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挖心,萬丈懸崖
三師伯七竅流血,倒在了蕭慧懷中。蕭慧的臉終於不在冷漠,哀意遍布。「你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為什麼還要奪了我的酒杯喝下。你可以不喝的。」
三師伯氣若遊絲,看了一眼呆若木雞的蕭雲兒。「我欠雲兒,也欠你的。咳咳……下輩子,你……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蕭慧的眼珠暗然無光,停止了轉動。
三師伯只以為她還放不下那人。眼光幽幽的盯著蕭雲兒,似是企盼蕭雲兒能看他一眼。
可到底,蕭雲兒沒轉過頭了。三師伯哀漠的閉上了眼……
過了一會兒,蕭慧才仿若不知的說:「太累了。我不想有下輩子。」話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過桌上酒杯,仰頭灌下。
「師父_——」我衝上前去制止,到底還是慢了一步。
寬敞整潔的房間里,紅木桌上擺滿了酒菜。蕭慧趴在桌上,若不是她嘴角的黑血提醒我們她確實去了。只看她那平靜的容顏,眾人還以為她只是睡了。而三師伯,也算是了了心愿吧。生不能與自己喜歡的女子在一起,死,到底是落在了她懷中。
程立大怒,大力推醒蕭雲兒,「雲兒,你到底在幹什麼?」
蕭雲兒獃獃的轉過頭,看向我。忽的大哭起來,哀聲直敲人心房。「紫樨,爹,娘,都沒了。」兩行清淚奪眶而出。
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該是怪蕭雲兒,還是該憐惜她。
正欲上前,突的被程立用力拉回。
「你幹什麼……」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蕭雲兒手中突然亮出來的小刀嚇了回去。「雲兒,你別亂來?」
蕭雲兒只是慘然一笑,毫不猶豫的將小刀扎進了心窩。
噗!鮮血滿天。
「雲兒……」
……
我一身白衣若雪,騎在大紅馬上,轉頭回望天山。
半年時間,眨眼就過。可是,卻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雲兒,你可曾後悔選擇了如此極端的做法。
正欲打馬而走。身後突的傳來一陣呼聲。我回頭一看,正是程立。
本不欲與他同行。無奈他纏的緊。到底兩人還是一同上路了。
途中路過赤城,想起丫頭之事。便打馬到了丫頭墳頭去祭拜。
本想祭拜完后就與程立分別,他上京城,我回楚城。誰料,卻在半路遇到嚴諾三人。他們竟然住進了皇甫山莊。
「雪紫樨,真沒想到啊,你到挺有本事。走一個,又勾了一個。」皇甫雲裳漂亮的眉眼一挑,不屑說。
我微微勾唇,「皇甫大小姐,我要是你,早就躲在家裡不敢見人了。怎麼樣,當獨臂女俠是不是很好玩!」話落,撇一眼她的斷臂。
「你。」皇甫雲裳氣的說不出話來了。
倒是李子袊開口了,「紫樨,大家師姐妹一場,何必說話那麼刻薄呢?」
「不敢當,刻薄這兩個字,也只有你能承受得起。」我反唇相譏,絲毫不留情面。笑話,事到如今,還裝什麼。兩看相厭,不過隔著一張窗戶紙罷了。
突然開始想念雲兒。那個活潑可愛的女孩兒,就那麼說沒就沒了。若是她還在,恐怕早就氣張口大罵了吧。
「雪紫樨,不準說我姐姐。」李子佩倒是維護這個姐姐,話落,又要動手。卻被程立給抓住了手。
「程立,你瘋了不成。怎麼總是幫著這個賤人!」李子佩不甘心的大吼。
程立看了我一眼,又掃了一眼大街上人來人往人人群。「好了,大街上,說動手就動手,像什麼樣子。紫樨她……雲兒沒了,紫樨心情不好。你們別惹她。」
聞言,眾人皆驚。
來福客棧。
六人坐了一桌,叫了一些酒菜過來。
我只掃了一眼,「話不投機。我著急回家,先走了。」說完,轉身就要走,卻被程立拉住了手。
「紫樨,我和你一道。」
「算了,我們並不同路。」我冷冷的撫開他的手。
「矯情!」李子佩哼了一句。
我走到李子佩面前,慢慢俯下了身。
突然其來的黑影讓李子佩有些驚慌,「你,你幹什麼?」
