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戮
隨後,從地下不知多深的地方,猛然傳來一股劇烈的震動。那震動仿若來自大地的深處,帶著一種沉悶而雄渾的力量,使得地面瞬間裂開了一道道細小的口子。
這些口子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地撕開一般,裂縫不斷蔓延、擴展,彷彿是大地在痛苦地掙扎,發出無聲的嘶吼。
然而,此刻已然紅了眼的石人王,滿心滿眼都被神獸幼崽的狂熱所佔據,根本就沒把這些放在心上。在他看來,就算是地龍翻身又能如何,根本不足以影響。
隨著大地不斷裂開一道道口子,一股血色的霧氣開始氤氳而生,起初只是如輕煙般裊裊娜娜地飄散出來,僅僅是一點點,稀薄得幾乎讓人難以察覺。眾人起初也並未將其放在心上,只當是這戰鬥引發的些許奇異現象罷了。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血色霧氣竟是越來越多,如同被喚醒的惡魔,開始瘋狂地瀰漫開來。不多時,那刺鼻的氣味便開始在空氣中瀰漫,有人率先嗅到了那股令人作嘔的氣味,這才驚覺,自己已然身處於一個被紅色完全籠罩的世界之中了。
遠處,晏新安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那模樣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森。
趴在晏新安懷裡的小老虎,忽然感覺以晏新安為中心,有一股濃稠得如同實質般的血液在緩緩流淌,那是一股令它都為之心顫的濃烈殺意。它滿心疑惑,不清楚眼前這個少年到底經歷了什麼。明明上次見到他時,身上還沒有半點這樣駭人的殺氣,怎麼就經歷了一場大戰之後,身上的殺意竟比它原本所擁有的殺氣還要純粹呢?
瞥見晏新安這副模樣,容君、石人王等人的心頭沒來由地猛地一緊,一種名為恐懼的情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無聲息地在他們的心間泛起。
這種感覺可是他們十多年來從未有過的,此刻卻如此清晰而強烈地湧上心頭。
忽的,容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事情,不禁大聲咆哮起來:「屏住呼吸,不要去聞這些血霧!」
眾人聽聞此言,心頭皆是一顫,趕忙依言屏住了呼吸,試圖以此來抵禦那未知的危險。
而晏新安只是微微眯起眼睛,神色淡然地說道:「沒用的,這血霧如夢似幻,無孔不入,豈是屏住呼吸就能躲開的。」
隨著他話音落下,百族隊伍的後方猛地傳來數十聲慘叫。那叫聲短促而凄厲,在這瀰漫著血色霧氣的空間里顯得格外刺耳,聽上去,那些人似乎很安詳。
「發生什麼了?」石人王的視線被那濃重的血色霧氣所阻擋,根本看不見後方發生了什麼,心中焦急萬分,連忙高聲問道。
「血族,是血族的人發狂了,他們……他們竟然咬死了好幾個其他種族的人!」有人驚恐地喊道,聲音都因為恐懼而變得有些顫抖。
「怎麼可能!」血族的強者聽聞此言,頓時驚怒交加,他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自己的族人怎麼會幹出這種事情?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幾聲更加凄厲的慘叫,以及那不斷傳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撕咬動靜。仔細一聽,那聲音好像是靈族之人發出的,情況似乎愈發糟糕了。
還不等代替靈韻領軍的靈雲開口詢問,他忽然也感到一絲不對勁,內心深處泛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躁動,彷彿有一股邪惡的力量在悄然侵蝕著他的理智。
就在這時,無盡的呼嚎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那聲音中充滿了痛苦、瘋狂與絕望,令前方的眾人忽然感到一陣陣強烈的不安。而這血色霧氣更是古怪至極,它不僅如同一堵厚重的牆壁般遮擋住了眾人的視線,讓人無法看清周圍的情況,而且一旦沾在身上,便會讓人感覺血液不自覺地加速流動,體內的真氣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住了一般,難以調動,這極大地影響了眾人自身的行動能力。
那慘叫聲依舊在繼續,而且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凄厲。就在這血色霧氣的影響下,眾人的聽力似乎被無限放大了一般,他們可以無比清晰地聽到血肉被撕開時那令人作嘔的「嗤啦」聲,可以聽到血管破裂、血流噴洒而出時那「嘶嘶」的聲響,還可以聽到刀劍劃開骨頭時所發出的那種刺耳的雜音……
這一切,既熟悉又陌生,明明眾人就身處於這恐怖的場景之中,卻又完全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一種極大的恐懼,如同黑暗中的潮水,在不斷地蔓延、擴散,將每一個人都緊緊地籠罩其中。
只有身處外圍,尚未被血色霧氣完全籠罩的那些人,才能勉強清楚地看見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可他們此刻又是什麼心情呢?
