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血脈
羽青雖有了化境之力,可想修養流溯的獸丹還是有些不得法。
這日竟主動要求紫月寒帶她去了人人嚮往的古玹武庫。
入了武庫,羽青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紫月門武庫共九層,九層相通,中間是個八卦形的天井直通樓頂。分佈兩側的是一層層台階又一層層欄杆,雕欄玉砌,造型奇特,似游龍般蜿蜒而上。
每一層都有四個硃色玄門,門后盛放的就是經、防、兵、暗器四類稀世珍寶。
心經武學要麼是上百年前的孤本,要麼是早匿於人間的不世之秘。
稀世甲衣千奇百怪,有近乎透明薄若蟬翼的紗裙,也有重達百斤的胄甲。
冷兵更是琳琅滿目,囊括了全天下所有類別的兵器,甚至有些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各色的精巧機匣,據說承自謫仙輝日奇門遁甲術的精髓,塑就的一百二十多種玄門暗器,可千變萬化,不可窮極。
而最為神奇的是,這偌大的九層之塔,並無一人看守。最中央一米多高的巨型八卦台上,有數束光照落下,投在中間一個緩緩轉動的器具上,而那圓形的器具彷彿是永遠不會停止,這也是驅動這武庫自行運轉的法門。
只要這輪軌受損,塔上會放下一個禁罩,是與日月凰咒齊名的玄黃離心咒。
「這玄黃離心咒一旦破損,武庫之內的所有東西都會自爆而毀。」紫月寒抬頭仰望著塔頂,淡淡的說道。
「玄黃離心咒……」羽青喃喃的念著。
「是兄長一個人做的靈罩,也是守護紫月門的最後一道機關。」紫月寒感懷的說道。
「想必這世間,除了謫仙輝日,再無人能超越了……」
「青兒,來。」紫月寒突然向羽青伸出了手,隨後他二指一併,一道羽令直衝塔頂。
繼而,塔頂九層開始緩慢轉動,一片籠罩塔頂的金光消散,向二人敞開了一道光門。
紫月寒帶著羽青,一飛而上,落到了九層塔頂。
此時的天色已暗,紅彤彤的落日餘暉投進了塔內,籠罩在二人身上。
塔外,浮雲繚繞,雲層翻滾,百色映射,諸多島內的鳥雀精獸都繞在周圍,發出一陣陣各異的鳴叫,穿透高空,再折返迴響。
放眼俯瞰,整個太明湖的碧波和翠色盡收眼底,延伸到目光的最遠處,天際之上,似乎有一片片虛幻不實的海市蜃景,像是倒立著的人間之色。
羽青極目遠眺,不禁發出了一聲遙嘆,「神仙之境,也不過如此。」
「若不是因為這是紫月門禁地,想必是世上最美的觀景台。而且這裡有一個屬於它的名字……」紫月寒站在羽青身後,望著遠方,若有所思的說道。
「叫什麼?」羽青好奇的回頭問道。
「自在意。」
羽青鼻頭一酸,此時她才細細的掃視過這裡面的布置。
茶桌,軟榻,棋盤,書架……書案上擺著的是一幅幅「書瑜」墨寶,是一封封沒有寄出去的信函。
「兄長自何川回來,傾盡十年打造了紫月門名動天下的武庫,辟了這處地方。其實,我以前不甚理解……哥哥的情感,直到有一天我來到了這裡,看見了這裡的一切。哥哥說,如果有一天他們還是不被世人認可,他會把他帶到這兒,相守餘生……」
紫月寒說著,喉頭有些哽咽。
「我總以為,是師父為他,付出了十幾年的思念,原來兩兩牽挂,誰都不曾……放棄過……可是師父,再也看不見了……」羽青低頭,肩頭聳動,兩行淚滑落前衫。
紫月寒走過去輕輕的把她擁進了懷裡,卻是遙望著遠方,心道,
「天外尋他,哥,你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心情平復,紫月寒想起了帶羽青來此的真正目的。
他走到一個角落,袖子一揮,空無一物的牆上頓時出現了一層泛著幽光的靈罩。紫月寒緩緩的伸出手去,把手掌放在靈罩之上,然後光芒一閃,靈罩消失,那裡變成了一處暗門。