「你再說一句,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頭。」我冷冷的道。說實話,蕭雲兒的死,讓我特別的煩燥。似乎一下子,對任何人,任何事都失去了耐心一般。
「紫樨,你再心情不好,也不用如此出言恐嚇。」
我順著聲音看去。竟然是嚴諾開口了。
從遇到開始,他始終保持著沉默,一句話也沒有說話。
我無視他的存在,「恐嚇?」慢不經心的撇向李子佩,「李子佩,你再說一句,就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恐嚇了?」
李子佩身子一縮,往李子袊身上靠了靠。似是沒想到不過分開數日,我竟然會變得如此冷酷。
皇甫雲裳嘲諷的笑一聲,「裝什麼……」
「么」字聲還沒落,她已痛的叫了起來。「啊……,雪紫樨,在我的地盤,你竟然敢動手。」
眾人皆看過去,但見皇甫雲裳僅有的右手手背上,被深深的插進了一根竹筷。而剛剛,這隻雪白的手正放在桌子上。
「紫樨,你瘋了嗎?」嚴諾見我無視他,一下子衝到了我面前,直直的看著我的眼。
我冷哼一聲,「與你何關。我說了,不要惹我。」說完,豪不猶預的出了閣棧大門。完全不管身後幾道打量的目光。
剛上馬,程立就追了上來。「紫樨,等我。」
「程立。」李子佩大喊。
我回頭一掃。無意中就看到了嚴諾緊握的拳頭,和鐵青著的臉。他以為,我還在乎他。
據這幾人所說。李子袊路過赤城,突發了心疾,這才在皇甫山莊住了下來。只等病情無大礙,再行趕路。
而玉民……。聽皇甫雲裳說,現在正是住在皇甫山莊。
剛離開赤城不久。突然收到了一封信。
程立好奇,問我是何人,我只反問他:「你到底還要跟我多久?」
程立一笑,說:「讓我送你回家,好嗎?」
他那苦澀中帶著哀求的笑容,讓我一下子沒法拒絕。不作回答,繼續打馬向前。眼角瞄到,程立在看到我冷淡的反映后,反而帶著點興奮的笑了。
中途,我看了信。
信是張玉民寫來的,上面只有一句話:小心!
小心什麼?張玉民為什麼不說清楚。
帶著這個疑惑,我終於回到了楚城。
想到馬上就要回家了,心裡一陣興奮。
可誰知,一進家門,竟然是屍橫遍野。門上,地上,家什上,全都是血。我飛快的跑進屋內。院子里,爹爹躺數劍,倒在血泊里,旁邊,是二妹。
而大廳里,三妹被人用劍釘在牆上。娘也死了,懷裡還抱著臉色慘白,嘴唇發青的小弟。
這是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
彷彿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空氣,心痛頓時痛如刀絞。大腦里一片空白,只余滿目的紅。
我緊緊按住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雙腿一軟,人就倒了下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空已經一片深黑。寒風夾著豆大的的雨點,不停的砸在臉上,身上。我緩緩的睜眼,忍不住咳了兩聲。
不遠處傳來冷風穿過樹枝的「嘩嘩」聲。我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踉蹌著從後院找來一輛推車。
將車停好。
一步一步走到爹的身旁。爹爹大瞪著眼,死不瞑目啊。
「爹,娘!」我仰天大吼。忍著如刀絞般的心痛,將親人一個一個,抬到了小車上。推著小車,到了落日崖邊。小是時候,每每清明,爹娘都會帶著我們姐弟四個,來落日崖祭拜。我記得曾經問過娘親,崖下到底葬著誰。娘親每每笑笑,說那裡有娘親的爹娘。
如今想來,落日崖下的,就是我的外公外婆,雲月和他的妻子了。
程立沒有跟來。因為我們在楚城,竟然又遇到了嚴諾幾人。程立便是被他們叫了去。模糊中,我看到一個人影,以為是程立。頭也不回的說:「我已經到家了,你還來幹什麼?走吧!」
「需要我幫忙嗎?」
「不需要。」
突然意識到聲音不對,回頭一看,大雨中,赫然立著抹青影。身姿挺拔,溫潤如玉,就那麼風度翩翩的撐著白面緞傘,站在雨中。
「怎麼是你?」我驚訝。嚴諾怎麼來了?
