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背影

「不對不對……」男子突然不住地搖頭，「不應該有『憎』，戒憎戒怒，修為必定大進……哈哈……」我捂住了耳朵，猛然間覺得山搖地動，是地震！這種事我以前就遇上不少，這種時候我們這些乞丐一般都會離開屋檐下，去空曠的大街繼續討飯。「姐姐，快到那邊蹲下。」我拉著姐姐向空曠的草地走去，防止湖對面的石山砸下來。……「哪裡走！」男子似乎像是發現了最可恨的事情，也不知怎麼的，他就憑空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和姐姐因驚恐同時坐倒在地。「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哈哈……」男子再次狂笑，只見他左手食指上的一個古樸戒指亮光一閃，手上便多了一把匕首，「這麼美的臉蛋可是要壞事的，讓我在上面划幾刀，徹底地破壞掉，這樣我就不用看這張了臉了……」我雙腿不住向前蹬，人則往後退，我膽怯了，以前雖然有人踹我，但從來沒有人會拿出刀子來。姐姐同樣如此，她雙手不時掩住臉頰，所以退得並不快，男子猙獰的笑臉馬上就要接近了，我不知哪來了勇氣，突然奮起撲向了男子，狠狠地咬住了男子的右手。「咔嚓！」我嘴裡一痛，形同咬到了石頭，這個男子的手比石頭還要硬上三分，我吃痛地在地上打著滾。「滾！滾！」男子連續說了兩個滾字，事實上我已經飛到了湖邊，差點就一頭扎進了湖裡。「必須的，肯定是小姑娘太美了，所以才讓我動了歪念，必須要劃上幾刀的。」男子再一次猙獰地接近姐姐，我竭力想要再次站起來，但這次我的全身像是真的散架了……「黑臉……黑臉……快來救我啊……」姐姐叫得嘶心裂肺，我則心如刀割，眼見刀子就要在雪白的臉蛋劃過一刀，我「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滾！煩死人了！」男子不耐煩地回過頭來瞪了我一眼，一雙血紅的眼睛讓我打了一個冷顫，「還沒死？」下一刻，男子如同之前那樣吃驚地注視著我，然後是痛苦地咆哮，「不可能！不可能……必須死，我的修為不可能又倒退了……」「不要！」姐姐出奇地拉住了男子的衣衫，男子一愣，回過頭來：「對了，先把這張臉划花再殺不遲，嘿嘿……小姑娘別怕，就划三刀就好……」匕首無情地在雪白的皮膚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一道血痕，我目眥yu裂，身體像是本能地站了起來，立刻就向男子衝去，我已經不能容忍第二道血痕了。「啊……」姐姐一聲巨大的尖叫聲讓我行動為之頓，但下一刻我以更加瘋狂的姿態撲向了男子，男子原本整齊的長發被我的攻擊變得不堪入目。「為……為什麼！」男子突然一聲仰天咆哮，就又是一陣山搖地動，「為什麼你還不死！」男子血紅的眼睛瞪著我，他的眼睛讓我想起了吃人鬼，一種專吃小孩的鬼，我一步一步地後退，最終「撲通」的一聲掉到了水裡，情況比想象中的還要糟糕，我從未嘗過游泳，雙手在湖水裡亂抓，但抓到的都是「救命青草」，對於我的呼吸沒有絲毫作用，「救命！」我用盡全身所有的力氣喊出來的兩個字卻被湖水淹埋，水從我的鼻子、從我的嘴裡、從我的耳朵里侵蝕我的靈魂，侵佔我本已脆弱無比的心靈，我的眼裡、思想里全是水的世界……我的手分明碰到了別人的手，但沒有抓住，我從未像此刻這樣絕望過。「黑臉！」姐姐俯躺在岸邊，一隻手在水裡不住地打撈，想要把我拉起來。「夠了！」男子又是一聲底斯歇底的大吼，甚至在水中的我都能清晰地聽到，身體又是一陣劇痛，我發覺有一股氣在身體內四處遊盪的同時，又有一股氣把我整個人託了起來，並狠狠地摔倒在地，是男子救了我，水從和鮮血從我的嘴裡咳出來，男子和姐姐看見了我洗去污泥的小臉蛋都是一怔，那是一張如同陶瓷一般的jing致的臉蛋，其雪白程度甚至已經趕上姐姐了。「為什麼！」男子又一聲大吼，「為什麼是這麼可愛的孩子，看起來就像是我死去的兒子，我親手殺死的兒啊……」男子哭了，哭得無比傷心，甚至連無知的我都被感染了，姐姐則向我靠近，抱住了我的頭，像是在疼惜，我明亮的眼睛眨了眨，睫毛上的水滴往下滴落，多少有點受寵若驚。赤紅之星的修仙門派不在少數，早就有人注意到湖石山這裡了，每當男子大叫一聲，湖石山附近的凡人就會驚恐一分，好奇的凡人只有一兩個從遠處注意到了這裡，在高高的稻草叢中，兩個庄嫁人打扮的男子驚恐地看向了這邊：「那姑娘不是沐郎中家的涼子小姑娘嗎？」「肯定是了，我們湖石村漂亮的姑娘，她怎麼能去那種地方，一定是要死了，那裡住著一個魔鬼，已經殺了很多人了。」