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一百三十六 相見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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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我便醒來,穿上衣服,推門走入清晨微涼的竹林。晨霧未散,林間充滿清新的濕潤氣息,微風吹來,竹葉輕輕沙沙作響,空氣中帶著一絲草木的清香,彷彿能洗凈所有的疲憊與煩惱。我緩步踱在青翠的竹影中,拋開心中一切煩擾,任由腳步輕快而隨意地前行。
不多時,我遠遠地看到一個身影——余葦寧也走進了竹林。她的身影在晨光中顯得柔和而朦朧,但見到她,我心底的寧靜忽然被打破,頓時沒了繼續散步的興緻,便默默向竹屋走去。她見到我,快步上前,與我會合,開口便問:「你在竹林里做什麼呢?」
我淡淡回道:「不過是散散步而已。」
她眉頭微皺,疑惑地追問:「你怎麼起得這麼早?」
我反問道:「你不也一樣早起?」
她垂下眼眸,聲音放低了些,說道:「我只是發現你不在床上,才出來找你。」
我冷笑一聲,說道:「你不是說過不再束縛我了嗎?怎麼才過了兩日就反悔了?」
她被我一問,竟露出幾分無奈,輕輕嘆道:「我是怕你出什麼意外……怕還沒跟你成親,自己就成了寡婦。」
我見她前幾日才溫柔幾分,如今又開始展露本性。也不再與她糾纏,轉身回到房中,開始默默收拾行囊。她不甘心地跟在我身後,見我半天不說話,便輕聲道:「你怎麼不說話了?」
我淡淡答道:「沒什麼要說的。」
她望著我,假裝委屈地說道:「你是在生我的氣嗎?」
我搖頭道:「沒有。」
她疑惑地說道:「我才不信呢。」
我冷冷一笑:「隨你信不信。」
她見我這樣說,反倒有些不滿,微微撅起嘴巴:「聽你這口氣,分明就是在生氣。」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道:「算了,我們不說這些了。你也快收拾行裝,我們該去見柳掌門了。」
她聞言噤了聲,低聲應了句:「這麼早,柳掌門未必起身呢。」
我答道:「他若未起來,我們就在大廳等他。」
余葦寧終於不再說話,默默去收拾東西。趁此機會,我洗漱一番,待準備妥當,便與她一同前往主閣樓大廳。
大廳中安靜肅然,晨光透過窗欞灑進來,給整個房間籠上了一層溫暖的光輝。我們等了許久,才見柳掌門從內堂緩步走出。他神情端肅,將弟子們召集在大廳,環顧一圈后,緩緩對龍平說道:「龍平,為師要遠行一趟,探訪一位舊友。門中的事務,暫由你打理。」
龍平鄭重地抱拳道:「謹遵師父吩咐。」
柳掌門微微點頭,並未多言,只命弟子備好馬車,自己上馬車離去。我與余葦寧則牽出馬匹,跟隨在他身後,沿山路下行。
我們一路前行,行了四五日,終於來到石屋,馬車停在石屋前。柳掌門下了馬車,略顯顫抖地向石屋走去,來到房門前,抬手敲了敲門。
片刻后,房門緩緩開啟,門口站著的正是李小紅,她看見柳掌門,已猜到眼前之人是她父親,神情卻帶著些許緊張。柳掌門望著她,淚水不自覺地盈滿眼眶,聲音沙啞卻充滿溫情:「你……你一定就是我的女兒吧……為父對不起你,一直未能來看你。」
李小紅愣愣地看著他,眼中漸漸也泛起淚光,輕聲道:「你是……我爹?」
柳掌門淚流滿面,激動地點頭:「是我……是爹啊。」他伸手想要觸碰她,又似有些遲疑,低聲哽咽道,「你……快帶我去見你娘。」
李小紅抹去淚水,輕輕點頭,將他引入內屋。我與余葦寧默默跟隨,進入這樸素簡陋的石屋。屋內一片寂靜,病榻上躺著李大娘,她面容蒼白,雙目微閉,氣息微弱,彷彿還沉浸在模糊的夢境中。
柳掌門走到她身旁,蹲下身,輕輕握住她冰冷的手,眼中淚光閃動,微微顫抖著喚道:「秋帶……是我,我來了……」
李大娘似乎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眼瞼輕顫,慢慢睜開眼,彷彿掙扎著從夢中蘇醒。她費力地抬眼望著眼前的柳掌門,神情略顯茫然,卻帶著難以置信的激動,輕輕伸手觸摸他的臉,低聲呢喃:「柳大哥……你真的來了么?」