嚴諾緩步上前,走到了我身旁,將我遮在傘下。「為什麼不能是我?短短數日,你就忘了我,只記得他了嗎?」
我猛的盯向他,冷笑,「呵呵,我們之間,不是早已斷得乾淨了嗎?你再說這個,不覺得可笑。」
嚴諾面色一痛,「紫樨!」
「你走吧!不關你的事,也不需要你來。」說罷,轉身進了雨里,推著小車前進。爹,娘,你們放心,女兒一定給你們報仇。
嚴諾突然沖了上來,一把將我緊摟到懷中。
「嚴諾,你到底想幹什麼?」
嚴諾不顧我的掙扎,緊緊抱著我,說:「紫樨,不要忘了我。不要!」
我大怒,猛的一把將他推開。「嚴諾,你到底什麼意思?你以為你誰?我告訴,我不在乎你了,也不想再看到你。」
傘不知何時被嚴諾扔掉了。嘩啦啦的雨打濕了他的青袍。他使勁的閉了閉眼,然後又睜開。說:「紫樨,我……」
「有什麼你快說,說完快走。」我不耐煩的嘲他吼。
「子袊病了,需要你的心救她。」
轟!
一道閃雷劈下,一剎那照亮了我驚得慘白的臉。
我大笑不止。白衣上鮮血斑斑,被雨水沖刷走,只留淺淺的血痕。若大的衣袍被雨水打濕后緊貼在身,青絲被狂風吹得亂飛亂舞。
我看了一眼面前的這個男人。一字一句,「你、夠、狠!」
看著滿天的風雨。我的目光移到一旁的小車上,那裡有我的親人。爹娘不在,再也沒有人願意為我擋風遮雨。
我推著小車繼續向前,來到了崖邊。
嚴諾以為我不允,又喊了一句:「紫樨。」
我猛的回頭,眼神如刀,刀刀刮向他的身,他的骨。聲音仿若從地獄中發出,「你讓我拿心救她,那我呢?」
嚴諾怔了怔。然後說:「紫樨,相信我,我不會讓你死!」
「我憑什麼相信你?」
「紫樨!」嚴諾面色一白再白,「相信我一次。」
「哈哈哈哈哈!」我狂笑。聲音飄渺的像不屬於這個世界。「好…好,你要拿我的心救她?好,我成全你…」
話落,抬手閃電般襲上自己的心窩,「撕!」一陣肌肉撕裂的聲音。火熱的心臟一拿出來,被冷雨澆過,熱氣頓消。我笑得如鬼如魅,「來,你來拿啊!」
嚴諾怔住了,顯然沒想到我會突然下手。這翻對自己的狠與無情,是他從不曾見過的。
「嚴諾,我恨你。」火紅的心被我拋向空中,我轉身拉住小車,頭也不回的衝下了萬丈懸崖。
爹,娘,二妹,三妹,紫棋!我們,永遠在一起!
「紫樨!」
似要刺破夜空的撕吼聲,衝出強大的風渦,飄蕩在我耳邊。身邊迷茫的白氣漸濃,一團一團,一簇一簇全都向我擠壓過來。感覺自己的身子在飛速的下落,那裝載的親人的小車不知何時脫離了我的手心。我用盡全力,想將它抓回來,但意識越來越弱,漸漸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
我……就快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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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到這裡,即將結束了。第二卷,阿舍將採用第三人稱來寫,節奏會加快,估計再寫兩萬字左右。
由於同時在更新所以,阿舍後面恐怕不能再萬更了。不過,阿舍會盡量多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