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隱忍和死結
一直熬到了下午六七點，她才慢慢的收了攤子。
她的丈夫好像一直未曾出現，孩子吃了睡，睡了吃。她忙上忙下，很是辛苦。起早貪黑，能有什麼快樂可言。茫茫人世間，好像都是這樣活著的，辛苦是自然，如果內心深處是溫暖的，想來也沒有任何的怨言。
她收拾好，背著孩子回了家。
家在一個看起來有些破舊不堪的小區，樓下有幾個孩子在玩耍，其中有一個還是她的大孩子，她喊他回家吃飯。男孩子答應了，就不再玩耍，和他媽媽一起上了樓。男孩子很懂事，給他媽媽提東西，這樣減輕了她一些負擔。
「你爸爸呢，還沒回家？」她走在孩子身後，詢問道。
「爸爸回來了的，在家裡。好像喝了酒，醉醺醺的。」男孩平靜的回復道。
「回來了的？那煮飯了沒有？」她想了想，都醉酒了，自然是沒有煮飯菜。她好像這個時候也沒有任何的怨言，或者似乎是習慣了這樣。她一步步往家裡走，孩子在背上醒來了，一直哭，她一邊哄孩子，一邊回到了家。男孩把東西放下，就幫媽媽照顧弟弟。她則到了廚房，整理飯菜。丈夫躺在沙發上，醉酒狀態，幸好今天沒有吐，不然那個味道很糟糕。
她在廚房忙碌，母親所教給她的廚藝，好像就是用來這樣生活的。她其實好像有很多的怨言，在此刻變得鴉雀無聲，好像又不是鴉雀無聲，而是沉寂在心裡，她知道，這種感覺會持續很久，她也知道，自己對丈夫已經沒有了愛，在丈夫最開始打她的時候，就已經蕩然無存。
她所能理解的婚姻，就是保持這種平靜，或者所謂的穩定。
她也嘗試過離婚，但是帶來的都是一頓暴打，或者就是孩子讓她不知道如何抉擇。丈夫工作一天，至少有一天的工作，自己賣菜，也還是有點收入，這樣也可以維持他們的婚姻生活。只是有些東西是不能奢望的，比如所謂的愛，所謂的同心協力，所謂的他好起來，會疼愛她，呵護她。
這些都是她所不能想象的。
其實有時候她也想過，要不要和他一刀兩斷。但是每次他都威脅她，只要離婚，就殺了自己的父母，她知道，他做得出來。回過頭去想，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和他一起。一起的時候，他一無所有，簡直就是一個窮光蛋，但是那時候，他對她超級好，好得不得了。甚至動不動就威脅死也願意，那時候天真的她以為，這就是愛情。
不顧父母的反對，她匆匆結婚。沒有婚禮，沒有想要的一切，只有簡單的領證，辦了個簡單的酒席，就渾渾噩噩的結婚了。那時候的他，積極向上，照顧家庭，對她很好。第一個孩子都很好，夫妻關係也很融洽，也體會到了一種家庭的溫暖和幸福。但是這種關係沒有維持好久，二胎之前，他就出軌，在外面花天酒地，不再回家，有時候還帶女人回來，她鬧過，但是沒有任何的效果。後面幾次鬧得很兇，但是她還是選擇了原諒，畢竟有孩子，她想。
之後，他好像變好了，她給他生了第二個孩子。
本以為孩子的到來，可以讓這個家變得稍微好些，但是結果顯而易見，變得更差。經濟壓力大，房子沒有，他家裡也不幫襯，他還有一個大哥，也很窮，媳婦都沒娶。酗酒越來越嚴重，每天都喝醉，吐得到處都是。甚至吵架的時候，會動手打他，等酒醒之後，他好像知道自己錯了，又趕緊道歉，就這樣，她一次次陷入這種輪迴里，即使怨言再多，她想著，還有孩子。至少不離婚，這個家還在，還是完整的。
想到這些，她的臉上以前還有淚水，現在是一點淚水也沒有了。人們常說，哀莫大於心死。她想，目前她就是這種狀態，日子久了，她在這樣的狀態中就變得極其麻木。有時候會覺得孩子很厭煩，有時候又覺得孩子很治癒，她在這樣的治癒和痛苦中生活著，幸好大的孩子很是體貼她，更是有時候站出來保護她，讓她痛苦的心有了許多的安慰。
最近，她的母親身體不佳，去醫院住院幾天，花了不少錢。如今這個樣子，她更是沒有辦法離婚，其實這個念頭想過無數次，可是最終都不了了之。她覺得，離開似乎很容易，但是捨不得孩子，她很愛孩子，離開他，帶著孩子，不好嫁人，其次就是生活也變得艱難，再加上自己的母親那樣，更是雪上加霜。目前，只有忍受這樣的情況，只有維持這樣的現狀。
心裡的苦，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很快，她做好了飯菜，吃得很清淡，大魚大肉好像不行。她讓大兒子喊丈夫吃飯，大兒子走到父親的身邊，喊他吃飯。他迷迷糊糊的醒來，說不吃。她們兩個則吃著飯，不管他了。小的那個孩子，吃了奶，睡得很香。吃了飯，大兒子和她聊了一些學校的事情，她則開心的聽著，很是滿意。
大兒子見到母親放下飯筷，就急忙讓媽媽休息，他說他喜歡，他收拾。她看到兒子這樣，心裡說不出的心疼，他的兒子真的太好了。收拾，洗碗，整理，打掃，給弟弟換尿不濕，很多事都做得很到位，媽媽很是欣慰和感動。好像這也是她不願意最終離婚的原因，兒子也好像在儘力的維繫著他們的感情。
好歹，兒子是愛他的父親的，而她，不知道是不是愛。
他站在屋子裡，觀察著這一切，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所謂的家，所謂的幸福，所謂的家和萬事興，是不是這樣?他其實也問過自己很多次，並且也告訴自己，到底在追尋什麼，所有這些在他看來，好像都如此讓人難以接受，活得辛苦，活得累，好像又不得不活。婚姻不幸福，好像也不得不過下去。
他不懂為什麼要這樣。
這好像是一個死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