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暗流
夜sè深沉,風吹人寒。
張府門前,十二根巨大火把把天地照得通紅。
只見張大海的屍體仰天躺在正門口前的青石地面上,喉嚨間一道駭人的刀口赫然在目。在他兩邊半米外兩排八個黑衣大漢俯首跪地不起。
八個黑衣大漢都是一動不動。
他們都是有罪之身,只待家主一聲令下便人頭落地。
「呼!」一陣風從黝黑的大門內吹出。
「啪、啪、啪……」緊接著傳出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腳步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近了,更近了,一道黑影驀然籠罩在張大海的屍首上。
「你們能活到現在,並不是我能饒你們一命。大海慘死,你們卻活著,這不公平。大海活的時候你們是他的護衛,死後你們也要下去給你當護衛。」
這是個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臉上有一條醒目的刀疤,身上涌動著一股股戰意,正是張家家主張凌天。
八年前,張凌天慘敗趙闊刀下,臉上的刀疤正是被趙闊所傷。他是先天境界的高手,隨時能用魔氣把刀疤消掉。可是他沒有,他要留在臉上,當成一個印記,提醒著他那一刀之辱。
八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刻苦修鍊,只為報仇雪恨。
他還沒報仇,他的兒子大海竟然先死在趙闊的兒子刀下。
怒火已經把他淹沒!
張凌天一步一步向張大海的屍身走去,他神態悲痛至極、傷心之極,短短的幾步路,似乎把他全身的力氣都消耗掉一般。
「我還能留你們,只因為我還要你們辦件事。」
「給大海報仇,殺死趙無道。」
「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下毒也好,請人也好。十天後我要看到趙無道的人頭!」
「滾吧。十天後趙無道還不死,那你們就要死,不僅你們要死,你們家人也要死。」
張凌天眼中透出了光,仇恨的光。
「砰砰砰……」
八個黑衣大漢連連磕頭,狠狠落在堅硬的石板上,鮮紅的血液四濺,可他們竟沒有一人出聲……八個黑衣大漢又給張大海磕了幾個頭,才慢慢起身,無不東倒西歪、用盡了全身力氣。
他們跪了整整有六個時辰,滴水未進,身下早就麻木。
為首的大漢大聲喊道:「不殺趙無道,屬下自裁謝罪!」說罷他當先走出,另外的七個大漢緊緊跟上。
他們身上無不有一股死人的氣息。
他們把自己當成了死人,從這一刻起只為了殺趙無道而存在。
很快,幾人的身影就消失在暗中。
張凌天俯下身來,輕輕撫摸著張大海的臉龐,可惜,卻只是冰冷一片。
「我唯一的兒子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張凌天身上突然衝天而起一股驚人殺意。
「趙闊,我要滅你滿門來祭奠我兒。」
「趙無道,我要把你千刀萬剮。還有那秋如夢那賤人。都要死!」張凌天面目猙獰,一字一句喊道。
聲音如萬年的寒冰,異常冰冷。
半響,張凌天才把張大海睜得大大的眼睛給合上。
他招了招手,很快有兩個像管家模樣的人走了出來,在他身邊站定,他們都是五十多歲的樣子。
兩人恭敬道:「家主!」
「把大海抬進家去吧。」張凌天慢慢起身,寒聲道:「趙無道不死,大海不入土!」
「是。」兩人忙到,也不再多說什麼,小心翼翼把張大海的屍身抬了起來,向府內走去,很快消失在張凌天面前。
「暗衛何在!」張凌天抬頭道。
張府的門前僅有張凌天一人,趙府門前的街道上更是冷冷清清,卻隨著張凌天的話聲一落,只見一道道黑影從暗地裡冒出。
有從街道對面的衚衕內走出,有從街道邊上的民房內走出,從樹上、從石獅后……更有從張府院落內飛出。
他們動作無聲無息,又快速無比,從四面八方漸漸彙集而來。
很快黑壓壓的一片人影就靜靜站立在趙凌天面前。
他們皆是黑衣緊身服,面上帶著一張猙獰面具,手中握著一把鋼刀,刀無鞘,刀鋒在黑暗中發出刺目的寒光。
極目望去,竟有二三百人的樣子。他們個個散發著凌厲的氣息,竟都是後天頂峰的修為。
張凌天隨意掃視了一眼,又道:「天衛何在!」
「天一在。」一聲洪亮的聲音在街道南邊極遠處傳來。