「聽說沐郎中得了重病，她去那裡一定是采那些蓮花吧，可憐啊，善良的姑娘……」……一條破敗的街道，乞丐們繼續裝可憐行討，路人行sè匆匆，每每聽到一聲驚天大喊行走的速度就不由加快了幾分，更有甚者忙把家裡的門窗關的嚴嚴實實的，沐郎中家的夫人在街道上四處尋找自己的女兒，但苦於沒發現任何蹤影，路上行人越來越少了，她臉上的擔憂之sè越來越重。「沐夫人！沐夫人……」突然不遠處傳來呼喚，這個好心人要告訴沐夫人女兒的下落，「沐夫人，剛才有人看見了，小姐是往庄嫁那邊去了，說是小姐的身邊還多了一個小乞丐，不知是為什麼。」「什麼！」沐夫人焦急地往庄嫁的方向跑去了，來人還想說點什麼，但沒有再說，而是跟了上去。……天空之中早就出現了數個白點，但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因為神秘男子的修為比他們要強大太多，他們第一時間通知了門派，門派內自然會派出高人來誅殺妖魔。但另一幫人比他們的動作更快，甚至已經團團圍住了湖石山。男子哭過之後，眼睛恢復了清明，他看向了我和姐姐：「你是我的妻子，你是我的兒子對嗎？一定是師父從我手中救回了你們，太好了，娘子，太好了，兒子，我再也不修仙了，我們就在這個地方好好生活，過一輩子好嗎？」出乎我意料的，男子變得非常慈祥，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友好，甚至這種友好隱隱超過了姐姐。「瘋乞丐，我們三臉要在破神廟裡生活的，這裡沒地方睡，夜晚冷起來我可受不了。」我天真地說，姐姐緊張地捂住了我的嘴巴：「好，我們就在這裡生活，可是總要準備一下衣物之類的吧，女孩子每天都要換洗衣服的。」我好奇地打量著姐姐，卻苦於無法開口。「娘子，你說得是，衣物在哪裡？我去幫你們取來……哎喲！看我這記xing，我們住在山門那裡，衣物肯定也在那裡，我們一起去吧，順便跟師父道個別。」男子拍拍額頭說。「不！不用，衣物不在那裡了，是在家裡，你不記得了嗎？是在我們的家裡。」「家？我們還有家嗎？」男子愕然，他已經親手把家毀了。「姐姐，你說什麼呢？草地上怎麼能住人，我們一般都是住在破廟裡的，晚上還有許多老鼠，早上醒來，黃臉就會大叫『有老鼠』……」此時的我不知道為何會覺得很開心，我的這些話無意中打破了男子美好的憧憬。「你！你騙我！」男子的呼吸變得極為絮亂，眼睛里的血絲重新出現，猙獰本sè顯露無疑，「我要殺了你，你不是我的娘子。」男子上前走了一步，我只看見一陣虛影，他就單手掐住了姐姐的脖子，我感覺就像是被奪走了最重要東西，忙抓住他的手，想開辦開，卻哪裡有那種力氣。「我住了！我就住在草地上，再也不住破神廟了，你放開！」我又開始咬他的手了，然而結果是我的牙齒又脫落了幾個，姐姐的眼淚早已經流到了地下，臉上的血痕也再次溢出了鮮血，男子這次像是鐵了心了，他要至這個女孩於死地。「女兒！」突然一聲絕望的呼喚讓男子神sè為之一變，手上力度也是一松，是沐夫人來了，她馬上給男子跪了下來：「仙人，求你放過她，她還小啊，你殺我吧……」男子看見一位美婦人跪在地上，愣了一愣：「滾！煩人（凡人）！」只見他的腳抬了起來，甚至看不出他如何動作，腳就已經出現在了沐夫人額頭處一寸之外的位置，但無論他如何使力都已經無法在向前踢出半分，因為沐夫人旁邊的來人阻止了他。與些同時，天上的白點陸續都降落下來，他們全都單膝跪在了地上。「拜見掌門！」「拜見扶門掌門前輩！」……「掌門，你一定要救救大師兄啊……」「掌門……」行過禮之後，其中一部分青衣修士臉現哀求之sè，紛紛向中年掌門勸言。……「邪人不可拯救啊，望扶門掌門三思。」明顯不是同一門派的修士也開始進言。……「你還不放下那個女孩？」扶門掌門厲聲說道。「大師兄……快放下那個凡人吧……大師兄……」弟子們都焦急地勸說，他不願看到自己的大師兄多造殺孽。「扶門大弟子莫刀劍，你還不放下那個女孩？是不想活了么！」這時，遠處的天空又飛來了另外一道光芒，強大的氣息讓莫刀劍一陣不爽，眼中紅光隨之大盛，眾多修士中又有一部分修士忙著叫「拜見掌門」了。「啊！」莫刀劍仰天長嘯了一聲，空著的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柄紅光大作的長劍，他終於放下了姐姐，手中長劍向來人刺去，一往無前的氣勢讓所有修士都得避開他的鋒芒。「哼！區區螻蟻竟也敢向仙人揮劍，現在讓我教教你『死』字該如何書寫！」來人平淡無奇地拿出了一柄寒光長劍，他口中雖然狂妄，但面對這個人即使是以他的修為也不敢掉以輕心，因為這個人是扶門大弟子莫刀劍！儘管他電閃雷鳴，狂風大作，金屬碰撞之聲震天，我此時也渾然不覺，看著地上平躺著的姐姐，腦子裡只剩下一個背影，有點嬌小，有點婀娜，非常吸引人永遠不想忘記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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