

夏油傑深吸一口氣默默地站在爐灶前面，垂眸看著五條悟將另一塊青花魚也翻過來，他懊惱於自己的失態，剛才握著鍋鏟發獃的自己一定看上去蠢極了。

「那個，悟……」不對，不能這樣叫，夏油傑趕忙改口，「呃，我是說五條同學……」

「在想什麼？」

「誒？」夏油傑原本想說的話被五條悟突然的開口給打斷了，愣愣的看著身側緊貼著他的青年。

「我說，你剛才在發獃，是在想什麼嗎？」

「啊，這個嘛……」夏油傑臉色暗了暗，他根本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二十歲的五條悟跟高專的其他人一樣，他不認識他，難道要讓自己告訴他說，咱們過去是同學，是摯友，然後又在分別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后，他死在了對方的手裡嗎？

難道要讓他說，即便你殺了我，可我還是想要靠的離你近一些，所以，我沒有去到遠方，兜兜轉轉又回到了這附近嗎？

這種話是事實，卻要讓他如何說出口？

讓他如何跟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五條悟說出口呢？

更何況，他不敢確定說了之後會發生什麼，又不是受肉復活，光是重生這件事已經足夠令人震驚。

不能說，至少現在是不能說的。

五條悟向來是個極為坦率的人，他從不會對什麼事情過度糾結，做事都是隨心而為。

就像只要夏油傑用沉默來回應他的問題，他便也不會追著不放。

並肩站在爐灶前的兩個人實在是很曖昧，卻又沒有誰真的發現這個問題。

隨著青花魚煎好，在鹹蛋黃一樣的夕陽消失在樹林中的時候，晚餐終於擺上了餐桌。

很簡單的一餐，香煎青花魚，蔬菜沙拉，糙米飯，以及一碗味噌湯，哦對了，還有飯後水果，每人五粒小番茄。

望著簡單又豐富的晚餐，五條悟顯得很開心。

「好久都沒有吃過家常菜了，還真是懷念啊。」

夏油傑抬眼去看他，五條悟臉上的笑容很有感染力，連帶著讓疲倦的夏油傑都忍不住跟著他一起笑出來。

「很忙嗎，早餐還是不吃嗎，午餐和晚餐用蛋糕隨便應付一下嗎？」

夾了一大塊青花魚塞進嘴巴里，五條悟托著腮在回想。

仔細想想似乎是這樣的，早餐習慣性的不吃，至於午餐和晚餐，很多時候他是沒時間吃。

越來越多的咒靈祓除工作都交給他去做，沒有搭檔可以幫忙，時常忙的顧不上吃飯。

嘴巴里魚肉的味道很不錯，腌的不咸不淡，又不會掩蓋魚肉本身的味道，這樣溫馨的家常飯菜，他很懷念。

更何況……算了，反正是好吃的。

「啊，差不多就是這樣，所以更要感謝夏油先生請我吃晚餐啊。」

夏油傑後知後覺發覺自己說的話，有可能會暴露自己對五條悟很了解這件事，並且可能因為這個引起五條悟的懷疑，但是，現在看著毫不起疑的坐在對面吃飯的青年，夏油傑懸著的一顆心又悄悄落了回去。

食不言是很好的美德沒錯，兩個才認識不久的人這樣就顯得有些尷尬，夏油傑忍受不了這樣的尷尬，就主動找些話來說。

他問對方，「課業很忙嗎？」

夾了一塊魚肉塞進嘴巴里，五條悟撇著嘴點了點頭，「都是些外出實踐的課業，全國各地的出差，有時候也會去外國哦~」

「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