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一家子蠢貨
翌日,即三月初一。
早晨。
馬元贄剛接見完樞密院派來傳話的宦官,立即召見米童。
米童一邊系扣子一邊走進大帳。
「中尉,何事找我?」
「楊樞密使告訴我吐突士曄那個壞胚準備用昏招。」
「是何昏招?」
「左神策軍可能會包圍樞密院,強迫樞密使用印。」
「啊!那怎麼辦?」
「擁立新帝之事關乎往後幾十年的恩寵,這件事咱們絕不能退讓,你立即召集人馬,老子跟他們拼了。」
大明宮,延英殿,外殿。
左金吾衛大將軍郭仲禮與宰相李回,在等待覲見皇帝時吵了起來。
郭仲禮平時在朝中表現得很低調,素來以謙遜溫和示人,很少像今天這樣親自下場
他最近為了幫不到五歲的昌王李嵯造勢,花了不少錢財。
他想找白手套龔播再次調撥銀錢時,才發現已經聯繫不上龔家。
他派去揚州的屬下回報說龔家已經將全國各地的資產秘密變賣,不知去向。
郭仲禮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當他派人找遍大唐都找不到龔播父子時,才意識到龔家已經脫離了他的掌控。
他現在已經沒有辦法再為昌王李嵯繼續造勢和收買朝臣,是以聽到李回詆毀昌王才會惱羞成怒。
郭仲禮質問李回:
「你說昌王不慧,難道杞王李峻就聰慧了?」
「杞王李峻小小年紀詩書文章皆是上乘,在皇族中有口皆碑。」
「你上次拿出炫耀的詩文並不是杞王所寫。」
「你胡說。」
「不信你去問問他身邊人。咱們不比七歲能寫《詠鵝》的駱賓王,也不比九歲能撰《指瑕》標記初唐大儒顏師古錯誤的王勃,只比普通人。尋常讀書人家的孩子到十歲也能簡單作詩,杞王李峻今年都十二歲了,還要靠盜用他人詩作應付先生,他哪裡聰慧了?」
李回震驚,他並不知道杞王剽竊他人詩作的事。
「你……誣衊杞王。」
郭仲禮白他一眼。
「我有沒有誣衊他,你去問問他兩個伴讀。」
與他們一門之隔躺在榻上的李瀍氣得想笑。
他在心中暗暗罵了句:廢物。
他們相互攻擊的結果就是自己兩個兒子名聲都臭了。
無論立長子還是幼子,他已經不在乎了。
現在問題是這些朝臣沒人能從樞密院蓋出章來,草擬詔書根本無法公告天下。
他們不知道的是此刻樞密院大院里已經長滿神策軍,左右神策軍為用印之事正在水靈靈地打架。
半個時辰前,吐突士曄與馬元贄各自拿著一份草擬好的詔書,都想衝到樞密院用印。
馬元贄對普天大醮那次左神策軍的神勇還心有餘悸,本來擔心自己的隊伍不是對手,不成想今日居然佔了上峰。
左神策軍那名同弦發五箭的神射手與米童對戰不到二十個回合,就被米童敲暈。
米童幾個翻身縱跳,直撲到吐突士曄身前,一柄泛著寒光的寶劍直接抵在吐突士曄的脖頸上。
吐突士曄當即大喊:
「左神策軍全部將士住手。」
左右神策軍全部安靜下來,各自停手。
米童朝馬元贄大喊:
「馬中尉,這裡有我,你快去用印。」
馬元贄感動得恨不得去擁抱米童,這孩子太爭氣了。
他懷揣著詔書匆匆跑進樞密院。
佯裝被打暈的陳平這時屁股痒痒,他忍不住用手撓撓屁股。
米童看見忍不住又踢他一腳,小聲警告:
「你已經暈了,別亂動。」
吐突士曄小聲警告米童:
「你別亂動啊,你劍鋒離我脖子遠點,別真割傷了我。」
「小割割放心,這柄劍很鈍的,我沒敢帶『狼王』來。」
馬元贄走進樞密院大門,找到楊欽義和劉行深,半真半假威脅:
「你倆今天必須給我用印,我都把將士們帶來了,你們總不能讓我空手回去吧。」
劉行深試探地問:「你與各方都商量好了嗎?」
楊欽義直接接過詔書,展開看了下名字,側頭勸起搭檔劉行深:
「前朝意見是不可能統一的,陛下如今又無法言語,現在難得左右護軍中尉意見統一了,咱們還是用印吧。」
劉行深望了眼院門口被挾持的吐突士曄……這也算意見統一嗎?
當馬元贄拿到蓋上玉璽寶印的詔書,激動得想哭。
我終於做到了。
誰能想到最後是老子贏了?
大唐下一任新皇可是由我擁立的。
他捧著詔書巨有成就感地離開樞密院,帶上米童和一隊人馬直奔十六宅。
當光王宅里的人聽說要接聖旨,以光王李怡為首的男男女女親眷跪了一院子。
馬元贄大聲宣讀《立光王為皇太叔勾當軍國敕》:
【朕以微眇,獲守宗祧,祗荷鴻休,懼不克濟。乾乾夕惕,若涉春冰,旰昃忘疲,宵分假寐。而陽和布候,固陰交爭,寒暑所侵,乖於攝理。忽嬰疾疚,茲已經時,漸覺衰羸,藥餌未效。臣僚愛我,中外葉心,禱祝畢為,針石備至。皇子沖幼,未經師資,軍國事重,須選賢德。稽於訓典,謀及大臣,用建明哲,以貳神器。親叔光王怡,宜改名忱,植性忠孝,翼翼小心,禮樂生知,聰明天縱。溫文敏裕,博厚寬仁。言必依經,雅符於《詩》、《禮》;動不違矩,式合於典謨。俾奉丕圖,必愜人慾,可立為皇太叔,應軍國政事,便令權勾當。百辟卿士,中外庶官,宜竭乃心,輔成予志。於戲!萬幾不可以久曠,兆人不可以乏統,惟義是守,朕不敢私。宣布中外,咸令知悉。】
李怡全程聽得面無表情,其實心臟在突突突狂跳。
鳥的,劉小偷謀划的事居然成了?
劉小偷居然幫他偷到了皇位。
他之前做夢都不敢想。
馬元贄已經讀完,見李怡仍無動於衷,忍不住搖頭嘆息:
選的這個是不是傻過頭了?
「光王殿下,從今日起你就是皇太叔了,陛下令你即刻改名李忱,負責監國。」馬元贄停頓一下又道,「皇太叔換身衣服,隨我進宮謝恩吧。」
「改改改改啥名?我原原來名名子很好啊。」
馬元贄簡直無語死了,這傻子到底會不會聽重點?
你都是監國了,你就不能表現得興奮點嗎?
此刻光王的妻妾們已經聽明白了,側妃晁氏一激動當場昏了過去。
晁氏女兒李萬壽不停拍打母親的臉頰終於喚醒她。
晁氏醒來第一句話就是感慨:
「我的天啊,我的溫兒居然是皇長子!」
馬元贄當即黑臉斥責:
「大膽,陛下健在,皇太叔尚未登基,李溫何來皇長子之說?」
晁氏趕緊跪倒請罪。
馬元贄其實心裡在偷樂,他現在終於相信光王一家全都是蠢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