「天二在。」又一聲嘶啞的聲音從街道北邊傳來。
「天三在。」「天四在。」「天……」「天十八在。」隨著天十八最後落下,再沒有聲音傳出。
這十八道聲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從不同的角落裡發出,個個只聽聲音卻無人影走出,神秘至極。
張凌天卻無聲點頭,這十八個人才是張家立足的根本,暗衛是應付後天境界。而天衛卻個個都是先天高手,修為有高有低,最強的是天一有先天七重的修為。是到了家族生死存亡之際才動用的力量。
張凌天把天衛招出,顯然是為了和趙家一戰。
張凌天並無把握,趙闊是先天九重的修為,趙家是斷山三大家族之首,絕對會有強大的底牌,只會比天衛更強。
「哼!」張凌天暗道「前年我也達到了先天九重,只是我一直韜光隱晦,所以不為人所知罷了。趙闊,八年前的一刀今夜我誓必要還給你。」
張凌天身上發出一股驚天的戰意,大手一揮,暗衛便如cháo水一般向街道的左邊發出,方向正是趙家府邸。
「只要是趙家之人就給我殺!」張凌天猙獰喊道。
「殺!殺!殺!」二百五十九人的暗衛同時應道,聲音直震響斷山。
……
斷山,李府,一座高塔中、最高處的第五層內,數根巨大的白燭照得通明,只見兩道身影站在塔邊靜靜觀望著斷山。
黑暗的夜裡不斷傳來陣陣的『殺』聲。
兩人面目嚴肅,都帶著寶劍,一人是一個青袍中年人,五官稜角分明,留有一抹烏黑短須,身上發出一股浩然之氣,正是李家的家主李風林。
而另一人卻是個十仈jiu歲的少年,白袍之上綉有一把長劍,面容同樣俊美至極,一股股強大的劍意隱隱要透體而出,正是剛從深山裡走出的李劍龍。
「張凌天出發了。」李劍龍沉重道:「父親,我們該怎麼辦?」
李風林收回目光,注視著讓他為之驕傲的兒子,笑道:「劍龍,你覺得呢?」
李劍龍知道父親這是要考驗自己,沉聲道:「這是一個機會!我們只要等他們兩家兩敗俱傷就可。」
「到時,我們就能輕易把他們都滅了。」
「兩虎相鬥,不管誰勝誰負,我們都可坐收漁翁之利。」李劍龍眼中透著光。
李風林笑了笑,道:「劍龍,你還是缺少歷練啊。你只說對了一句,這的確是個機會。不過,我們只能在他們兩邊選擇一方。」
李劍龍皺眉道:「為什麼?趙家和張家一戰已經無法避免。咱們李家只要按兵不動。最後贏家一定是我們。」
李風林搖了搖頭,道:「咱們斷山三家就好似三頭老虎,其中兩頭老虎要生死相殺,怎能容忍第三頭老虎在一旁觀望。」
「趙闊和張凌天都不是一般人物,又怎麼不明白這個道理。」
「現在,張凌天唯一的兒子死在了趙闊兒子手中,兩家生死交戰已成必然。可如果我們一直按兵不動,兩家就不會放開手腳。到時,就只有一種可能。」
「趙家和張家必然會聯合起來先把我們李家給滅掉。」
「所以,我們只能在他們兩家中選擇一方一起滅掉另一方。不管我們選擇哪一方,我們都不會是主力,損失自然就最小。最後都能把那個贏家給滅掉。」
李劍龍對李風林的分析心服口服,好奇道:「父親,那我們選擇哪一家,趙家還是李家。」
李風林笑一笑,反問道:「劍龍,你覺得呢?」
李劍龍沉思半響,才道:「趙家勢強,張家勢弱,如果沒有我們李家,趙家贏的可能最大。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所以我們選擇張家最好。」
李風林哈哈大笑道:「不錯,我兒明白就好。趙家勢大,這時候我們過去,只會讓他們看低。張家就不一樣了,他們不如趙家,反而對我們更加期待,即使我們過去只是裝裝樣子,他們也不會遷怒我們分毫,只會對我們更加友好。」
李風林凝視著漆黑的夜空,喃喃道:「斷山實在太小了,卻有著三隻老虎。一山況且不容二虎,何況是三虎!五百年來三家之所以能相安無事,不是三位先祖的情分,而是三家的實力不相上下,誰也奈何不了誰。更沒有什麼深仇大怨!所以才平靜地過了五百年。」
「張凌天如果不是只有張大海這麼一位傳人,怕也只能忍下這口氣。張明月那丫頭雖然天賦驚人,可畢竟是女兒身,當不了這個家。」
「這是老天送給我們機會!」
「斷山以後只有一家,那就是我們李家。」李風林一臉意氣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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