柳掌門握緊她的手,含淚點頭,哽咽道:「是我……對不起你們,這些年我……」
他的淚水一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帶著歲月沉積的悔恨與愧疚。李大娘微微閉上雙眼,唇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彷彿在這最後的時刻,找到了屬於她的平靜與滿足。
柳掌門輕輕握著她的手,不願鬆開,彷彿這一刻稍縱即逝。他眼中滿是深深的歉疚,帶著幾分哀痛,低聲道:「這些年,我一直找你們……只是我……沒想到你們會在這裡……」
李大娘微微睜眼,眼神卻依舊柔和,她看著眼前這個曾經朝思暮想的男子,嘴角微微一揚,似想要笑,眼神卻透出疲憊,聲音微弱卻溫柔:「我知道……我從未怪過你……只要知道你還好……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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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掌門聞言,更是哽咽難語,緊握著她的手,眼中淚水止不住地滑落,心頭的悔恨與自責彷彿千斤巨石壓在胸口,堵得他說不出話來。她見他這般模樣,微微嘆了口氣,艱難地抬手,輕輕拂過他的面頰,低聲說道:「我現在能夠……再看到你……已經心滿意足了。」
李小紅站在一旁,淚眼婆娑,見到母親露出從未有過的平靜表情,內心滿是複雜情緒。她從未見過母親如此安心的模樣,彷彿她的一生都在等待這一刻。余葦寧默默站在一旁,眼眶也泛紅,她輕輕拉住我的衣袖,似乎也被這場面深深觸動。
柳掌門聽到李大娘的話,眼中充滿憐惜與自責,他哽咽著說道:「秋帶,這些年我真是……虧欠你們母女良多,是我負了你們……」
李大娘微微搖頭,眼神愈發柔和,她彷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輕輕地說:「柳大哥,這麼多年……我從未怨過你……是我躲著你,現在能……能再見你一面…我也如願了…」她的聲音漸漸微弱,眼中的光芒也一點點黯淡下去。
柳掌門看著她的手在他掌中漸漸失去溫度,心中撕心裂肺的痛楚湧上心頭,他顫抖著低喚道:「秋帶!秋帶!」他握緊她的手,淚水無聲地滴落在她的額前,眼神中滿是難以言表的痛楚與愧疚。
這一刻,屋中一片沉寂,彷彿連空氣都停滯了,只有柳掌門的輕聲低喃與啜泣聲回蕩在四周。他緩緩低下頭,額頭貼著李大娘的手背,彷彿想要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冰冷的雙手。李大娘的面龐上帶著一絲寧靜的微笑,彷彿她終於解脫了那些等待與牽挂。
在這一刻,我忍不住走上前,輕輕拍了拍柳掌門的肩,低聲道:「柳掌門,李大娘她……她走得安詳。」
柳掌門緩緩抬起頭,淚水未乾,眼神卻充滿決然。他低聲呢喃道:「秋帶……來生,若能再遇,我必不負你……」他輕輕將她的手放下,心中萬般不舍。
此時,李小紅跪在母親的床邊,淚流滿面,低聲道:「娘……您終於等到了爹……您一定可以安心了吧……」
柳掌門慢慢起身,帶著無盡的沉痛與悵然,輕輕拍了拍李小紅的肩膀,聲音低啞卻充滿柔情:「小紅……為父今後一定陪在你身旁,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委屈。」他的話語中帶著承諾,也帶著一種決心。
李小紅抬起淚眼,眼神中帶著一絲釋然與感動。她輕輕點頭,哽咽著回應:「爹,我們一起為娘祈禱……」
柳掌門鄭重地點頭,與李小紅一同跪在李大娘床前,為她默默祈願。屋內寂靜無聲,唯有幾縷陽光透過窗欞灑落在李大娘的臉龐上,彷彿在為她的一生畫下安詳的句點。
良久,柳掌門緩緩站起身,彷彿用盡全身的力氣,輕輕將李大娘的手從自己的掌心中放下,眼神里滿是悵然與痛楚。他低聲對李小紅說道:「小紅,堅強一點,我們要送你娘……走完最後一程。」
