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喂，呆瓜小賊！

「不然呢？」

葉知秋瞥了趙天佑一眼。其實，他還有一個猜測沒有說出來：那位柳館主，怕是凶多吉少了！

能讓緣覺境修士悄然消失，區區後天巔峰武夫，怎麼可能逃脫呢？

罷官的聶學政，對淮陽人來說，只是不知名的過客；

雪亭鎮的柳館主，卻是淮陽一帶有名的俠客，惹人關注。

那份針對柳館主的海捕文書，或許只是用來遮人耳目吧！

許朝宗，你到底出賣了什麼？

從目前的情況看，那賭徒手中的實力，多半是見不得光的。

否則，他也不用在人前裝模作樣，讓章三少丟了面子！

「那咱們？」經過剛才的對話，趙天佑有些不知所措。

「這件事情，你不用插手，該咋過咋過。」葉知秋站起身來，揮手道，「老趙，你早些歇息，我先走叻！」

此前，他與歸不二前往楓林，已經見過被王子服帶回來的秦艷娘冤魂，雖然知道了案件真相---

但淮陽之事，仍然有不少謎團，讓他心底暗自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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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刻鐘后；天一閣。

「大半夜的，跑這兒來折騰啥？」歸不二打了一個哈欠，趕緊取下酒葫蘆，美美喝了幾口，這才精神了一些。

他本來在四方館歇息，迷迷糊糊中被葉知秋拖了過來。

「小弟向來愛看雜書。」

葉知秋坦言道，「曾在山海志怪中見到一門神通，據說可以令人覺醒良知、自承罪責---」

「噗～！」歸不二口中的酒忍不住噴了，「雜書里的大話，你也信？」

什麼山海志怪？怕不是文人騷客吃太飽、瞎編的YY故事！

歸不二暗自腹誹。

「偶爾信一信，也無妨！」葉知秋正色道，「你我相識，還有那座海外小島，不是也讓人難以置信么？」

在那小島上---

風三哥有打破時空、點化神通的偉力，作為外侄孫，歸老哥能力打個一折，這點小本事總該有吧？

「傍晚，你已經確認了案件真相。」歸不二嘆了口氣。

「倘若想要懲罰行兇惡徒，有伏魔司兩人，加上老哥我，別說小小一座淮陽城，便是在整個豫州，也無人能夠阻擋！」

「所謂大道至簡，直接用實力碾壓即可，何必多費心力？」

一直以來---

歸不二都是一副老神在在、人畜無害的樣子，在這麼一瞬間，竟然有了幾分捨我其誰的王霸之氣。

葉知秋並不驚訝，可他卻搖了搖頭，「以力量碾壓，當然簡單；但世人看到的，仍是弱肉強食！」

人性與獸性的根本區別，其實不在力量，而在良知。

「若能讓惡徒自承其罪、自擔其責，或許可以扭轉世風，讓惡徒心存敬畏，讓百姓保有良知，豈不善哉？」

葉知秋這番話---

自然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源於他兩世為人的見識和思考。

歸不二一愣，上下打量了葉知秋半天，這才喃喃道---

「老歸我真想知道，你是大智若愚呢？還是傻得實誠？」

葉知秋聽得一笑，不置可否。

許多事情，是因為有人相信，才會存在。我兩世為人，研究過人類簡史、文明啟示錄的事，難道要告訴你？

風三哥的三生石回溯，畢竟只看到了今生，哪能一切盡知呢！

「你這想法，若要如願，伏魔司那位蘇姑娘，或許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歸不二扔下一句話，轉身離去。

蘇姑娘？嬰寧！

想到嬰寧，葉知秋感到一種莫名的踏實。如果自己沒有猜錯，嬰寧的本體，應該是一隻修鍊有成的小狐狸。

狐狸多有天賦神通，歸老哥的話，想來並非無的放矢！

話說回來---

嬰寧那妮子，以狐狸的身份，竟能躋身伏魔司校尉之列，這河洛帝國的朝堂，倒也不是一無是處哇！

正如老威廉在《文明啟示錄》中所言：不同文化中陌生人之間的聯繫，乃是驅動歷史車輪的主要動力。

天地之道，在於多元，在於演化。

近親繁殖，只會盛產白痴！

要知道---

萬千年前，源於共祖！當世百族，何來純血？種族主義，不過自欺欺人而已，最是愚蠢不過！

若是迷信血脈遠近、地位高低，不見是非、真偽，一個群體必然停滯不前、落後挨打，直至被徹底淘汰！

葉知秋一陣胡思亂想。

「喂，呆瓜小賊！」身後忽地傳來一道清越動聽的聲音。

葉知秋驚覺回頭，正見到一張嬌憨動人的少女臉蛋，原來不知何時，嬰寧已經到來。

「蘇姑娘---」他一聲稱呼出口，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見葉知秋驚喜交加的模樣，嬰寧嫣然一笑，嘴角梨渦淺現，「聽那位姓歸的前輩說，你找小妹有事？」

