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做戲
臨近傍晚,天氣由晴轉陰。
細雨淅淅瀝瀝落下,雨絲斜斜打入室內,帶來潮濕的氣息。
窗很快被一雙纖細漂亮的手關上。
那雙手緊接著就要去拉窗窗帘,卻被人叫住:「別動,窗子關緊了就行,別影響殿下拍照。」
「可是前兩天陛下說……」
「你到底是哪家的關係戶啊?」邊上的侍女不滿意地看了對方一眼,「這個地方誰說了算你現在還沒看出來?新來的就是麻煩。」
新來的侍女抿了抿唇,不敢說話了。
她抬起臉,視線越過奢華繁複的擺飾,落在卧室正中央。
室內光線明亮,絲毫沒有被陰沉的天氣影響,卧室正中央是現任皇帝的床榻。
卧在華麗的綢緞錦被中的,正是現任皇帝。
他枕著金絲織就的繁複枕頭,光透過吊燈上閃亮的鑽石裝飾,在他臉上折射出光亮,卻沒有為他蒼白的臉增添更多光彩。
皇帝今年五十齣頭,卻比遲暮之人更加憔悴。
昔日被譽為「帝國榮光」的俊美臉龐沒有血色,蠟黃一片,緊閉的雙目凹陷,顴骨卻陡峭的山峰般凸起。
一雙漂亮的手輕輕落在他臉上。
女孩坐在窗邊,彎下腰,垂著眼看向床上的皇帝,眸中滿是關切與不舍:「父親……請一定要好起來……我們都需要您。」
她說著,拉起一旁站著的青年的手,仰頭問:「是吧,哥哥?」
有風輕輕吹起她的髮絲,將她發紅的眼圈與眼中的淚水看得更清楚。
這樣一副父慈子孝的畫面,心腸再硬的人見了都會動容。
「咔嚓」。
白光閃過。
有人小聲提醒:「二位殿下,拍完了。」
那雙落在皇帝臉上的手立刻收了回去。
法米拉別開臉,不再看床上躺著的便宜爹,問旁邊的侍女:「拍了幾張?拍到我和哥哥的臉了嗎?」
「好了。」侍女招呼攝影師,將屏幕給法米拉看。
攝影師相當會找角度,將法米拉眼中的哀傷拍得淋漓盡致。
只是旁邊站著的青年,並沒有看床上的皇帝,因此看上去格外突兀。
「哥,我都說了你要低著頭表現得深沉一點,你這樣怎麼發?」法米拉嘆了口氣,指著攝像機讓江珩看,「你自己看,是不是效果很差?」
江珩聲音很冷:「我說了,不想看他。」
他有脾氣也能理解。
原本在商場選衣服選得好好的,突然接到法米拉的電話讓他來宮裡。
電話里說得特別嚴重,來了才知道,是皇帝吃下午茶嗆到。
法米拉聽說達利安正從第三城區往回趕,要演一出父慈子孝,趕緊把人抓來,要趕在其他兄弟姐妹前發慰問照片。
江珩本想扭頭就走,被法米拉軟磨硬泡,拽著拍了一組寫真。
「別生氣了,我下次一定提前跟你說。」法米拉安撫了幾句,「就發第三張吧,光線調整一下,十分鐘內改完給我看。」
說話的同時,她接過侍女手裡的毛巾,仔細擦了擦手。
她想到什麼,抬頭問江珩:「對了,你剛才來的時候說接到那個醫生的電話,她說了什麼?」
江珩掃了眼室內,眸色暗沉:「我不想在這裡討論。」
法米拉看了眼床上還暈著的皇帝,聳聳肩:「好吧。」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
新來的侍女跟著其他侍女畢恭畢敬地送走法米拉,轉頭看看老皇帝,嘆了口氣:「總感覺……有點悲涼。」
「悲涼啥呀,你是剛上班三天沒經歷,這死老頭脾氣比電視上暴躁多了,天天對我們撒氣,吃漂亮的侍女豆腐,在房間里亂搞omega……」一旁的侍女罵罵咧咧地整理微皺的床單,「真服了,明明之前醫生都說他快死了,一下子又好了,真希望是迴光返照,早點死我們早點拿遣散費。」
新侍女被這番話震驚了。
她是畢業后沒找到工作,找了有錢的親戚介紹的工作。
也是因為那親戚有點關係,才給她塞了進來。
來之前她和帝國大部分人一樣,都認為皇帝陛下威武英勇,雖然風流多情,但對一個alpha來說,那算不上是缺點。
可看法米拉殿下和江珩殿下的態度,又看看前輩的態度,侍女感覺自己的認知在破碎。
她跟著鋪平了床單,小聲問:「那陛下平常對皇子殿下們也不好嗎……」
「江珩殿下剛回來,我不太清楚。」侍女說,「不過,公主殿下剛出生時,陛下並不喜歡,認為她多半是個女omega,但皇后那時候沒有女孩,有大臣跟陛下說皇室性別不均衡會引發熱議,就留了下來,平常見面了也沒好臉色。」
「可我看新聞……他們看上去關係很好啊。」
「那是分化成了alpha之後。」侍女撇嘴,「沒什麼用處的omega,陛下最看不上了。」
正說著,門被敲了兩下。
穿著西裝的青年走進來,溫和有禮道:「達利安殿下還有十分鐘到,他會在這裡拍幾張照片,煩請二位配合一下。」
說著,遞給兩位侍女一人一個信封。
老侍女捏了把厚度,頓時喜笑顏開:「了解了解。」
等人轉身出去后,又轉頭跟新來的嫌棄:「才給這麼點,法米拉殿下每次給的都是雙倍,真摳門。」
雨下得越發大了。
雨水打在地面,濺起水花。
法米拉站在長廊里,點了根煙。
呼吸之間,白色煙霧翻滾,模糊了她的臉。
江珩後退一步,避免被煙味沾染。
「哥,你該習慣了。」法米拉說,「現在哪個alpha不抽煙,說出去都被人笑話。」
江珩說:「他討厭煙味。」
「好吧。」法米拉無奈地將煙按滅。
兩人站在檐下,一時無言。
法米拉想了想,問:
「對了,回到剛才的話題吧,那個醫生怎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