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神仙姐姐的誕生
會昌六年四月初二,下午。
大明宮。
劉異攙扶著大腹便便的安平公主走在去太和殿的路上。
昨日鄭嫣剛被冊封為皇太后,安平公主想進宮給母親道喜。
劉異認為她距離預產期還有段時間,便同意了。
安平公主路上跟小麻雀一樣,不停嘰嘰喳喳講述母親撫養他們兄妹過程中遇到的各種困難。
劉異聽得心不在焉,心裡在想著別的事。
他今天又沒去上朝,中午時崑崙瓜衝進他家搬運過來一個驚人八卦。
早朝時皇帝公布了一大堆人事任命,包括但不限於:
罷宰相李德裕為荊南節度使;
貶鹽鐵轉運使、京兆尹薛元賞為忠州刺史;
貶京兆少尹薛元龜為崖州司戶;
以兵部侍郎白敏中守本官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宰相);
以中散大夫、大理卿馬植為金紫光祿大夫、刑部侍郎,充鹽鐵轉運使。
李忱會罷免李德裕在劉異的意料之中。
因為前幾天他聽李忱說過:
「李德裕每顧我,使我毛髮洒淅。」
李忱因為自己得位不正,總感覺李德裕拿異樣眼光看他。
心理作用決定好惡,劉異也沒辦法。
一朝天子一朝臣,劉異猜到李忱會對李德裕出手,只是沒想到大舅哥動手這麼快。
畢竟今天才是李忱第二次上朝啊。
另一個讓他沒想到的是李忱居然貶了薛元賞、薛元龜兄弟。
薛元賞在李忱登基過程中可是出過大力的,劉異想不通大舅哥為何卸磨殺驢。
薛元賞是他朋友,劉異決定想辦法撈一下薛元賞。
聽崑崙瓜講這次李德裕被罷免得太突然,滿朝文武莫不驚駭,李黨現在人人自危。
「劉小偷,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啊?」李安平搖晃丈夫胳膊問。
劉異回神,笑著回:
「聽著呢,你說你阿娘不容易。」
「對呀,還好我兄長爭氣,阿娘如今也算苦盡甘來。」
「那你可得好好謝謝我。」
「是我阿兄爭氣,我為何要謝你?」
「因為是我讓他爭氣的。」
「竟胡說,關你何事?」
「當然關……」
劉異話說到一半忽然聽到強勁風聲。
他扭頭時看見一個腦袋大小的鞠球,朝著李安平的肚子飛來。
「啊~~~」
李安平被嚇得發出尖銳爆破音。
劉異趕緊飛起一腳將鞠球踢向旁側。
鞠球改變方向後飛向二十丈外的假山,撞到山頭尖石當即被摔碎。
劉異回頭查看老婆,發現李安平被嚇得臉色煞白。
「安平,你沒事吧?」
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厲喝:
「大膽,誰弄壞了我的鞠球?」
遠處跑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
劉異認出少年是大舅哥李忱的長子,叫李溫。
李溫跑到近前也不喊姑母、姑父,反而兇巴巴地質問:
「劉駙馬,你還我……」
啪~地一聲。
李溫話還沒說完,左臉上就結結實實挨了劉異一記耳光。
「混賬東西,你的球剛才險些踢到你姑母。」
劉異之前就不喜歡李忱這個大兒子,感覺這小子跟他娘一樣蠢。
李溫捂著臉不可置信地呆愣了兩秒。
他隨後歇斯底里咆哮:
「你敢打我?劉異,你大膽。我阿耶如今可是皇上,我是皇長子,已經被封王,你不過區區一個駙馬,居然敢打王爺,該當何罪?」
「封王?」
劉異詫異,什麼時候的事,他怎麼不知道?
李忱昨日不是剛冊封了親娘嗎,啥時候連兒子也封了?
須臾幾個小宦官屁顛屁顛跑過來。
「鄆王殿下,你沒事吧?」
「鄆王?」劉異問小宦官,「皇帝什麼時候封的?」
小宦官對公主、駙馬施禮。
「回劉駙馬,是今天早上剛冊封的,陛下下旨冊封皇長子為鄆王,皇次子為雍王,皇三子為雅王,皇四子為蘄王,皇五子為慶王。」
劉異心道大舅哥今天好忙啊,不光罷免了李德裕,還冊封了五個兒子。
冊封兒子有必要這麼著急嗎?
李忱難道不應該先冊封自己的十七弟和十八弟嗎?