是噁心?
是恐懼?
還是膽寒?
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何種心情佔據了主導,只是一想到自己差點就進入到那血色霧氣之中,便是忍不住地一陣腿軟,后怕不已。
殺戮,無盡的殺戮,就在這短短一瞬間,原本足有兩萬多人的龐大隊伍,轉瞬之間便少了一半。那一萬人就如同螻蟻一般,在這瘋狂的氛圍中,被身邊的人無情地收割著生命。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所有人都狀若瘋癲,雙眼赤紅,口中呼喊著同伴的名字,手中胡亂地揮動著兵器,毫無章法地朝著周圍的人劈砍、攻擊。
一個雷族的子弟,看到同伴倒在地上,心中一緊,正欲上前攙扶,卻見刀光一閃,地上的那個同伴竟突然揮刀而起,將其一刀封喉。他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雙手捂著脖子,緩緩倒下,眼中的光芒漸漸黯淡下去,至死都不明白為何同伴會對自己下此毒手。
而那個倒下的雷族弟子,卻在倒地之後直接站起身來,繼續揮刀亂砍,彷彿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是一具被瘋狂支配的行屍走肉。
一個血族族人正瘋狂地撕咬著一個鬼族的脖子,鮮血不停地流淌出來,將周圍的地面都染得一片血紅。而那個鬼族之人,卻彷彿渾然不覺一般,依舊在不停地用脖子上流淌的鮮血施展著各種陰毒的咒印,那模樣既瘋狂又詭異。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個血族似乎也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狀況,他的身體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個頭顱還在死死地咬住鬼族的脖子,那場景,簡直如同來自地獄的噩夢畫面。
一個靈族的子弟,在殺了十幾個人之後,忽然眼睛閃過一絲清明,可還沒等眾人有所期待,他便更加癲狂起來,揮動手中的長劍,毫無章法地朝著周圍胡亂劈砍。最後,他竟將自己的胸膛破開,伸手將自己的心臟挖了出來,然後一口吞下,那瘋狂的舉動,讓外面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心中的恐懼更是達到了頂點。
各種慘劇如同被分割的電影片段一般,在到處上演,各種令人難以理解的死法在此時誕生,原本兩萬多人的隊伍,死的七零八落,他們感覺不到其他的東西,只知道殺殺殺,身邊不管出現任何活物,用刀用劍哪怕是用牙都要殺掉。
如同看見最痛狠的仇敵一般。
最後,兩萬多人能保持靈台清明的,只有寥寥百人而已,而這其中還有人在不停的失去理智,他們只能聽見四周響起凄厲的慘叫。
晏新安依舊靜靜地站在那裡,懷中的小老虎瑟瑟發抖,可他卻彷彿置身事外一般,只是冷冷地看著這一幕幕慘狀。
然而,他眼中的殺意卻愈發濃烈,那股陰森的氣息幾乎要凝結成實質。
「這就是你們想要的嗎?」晏新安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彷彿是從九幽地獄傳來的宣判,在這血色的世界中回蕩著,卻沒有人能夠回應他。
容君、石人王等人此刻也陷入了極度的困境之中。他們試圖組織起還能保持清醒的族人進行抵抗,可那血色霧氣的影響實在太大,大部分人都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本能的殺戮慾望。
容君石人王想要衝出血色霧氣,但卻根本無法突破那些失去理智的百族之人。
石人王一斧子劈開五六個異族,轉眼又有十多個人撲了上來。
天人族不過十人,原本以他們的實力不會受到影響,然而容九身受重傷,被血霧侵蝕,已然失去理智,若不是容君將其直接打暈,恐怕現在下場也好不到哪去。
長劍隨手劈翻一個異族,容君大聲喊到,「退,退出去,快退!」
他慌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他終於知道那個人族到底有多恐怖了,甚至都不知道他做了什麼,這麼多人便已經折損。顧不得那些已經失去理智的異族,他只能讓還能保持清明的人退去。
雖然他也不知道還能保持清醒的究竟有多少人。
但不能全軍覆沒吧。
不能嗎?
正午的陽光正好,暖洋洋的,但那瀰漫的血色卻彷彿要染紅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