李小紅擦乾眼淚,抿緊雙唇,堅定地點了點頭。她的眼神中有哀痛,也有一種微弱的解脫。多年未見的父親終於出現,母親的心念終於得以圓滿,儘管心中不舍,她也知道母親此刻是安詳的。
到了晚上,柳掌門親自將李大娘輕輕抱起,動作無比小心,彷彿害怕驚擾她的安眠,將她放入棺木之中。李小紅默默地在一旁,細緻地為她整理髮鬢。安放妥當后,柳掌門沉默地跪在棺前,朝著她行下大禮。他的額頭深深地貼在地上,眼中滿是悔恨與思念,低聲道:「秋帶……這一生,我未曾守你在身旁。若有來生,柳某定陪你一生,不離不棄。」
李小紅含淚跪在旁邊,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彷彿在道盡對母親最後的敬意與不舍。她的淚水默默流淌,心中卻漸漸有了一絲慰藉。
到了下葬之日,柳掌門將李大娘安葬在石屋不遠處。他佇立在新墳前,久久不肯離去,直到夕陽西沉,他才深深嘆息一聲,緩緩閉上眼,將自己的一生遺憾埋藏在心底。
李小紅站在一旁,淚光中帶著淡淡的釋然,她緩緩上前,挽住柳掌門的手臂,低聲道:「爹……娘在天之靈,也會安慰的。」
柳掌門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目光溫柔,似是將一生的愧疚化作對眼前女兒的深情。他輕聲說道:「小紅,從今往後,爹會在你身邊,再不會讓你獨自承受一切。」他的話語帶著篤定。
我和余葦寧站在不遠處,默默地望著他們父女兩人,心中亦感慨萬千。
待到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柳掌門才緩緩抬頭,深深凝視了一眼那方新土,轉身對李小紅低聲說道:「小紅,我們回去吧。」他的聲音微啞,卻透著一股堅毅,彷彿在這一刻,將所有的愧疚化為守護她的決心。
李小紅輕輕點頭,挽著柳掌門的手臂,步履緩慢卻堅定。她知道,雖然母親走了,她卻不再是孤身一人,身旁的父親將會陪伴她面對未來的一切。
我與余葦寧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望著這一幕,心中也泛起淡淡的感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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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我們便開始收拾行裝,準備啟程。李小紅站在石屋前,目光沉靜,望著母親搭建的石屋,似在將一切銘刻於心,最後才深深鞠了一躬,輕聲道:「娘……您安息吧。」
柳掌門站在她身旁,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說道:「小紅,我們一起回抹憂谷吧,從今往後,你就是我門下弟子,若願意……也可隨我姓柳,叫我爹,堂堂正正為柳家一脈。」他的語氣堅定,彷彿將一生的心血與愧疚都寄托在這個唯一的女兒身上。
李小紅一怔,隨即輕輕點頭,眼中泛起淚光,低聲道:「爹,我願意。」這一聲「爹」輕柔,卻飽含深情。柳掌門微微頷首,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似是終於在漫長的等待與自責中得到了救贖。
於是我們四人離開了石屋,奔走幾日出了荒野,又來到了無界之地。柳掌門和李小紅要去抹憂溪谷,臨分別時,李小紅對余葦寧說道:"大小姐,我知道你其實對袁公子有情。我只想對你說,袁公子他心地寬厚,你也不要與他為難,好生待他。"
余葦寧聽了也沒有說話,似是沒有放在心上。
李小紅又走來對我說:"袁兄弟,我感激你將我父親請來,讓我娘最後能見到他,如了最後心愿。你一路也要多加保重。"
我點點頭說道:"我知道,謝謝李姑娘。"
說完就與她父女辭別了。現在就只有我和余葦寧了,我也不知她要去哪裡,也懶得去問她。反正只要不去那荒野,去哪裡都好。她雖說還我自由,但我現在若對她說,我要回漢南城,她一定不會讓我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