安排得這麼妥當？

看來---

歸老哥是朕的新手引導無疑！

想到這點---

葉知秋不由笑道，「前輩？歸老哥只是長得著急了一些，其實心態年輕得很，大家平輩論交就好。」

我管他叫哥，你卻管他叫前輩，輩分可不是這麼算地！

嬰寧盈盈一笑，嗔怪道，「油嘴滑舌，還真是鄉野來的呆瓜小賊！」

兩人相識不久---

彼此之間卻親切得很！人與人之間，或許真有所謂緣分。

對鄉野二字，葉知秋並沒有什麼不適，反而倍感親切。

上一世，見慣了都市高樓，早就厭倦，只是難得解脫；

這一世，他對天地自然、鄉野萬物，難免加倍地鍾愛。

葉氏祖宅的楓林、竹樓、水渠、花草，正是起源於此。

其時皓月當空，夜風輕拂，竹樓有如扁舟浮於楓林，讓人隨之沉醉。

嬰寧來到欄邊，任由晚風撩動碎發，輕聲嘆息，「今晚月色真美！」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葉知秋環視月下楓林，回應道，「不但月色很美，風兒也挺溫柔吶！」

在心儀的女孩面前，再愚鈍的男人，也會有幾分浪漫。

「葉兄真是才氣過人！」

「這兩句詩詞，是葉某在雜書中見到的，不敢竊為己有！」

「嘻嘻～！」

「哈哈～！」

……

兩人興緻勃勃，說著一些沒有營養的廢話，完全忘卻了正事。

良久之後---

「咳---咳---」

忽然，四方館方向傳來一陣清咳聲，如在耳畔，打斷了兩人的閑聊。

「哎呀！」嬰寧嗔怪地瞥了葉知秋一眼，「被你打岔，都忘了正事啦！」

葉知秋老臉一紅，連忙道，「蘇姑娘，事情是這樣的---」

接下來，他將去戚家客棧的所見所聞、自己的分析打算、歸不二的說法建議，都給嬰寧詳細地說了一遍。

在聽到「盜戶」楊二嫂的時候，嬰寧雙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

等到葉知秋說完，蘇嬰寧又追問了好幾個細節，這才笑著問道，「那位歸老哥說小妹能幫上忙，你就信啦？」

對歸不二的稱呼，她並沒有糾結，已經悄然改了口。

葉知秋略一猶豫---

還是決定坦言，「葉某大膽猜測，蘇姑娘的出身來歷，恐怕並不簡單，或許有什麼特殊神通？」

眼前畢竟還沒有憑據，他當然不能直說對方是狐妖一族。

「哦～？」嬰寧一怔，目視葉知秋片刻，忽然道，「倘若小妹並非人族，葉兄又會如何相待呢？」

太突然了！

嬰寧說話這麼簡單直接，讓葉知秋一時不知所措，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憨乎乎地問道，「可以一起養娃么？」

啥？！

養娃？！

這個呆瓜小賊，真是臭不要臉！

饒是嬰寧性情大膽直率，也被葉知秋這句話鬧得滿臉通紅。

這才剛認識多久呢？！

只不過---

妖族、人族雖然有別，可一旦修鍊有成，的確可以一起養娃呀！

想到這裡，嬰寧忍不住暗自啐了一口：小浪蹄子！

「噗---！」

四方館方向忽然又有響動傳來，頓時讓葉知秋清醒過來。

我是誰？我說啥啦？

葉知秋只覺得腦瓜子嗡嗡地，剛才好像說了啥子了不得的話。

真是太羞恥了！這是要社死啊！

他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聽嬰寧幽幽說道，「讓惡徒自行伏法，小妹可以幫忙，但需要葉兄應下三件事情！」

「真的么？！」葉知秋喜出望外，「果真這樣，別說三件，就是三十、三百件事情，葉某也絕對不會推辭！」

事到臨頭，他才明白，影視、小說中那些無腦對白，真的會出現哈！

「姑姑常說：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嬰寧神色嗔怪，「葉兄如此輕許諾言，就不怕無法兌現么？」

打擾了！

葉知秋頓時無語。

他一向聰慧，性情也洒脫，偏偏在嬰寧面前，卻像一個憨憨！

「哼～！」嬰寧輕哼一聲，也不為已甚，「第一件事情：淮陽這兩件案子，葉兄絕不可撇開小妹，單獨行動！」

葉知秋一怔，過了片刻才道，「有歸老哥，也算單獨么？」

「你說呢？」

「好！葉某答應了！」

「剩下兩件事情---」嬰寧說到這裡，雙眸又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小妹目前還沒有想好，今後再說！」

「啊～？也行吧---」

「那你可都答應了哦？」

「當然！」

葉知秋斬釘截鐵地允諾，忽然想起了某個有趣的故事，笑著補充，「但是，切不可違背俠義道德哇！」

「一約既定？」

「萬山難阻！」

兩人定下約定，又商議了幾句。

最終決定乘熱打鐵，把事情儘快落到實處，當即離開竹樓，趁著夜色，往縣衙方向趕去。

又是一陣夜風掠過---

滿園楓葉搖曳，唯有一道修長的人影，在竹樓外的楓樹之巔肅立不動，風中似有嘆息響起。

「王公子，你這般高貴的身份，也會有不如意的事么？」

一團朦朧的女子形體，悄無聲息地漂浮到修長人影旁邊。

那道人影轉過頭來，在月光下露出儒雅的面目，正是王子服。

「呵呵～！」

王子服自嘲地一笑，嘆息道，「向來情深，奈何緣淺。感情的事，和身份高低，又有多少關係呢？」

雖然是他搶先帶走秦艷娘，但想出妙招打動嬰寧的，卻是葉知秋。

所謂白首如新，傾蓋如故。

緣分的事，大抵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