他感覺大舅哥跟暴發戶一樣,突然有錢后恨不得一朝揮霍掉。
劉異內心正感慨時,他對面的李溫又開始叫囂。
「劉異,你等著,我是皇長子,我將來是要做太子的,未來還要做皇上,我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殺了你。」
李溫話音剛落,劉異已經出手。
啪~
啪啪~
劉異揪著李溫的前襟左右開弓,一通猛扇。
「太子?」劉異露出八顆牙齒,「就沖你剛才那句話,有我在,你這輩子別想當太子了。」
啪啪~
「啊~啊啊~」
李溫被打得吱哇亂叫,嘴裡仍不忘叫囂:
「我要殺你了,劉異。」
李溫越叫,劉異打的越凶。
他決定替大舅哥好好管教一下熊孩子。
旁邊的小宦官們都嚇傻了,乃至於忘記上前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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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小偷,你住手啊,別打壞了。」
李安平想過去阻攔,她剛走一步忽然捂著肚子大叫:
「哎呦!疼~」
劉異聽見媳婦叫聲當即鬆開李溫,轉身去扶李安平。
「怎麼了,安平?」
「肚子痛。」
李安平疼得額頭冒汗。
「我抱你去看御醫。」
劉異抱起李安平時,發現不對,她後面裙擺濕漉漉的,羊水已經破了。
「安平,你要生了。」
他抱著媳婦快步朝太和殿跑去。
紫宸殿。
新皇李忱正在批閱奏疏。
剛被冊封為美人的晁氏,一路哭哭啼啼拉著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兒子李溫走進大殿。
「陛下,你要為我們母子做主啊。」
李忱抬頭,看見李溫的模樣后詫異問道:
「怎麼回事?」
「劉駙馬適才毆打溫兒,你看他將溫兒打成什麼樣了,劉駙馬如此尊卑不分,分明沒將陛下放在眼裡。」
「劉異?」李忱疑惑,「他為何要毆打李溫?」
「劉駙馬素來粗魯蠻橫,誰知道他又發什麼瘋。」
這時內給事仇從廣匆忙走進紫宸殿。
「陛下,安平公主適才進宮拜見太后時驚了胎,孩子恐怕要早產。」
「安平?「李忱大驚站起,「安平在哪裡?」
「劉駙馬將公主抱去了太后寢宮,太后已經詔穩婆和尚藥局的人過去了。」
李忱轉頭看向兒子,質問:
「劉異為何要打你?你姑母驚胎跟你有沒有關係?」
李溫眼神畏縮地左右閃躲,口中喃喃重複:
「可他打我……我是皇長子。」
李忱抬手就是一巴掌。
「啊~」
李溫捂著臉被嚇傻了。
晁氏也震驚了,在她印象中丈夫向來溫和,從未動手打過任何一個孩子。
「陛下?」
李忱不理晁氏,直視兒子嚴厲威脅:
「李溫你聽好了,你姑母這次無事便罷,安平若有事,我就殺了你。我有很多兒子,少你一個不少,卻只有一個妹妹,安平是被我捧在手裡養大的,以前無權無勢我都不準別人欺負她,何況現在我是皇帝。」
李溫被嚇得渾身顫抖,父親說要殺了他?
晁氏已經癱倒,這個還是她那個素來溫柔的丈夫嗎?
她發現自己從未了解過丈夫,就像她不知道丈夫口吃的毛病為什麼突然好了。
李忱一甩袖子,快步走出紫宸殿,趕往太和殿。
現在太和殿門口站著一排宦官。
他們奉皇太后旨意阻攔駙馬往裡沖。
劉異進不去,急得在大殿外來回搓手踱步。
這時大殿里又傳出李安平一聲喊叫。
「劉小偷~」
「劉小偷,你在哪?」
劉異走到鄭嫣身側央求:
「太后,你就讓我進去吧,安平現在需要我。」
鄭嫣無奈白他一眼。
「胡鬧,哪有男子進產房的?」她用手指了指門口右側七個老頭,「你看,連御醫也都等在外面,穩婆說胎位是正的,估計用不上御醫。」
「那安平怎麼還生不下來?」
「你見哪個婦人一個時辰就生下孩子的?我生安平時足足折騰了一夜。」
「才過去一個時辰嗎?我感覺過了好久。」
這時東面路上傳來急促腳步聲。
先皇后鄭宸一溜煙地跑過來,急切問道:
「安平怎麼樣了?」
劉異無奈朝門口那群宦官看一眼。
「我想進去,我擔心周圍沒有熟人安平會害怕,這些傢伙實在太礙事。」
「搬開,我跟你一起進去。」
他倆並肩走向門口。
下一秒,門口一眾宦官被「咻~咻~咻」挨個扔飛了出去。
劉異與鄭宸彷彿又回到年少時在鞏縣一起攜手闖禍的時光。
挪開障礙后,倆人大步走進太和殿。
鄭嫣在他們背後驚訝叫喊:
「唉……你們不能進啊!」
太和殿大門已經重新關上。
這時,李忱也風風火火趕了過來。
「阿娘,安平怎麼樣了?」
「剛才駙馬闖進去了,還有李瀍那個皇后,真奇怪,她怎麼也如此熱心?她跟安平很熟嗎?」
「劉異進去了?」李忱震驚問道,「都沒人攔一下嗎?」
然後他就看到了躺在十丈外捂著屁股「哎呦」叫喊的一眾宦官。
這時遠方路上又跑來一個人。
「陛下?」
「晴兒,你怎麼來了?」
仇晴兒對皇太后匆匆施禮后答:
「我擔心安平公主呀,她是頭胎,會比較痛苦。」
仇晴兒之前生女兒時難產,差點沒死掉。
「晴兒有心了。」
這時晁氏領著李溫也趕了過來。
鄭嫣看見大孫子高高腫起的臉頰疑惑問道:
「溫兒的臉怎麼了?」
晁氏嗚嗚嗚哭泣不敢回話。
李忱白她們母子一眼,橫道:
「你們來了也好,就在門口跪著吧。」
大殿裡面,李安平疼得滿頭是汗,可孩子就是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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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疼得虛脫無力時,猛然看見劉異和鄭宸走進大殿。
李安平委屈地哭了出來。
「劉小偷,宸兒……我好痛。」
穩婆們見到劉異紛紛震驚,怎麼有男人進了產房?
