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百里之外的事,你如何知道?
夏桉吃好了,溫聲道:「一會兒,喜鵲陪我出門辦點事,天太冷,蝴蝶你太瘦,就留在房裡烤火吧。」
蝴蝶聞言,心想這個夏桉還挺會心疼人的,她正好不願意出去挨凍。
不過……
她乖順地應道:「謝姑娘關心,奴婢聽姑娘的。」
早膳過後,夏桉穿上僅有的一件褪了色的大氅,帶著喜鵲出了門。
她此時萬分慶幸,上一世因小娘的身體總是很差,時常要出去抓藥,加上屋裡炭火物料經常青黃不接,魏氏破天荒允她可以自由出入府門辦事。魏氏大概樂得看他們捉襟見肘、奔忙度日的樣子。
如今,自由出入府門倒是成了自己的一個便利。
她和喜鵲一路走出府門,到了街上。
在一個街頭轉角處時,夏桉漫不經心地回了下頭,瞥見了後面躲閃而過人影。
她心中譏諷地冷笑一聲,繼續帶著喜鵲往前走。
喜鵲問道:「姑娘,我們去哪裡?」
夏桉微微勾了勾唇:「賺銀子去。」
她們在一個當鋪門口停下,夏桉伸手將自己頭上的一根銀簪拔了下來:「去,進去把這個當了。」
喜鵲納悶道:「姑娘,你當這個做什麼?這個當不了多少銀子的。和四公子輸掉的銀子比,根本起不了作用,我們還是想想其他辦法吧。」
夏桉道:「我知道,讓你去你就去。」
喜鵲握著銀簪,很不解地進了當鋪。
不一會功夫,出來了,手裡握著幾顆碎銀子。
「姑娘,只有這些。」
夏桉笑笑:「收好了。」
「姑娘,接下來我們做什麼去。」
「買衣服。」
「啊?」喜鵲下巴差點驚掉。
他們姑娘向來不捨得給自己買衣服,這檔口正缺銀子,她要買衣服?
可是,姑娘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買衣服了,還一路帶著她進了全城最好的成衣坊,錦繡閣。
喜鵲嘆息一聲,只覺得姑娘八成是因為昨天四公子的事,受了刺激了。
進了錦繡閣,夏桉領著喜鵲一路上了二樓。
順手挑了幾條裙子,進了換衣間。
然後讓喜鵲坐下。
「接下來,有個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
喜鵲眨眨眼:「姑娘你說。」
「一會兒,我要從後門出去辦點事兒,你就假裝我在這裡來來回回試衣服。」
喜鵲有點慌:「姑娘,你到底想做什麼呀?」
夏桉拍拍她肩:「我去賺銀子。一會兒回來,我給你買你愛吃的糖葫蘆。」
喜鵲急得直跺腳:「姑娘,都啥時候了還糖葫蘆,奴婢不吃糖葫蘆,奴婢不愛吃糖葫蘆,奴婢想跟著你。」
「你待在這兒,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
在喜鵲充滿疑惑的目光里,夏桉走出換衣間,偷偷從後門出了錦繡閣。
她租了輛馬車,匆匆趕去了最近的告示欄。
告示欄前烏泱泱圍著好多人。
夏桉下了馬車,隔著人群看了眼告示的內容。
果然和她想的一樣。
正是大理寺懸賞一百兩,幫著魏浮生尋人的告示。
夏桉穿過人群,走到告示旁,定睛看了幾眼,伸手將那告示揭了下來。
圍觀的百姓見一個不起眼的姑娘揭了榜,紛紛朝夏桉投來驚詫的目光。
「這是哪家的姑娘啊,揭告示可不是鬧著玩的!」
「就是啊,大理寺昨日在城裡都翻遍了,也沒尋到人,她能有什麼辦法?」
「她也不想想大理寺是什麼地方,尋常人就算沒罪,進去也會無端挨一頓板子。她這不是找死呢嗎?」
夏桉將告示疊好,放進袖中,微垂眸子穿過人聲喧鬧的人群,回到了馬車上。
不久后,馬車在大理寺門口停下。
夏桉下了車,朝門口守衛展示手裡的告示。
「官爺,我來提供嫌犯的線索的。」
兩個守衛看了她一眼。
眼前的女子打扮得普普通通,看著就是個尋常的閨閣女子。
盛大人昨日帶人搜了多半座城,都沒有一點線索。
她能有線索?
