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去又活來
2020年的初春,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像牛毛,像花針,無聲無息地滋潤著乾涸的土地。
乾枯了一個冬天的樹枝上,掛著晶瑩的水珠。在雨水的浸潤下,樹木重新煥發了生機,嫩綠色的芽孢迫不及待地展露出頭角。
地面的草坪里,一點一點的綠似乎一夜之間就連接成一片。向人們傳遞著春天的信息。
此時的徐慧珍,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外面生機盎然的景色與她此時的心情格格不入。她已經年近花甲,身患絕症,認命地等待著死神的召喚。
奧斯特洛夫斯基在他的文學作品里說過:「人的一生應當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愧。」
徐慧珍的一生沒有虛度年華,她吃苦耐勞,堅強獨立,努力生活。可是她的一生卻是碌碌無為的。既沒有腰纏萬貫,更別說事業有成了。當然,這芸芸眾生里,大部分人都是這樣,來人世間走一遭,人過不留名,雁過不留聲。
人到了這個時候,都喜歡回首往事。
徐慧珍回想著自己的一生,有好幾次站在人生十字路口上,她都沒有做出正確的選擇。錯過了改變命運的機會。
她是1963年出生的,那個年代生活很艱苦,做為家裡的長女,童年的心酸自不必說。成年後,首先婚姻不順,都說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只能說她的命不好,兩次投胎都不走運。
結婚後,她發現丈夫懶惰,脾氣暴躁,還花心。這段婚姻只維持了三年,在她把丈夫和別的女人捉姦在床后,毫不猶豫地離婚了。兩歲的兒子婆婆不讓她帶走,她當時也沒有能力獨自撫養孩子。所以只能眼含熱淚把兒子撇下了。
八十年代的農村,離婚是件稀奇事,一般人有點不如意也湊合著過。可見徐慧珍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人,是個倔脾氣。
離開婆家以後,她沒有回娘家。一來她和母親脾氣不合,二來離婚的女人名聲不好,怕影響弟弟妹妹們的婚嫁。
她選擇了獨自一人去城市裡打拚。自家所在的縣城熟悉人太多,她覺著見到熟人太尷尬,所以她去了離家不太遠的玉水城。
1986年,改革開放的浪潮已經席捲了全國。城市裡做小生意的人已經不少了。
徐慧珍沒有什麼特長,就先從賣菜做起。獨自一人,風裡來雨里去,頂著嚴寒冒著酷暑。雖然苦點累點,但是實打實地掙到了錢,比在農村種地強了不是一星半點。也給她原來的思想打開了一扇窗。
後來,她的一個表叔有一個電話亭要轉讓。這個電話亭的位置相當好,在玉水城最大的自由市場東頭,人流量特別大。兩部公用電話每天都處在忙碌狀態,同時還賣報刊雜誌和飲料。
徐慧珍在電話亭觀察了三天後,差一點被驚掉了下巴,每天的凈收入在150到200元左右。她沒想到這個小買賣收入卻如此驚人。於是,她毫不猶豫地接手了這個小生意,最起碼比賣菜輕鬆多了。
攢了點錢存在銀行吃利息,摳摳搜搜地不捨得買房子。她記得1991年,六萬元錢,就能買一套兩室一廳的樓房。
等房價漲起來的時候,1999年,她花36萬買了一套83平的樓房。給自己在城裡安了個家。那時她十分後悔沒早買房子。
1994年的時候,她在老家的閨蜜,丈夫是個廚師,有祖傳的手藝,想進城開個飯店,資金不夠,同時也怕有風險,拉徐慧珍做合伙人。於是兩家合夥開了飯店。
那個年代開飯店還是很掙錢的。好不容易攢了點家底,又遇到金融詐騙,損失了大半身家。一輩子不是在掙錢,就是在掙錢的路上,唯一的兒子因為從小沒在身邊長大,和自己也不親。一直到上大學時,他爹沒錢給他交學費,才找上門來。
婚姻生活就更不用提了,離婚以後她也想再成個家,畢竟一個女人人單身有諸多不便。但是,用她娘胡英子的話來說,就是你頭婚都沒找到好的,二婚就更難找到合適的了。於是她就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直孤單著。
如今還不到六十歲,就日薄西山了。
她經常想,如果能夠重活一世,她一定要抓住機會,改寫她的人生。
但是這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葯的,想也是白想。索性不想了,她閑來無事就打開手機,在西紅柿上聽聽小說,打發時間,偶爾看到令人氣憤的情節時,上去發個評論,吐槽一下,過把嘴癮而已。
這一天她聽著小說,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她感覺很冷,凍地她不由自主得打了個寒戰。睜開眼一看,自己不在病房裡,可這是哪裡呀?舉目四望,周圍是空曠的田野,天陰沉沉的,地上還覆蓋著一層白雪。
這裡不會是陰間地獄吧?難道她死了?大概可能也許是吧?對於死亡她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只是這陰間也真夠陰的,能把死人凍活了。咱這初來乍到的真心享受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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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看官,你們將來如果有這麼一天,一定多穿件波司登羽絨服,少遭罪不是?