誰放進來的?
劉異斥責穩婆:
「你們別看我呀,繼續。」
劉異和鄭宸一人握住李安平一隻手。
「不要怕,我在這裡。」劉異安撫媳婦。
「安平,你可以的,我知道你很堅強。」鄭宸鼓勵道。
「嗯。」
穩婆引導:「公主,用力啊。」
本來已經虛脫的李安平,此刻抓住丈夫和鄭宸的手好像獲得一種神奇魔力。
她咬著牙跟隨穩婆的引導一次次用力。
「安平,深呼吸。」劉異道。
「頭,頭快出來了,公主殿下,繼續用力啊。」穩婆道。
……
大殿外已經日薄西山。
內給事仇從廣過來勸慰道:
「陛下,皇太后,南安郡夫人,要不要用了晚膳再過來?想來公主應該沒那麼快生完。」
「哇哇哇~」
仇從廣剛說完,大殿里便傳出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
鄭嫣,李忱,仇晴兒同時驚喜。
「生了。」
「聲音這麼嘹亮,該是個兒子。」
晁氏母子抱頭哭做一團。
他們的命終於保住了。
半炷香后,一名四十餘歲的穩婆臉色尷尬地出來報喜。
「安平公主剛剛誕下一名女嬰,是……是駙馬親自剪的臍帶。」
「什麼?」鄭嫣、仇晴兒同時驚呼,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宦官、御醫們個個露出驚悚表情。
李忱無奈搖頭苦笑。
「這個劉小偷,他倒是獨自開朗,讓我們代替丟人。」
安平公主生下女兒后,劉異便陪老婆留在宮中坐月子。
他給女兒起名劉亦菲,希望她長大后成為天仙姐姐,迷死全天下的臭小子。
劉亦菲滿月後他們才搬回劉宅。
他們回家那天劉宅比過節都熱鬧,眾人搶著抱劉亦菲。
劉大拿、豹撲和沙雕也好奇地圍著家裡的新成員打轉。
「眼睛可真大,像安平公主。」孫艷艷誇。
「鼻子挺翹,像我家小異。」林九蓉誇。
「皮膚真白,像安平公主。」秦三娘誇。
「我家二郎也很白。」劉奇維護弟弟道。
毛台圍著正在抱小嬰兒的密羯央求:
「讓我也抱會兒。」
密羯搖頭拒絕。
「我才剛抱,你去抱張小咬吧。」
張小咬是張鼠和孫艷艷的兒子,比劉亦菲大了四個月。
那小娃一出生就一眼大一眼小,像極了張鼠。
毛台嫌棄:「不,張小咬誰抱他,他尿誰,太壞了。」
張鼠敲了毛台後腦勺一記爆栗。
「你蛐蛐誰兒子呢?那叫有原則,小咬從來不敢尿我娘子,這孩子打小就聰明,知道該怕誰。」
張鼠說完湊到好兄弟劉異身邊,攬著劉異肩膀同他商量:
「小六一,我生了兒子,你生了女兒,年齡相近,不如給他倆湊個好字,定個娃娃親如何?」
劉異乾脆地甩掉張鼠的胳膊。
「排隊去,我閨女將來可是要海選夫婿的,她戀愛自由,我絕不干涉。」
「切,瞧把你牛的。」
「我生的可是劉亦菲,當然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