門東邊的麻臉守衛道:「姑娘,揭官府的告示不是兒戲。你若提供不了有用線索,進去至少賞你三十個板子。」
恰在此時,兩個官兵拖著個血肉模糊的囚犯邁出了大門,青石路上被拉出一道長長的血印。
看著觸目驚心。
夏桉退讓到一旁,看著官兵將那具屍體用草席潦草一卷,扔進了一輛馬車上。
麻子臉冷笑一聲:「看見了吧,沒跟你開玩笑,你趕緊走,大理寺可不是你這種女子閑逛的地方。」
夏桉輕呼了一口氣,再次上前:「民女是真的有重要線索要提供給大理寺。煩請官爺讓我進去。」
「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你就真不怕挨板子?」
夏桉唇角緊了緊,眸中閃過一許深芒:「不怕。」
左邊的黑臉守衛冷聲道:「你和她啰嗦什麼,有人一心找死,你能攔得住?去,進去通報程大人。」
不多會兒,裡面傳話,准許夏桉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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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黑沉沉的大鐵門,夏桉穩了穩心緒,抬步跟著一個官兵走進了大理寺。
他們一路穿過院子,來到了大理寺正廳。
夏桉一隻腳剛邁進屋門,只見一柄墨色摺扇在屋內破空橫飛一圈。
伴隨著一聲「啊」的慘叫,一個穿著囚服的犯人捂住被割斷的脖頸,「砰」地一聲,重重倒在了她的面前。
那囚犯雙目驚恐地瞪著,脖子處的血湧出指縫,汩汩地流到了地面上。
夏桉猛得頓住了腳步。
場面很血腥,可大概因為前世自己也經歷了太多的血腥,如今看了眼前這一幕,她心裡除了有些不適,倒也沒有覺得有多膽怯。
她緊了緊唇角,緩緩抬眸,撞進了一雙冷戾陰沉的鳳眸里。
眼前男子著一身暗海色緙絲錦袍,身形頎長,皮膚冷白,臉龐如刀刻般冷峻絕艷,是她記憶中的盛枷沒錯了。
這柄殺人的黑玉扇,名烏寒,表面上看著是個普通的玩物,可大乾朝人人都知道,這扇子在盛枷的手裡,是個嗜血的利器。
死在此扇下的亡魂不計其數。
人人聽聞此扇,都為之膽顫。
更有民間婦人為了嚇住頑劣的孩童,時常拿烏寒扇恐嚇孩子。孩童們一聽殺人不眨眼的黑扇子來了,一秒就老實了。
此時烏寒扇已經飛回到了盛枷的手中,夏桉朝盛枷揖了一禮,很恭敬地道:「民女見過大人。不知大人在忙,打擾了。」
盛枷眸光淡漠地掃了一眼夏桉,隨即向前走了一步,夏桉不自覺朝後挪了一步。
盛枷又走近了一步,夏桉又往後退了一步。
接下來,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聽「砰「的一聲,剛剛倒地的犯人被盛枷一腳踢飛到了院子里。
地上掀起一股灰塵,空氣里浮塵躁動。
夏桉心裡猛得忽悠了一下。
她暗暗地想:今日來的,似乎不是時候。
盛枷果然如傳言般,殺伐果決,暴力狠毒。不過,她記得他最後的結局也不太好,比她死得還早,死得也蠻慘的。
盛枷將那人踢飛以後,直接抬步繞過一扇紫檀屏風走進了裡間,對夏桉幾乎無視。
屋內餘下一個面色黝黑,身形健碩的男子。
此人是盛枷的貼身從官,名程鴿。夏桉前世也見過。
程鴿看了看夏桉,道:「是你要來提供線索?」
夏桉穩了穩心神,鼓起勇氣走上前,將手裡的懸賞榜遞給程鴿:「是的大人,我知道這告示上所尋女子的下落。」
程鴿看了看她手中的告示,道:「你說說看。」
「城外向東一百里的慶雲縣,有一間叫生煙的鐵器行。鐵器行的老闆,就是告示上要抓捕的嫌犯。」
程鴿蹙眉打量著她:「城外一百里,生煙鐵器行?你一個閨閣女子,如何能知道城外一百裡外的事。你可知,你若戲弄官府,要受三十板子才能走出這道門。」
魏浮生的美人是在一個魚龍混雜賭場里丟的。
和她兩廂不搭邊。
她能提供什麼有用的線索?
他們大理寺有個不成文的規矩,無事叨擾者,一律三十個板子伺候。
這姑娘的身板,可不像是能受得住三十個板子的樣子。
他們大人剛開了殺戒,眼下他不想再看到這屋裡死人。
他低聲勸了一句:「姑娘,你現在改口,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