她扶著身後的樹站起身來,不自覺地跺了跺凍地僵硬的腳。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自己這是什麼打扮?腳上穿的是手工做的棉布鞋,腿上是臃腫的棉褲,上身是天藍色大襟棉襖。哎吆喂,這是她奶奶當年的打扮,妥妥的六十年代民族風:大棉襖和二棉褲。
唉,一定是自己那個不孝子,繼承了我的大房子,卻不捨得給我燒紙錢,讓我在陰間過這窮日子。這孩子從小沒在自己身邊長大,就是感情不深啊!我治病沒花你一分錢,銀行里多少還有點存款。好你個兔崽子,你給我等著,看我今天晚上不去你的夢裡找你算賬!
正胡思亂想著,她忽然一陣頭暈目眩,她趕緊扶住身邊的一棵光禿禿的樹,以免站立不穩,再摔一跤。這時,一股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前呼後擁地進入了腦海。
徐慧珍想,這大概是要轉世投胎了。陰間的閻王爺,求求你讓我這次投個好胎吧,先跟你說說我的訴求哈。
第一,不做家裡的長女。上一世她是家裡的最大的孩子,吃苦受罪第一名,好吃好喝的輪不到。媽媽總說要讓著弟弟妹妹,你說氣人不氣人?
第二,請賜我一張美麗的容顏吧。能靠臉吃飯,也不用艱苦奮鬥奔小康了。上一世她的五官長的倒是可以,就是皮膚黢黑的,人送外號黑玫瑰,連自己親媽都不喜歡自己,都沒享受到偉大的母愛,一輩子過的苦啊!
第三,起點不能太低,怎麼也得在首都有套四合院…
算了,要求不能太多,萬一閻王爺嫌棄我貪心,不接受我的訴求,那可怎麼好?
眩暈過去后,她整理了一下多出來的記憶。什麼?名字叫徐慧真,和上一世的名字同音不同字。什麼?還有個丈夫叫賀永強?
這怎麼有點像自己看的一部電視劇《正陽門下小女人》里的情節?不是說轉世投胎都是投到剛從娘胎里生下來的小嬰兒身上嗎?這怎麼直接半老徐娘了呢?也不算半老徐娘,這具身體也就20歲。
看來這不是轉世投胎,這是穿劇的節奏,西紅柿小說里有這樣的情節,這個她熟悉。
搜索這具身體的記憶,現在是1955年冬天,她剛才是去丈夫賀永強的老家去了。賀永強這個渣男,前段時間在她要生產時,拋下她和未出世的孩子,和她的堂妹徐慧芝私奔了!你說氣人不氣人。
徐慧真這次來還想勸一勸賀永強,如果他浪子回頭,回家和她過日子,那就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沒想到,這兩個賤人已經濃情蜜意、明鋪暗蓋地在一起過日子了,而且賀永強還不認錯,說話氣死人不償命。他義正言辭地說:「我不回去了,我就喜歡慧芝這樣溫柔善良的女人,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這男人啊,如果他心裡已經沒有你了,那他對你的態度就比石頭還硬。千萬不要試圖挽回,你越挽回他越不拿你當回事,那就是自討苦吃。
賀永強的一席話氣地徐慧真轉身就走,走到半路怒火攻心,就暈倒在路邊上,然後2020年的徐慧珍就靈魂穿越到這具身體里了。
實錘了,這是穿越到電視劇里去了。當初,因為女主角跟自己同名,她興趣滿滿地看完了整部電視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