暗門輕啟,裡面漆黑一片。紫月寒牽著羽青的手走了進去。
暗門的兩側亮起了兩盛金光。當羽青看清了那兩件物事的時候,禁不住吃驚的睜大了雙眼。
金光一側籠罩的是一桿畫戟的虛影,之所以是虛影是因為它形在而大部分的實體已不在,只有虛影的最中央還懸著一條金光閃閃的拇指粗細的金髓。
羽青看了那虛影一會,似乎從上面感應到了些熟悉,她伸出手去,那金髓立馬閃爍了下,羽青吞吐道,
「這是……」
「神龍戟。」
羽青回過頭去,難以置信。紫月寒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說道,
「百年之前,寂雲山莊覆滅,你太太祖母當時並沒有帶走神龍戟以及《神兵紀》。但是它們是當世神物,沒有焚毀,被後來率先趕到的三個門派所發現……」
羽青略一思忖,就說道,「是紫月門和凌雲閣……還有一個……」
「是南華玄門。」
「我太太祖父的師門?」
紫月寒點了點頭,「因為寂雲帆師承南華玄門,所以那時候南華玄門的掌令南向辰想把兩件寶物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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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祖父當時已經被門內驅逐,我太太祖母也受過南華玄門的刁難,而且這兩件物事都是兩個人在一起后所得,南向辰是貪心了……想必,當時的紫月玄掌門和凌雲閣的老閣主不同意……」
「對,誰面對這樣的寶物會不心動?但是當時他們三人的武功不相上下,若動起手來,誰也落不得好處,只會引來更多的人。當時三人商議之後決定,把神龍戟分解為三,他們各自得了一部分做成了當世三把神兵,飛羽弓、斷水劍、鬼影絲。但是傾盡他們所有的修為,也無人能抽離這條龍髓……」
「想不到,當世的三大神兵,竟是神龍戟的拆解。足見謫仙輝日的天工之巧,若神龍戟還在世,該是何等的威力……」
說著,羽青又拿指尖輕觸了下那金罩,那裡面的「龍髓」更加顫鳴不止,像是隨時都要破罩而出。
紫月寒認真的看了一會,似乎明白了什麼,
「『龍髓』上附著的是寂雲帆的靈力,我想,它一直在等的,是這熟悉的血脈……」
羽青看著「龍髓」,似乎聽到了一聲蓋過一聲的召喚,迫使她向那光罩伸出手去。
她的頭一陣暈眩,黑暗襲來,金光乍現。只見那籠罩在「龍髓」外面的光罩驟然破碎,羽青的手彷彿被吸附過去一樣,驀的抓住了龍髓的一端。
就在此時,那流光溢彩的金鐧之上,彷彿流過一條游龍,緊緊的纏繞上了羽青的胳膊,那龍嘴一張,竟咬進了羽青的腕子。
羽青只覺得腕口一點刺痛,一縷血順著那龍身頃刻浸透了金鐧,繼續紅光大盛。
猶如百年之鎖被打開,重重迷霧被破除,那秘鑰,就是羽青體內流淌的羽家和寂家的融血。
「青兒!」
迷離中的羽青猛地聽見紫月寒的一聲召喚,而她再一睜開眼發現,龍髓已然化作一條拇指粗細的金龍骨,靜靜地躺在了她的手中。
二人驚駭。
羽青以手拂過那骨身,似乎很是熟悉。握在手裡,也相當得襯。
「果然!」紫月寒喜出望外,咂摸了一會,說道,「雲巫傘看似普通,但可以承載神獸,更有許多神力。我不能給它改變形態,但是融合外兵不成問題。加上這龍髓,我再教你些吐納心法和招式,定對滋養獸丹有益處。」
羽青低頭思忖片刻,徐徐說道,「那位高人隱世南海,但我不能透露其形貌。」
紫月寒點頭,「只要你人是我的,旁的我不太好奇。」
羽青冷笑,翻了他一個白眼。沖著他轉了轉手裡的龍骨,疑惑道,「那你的弓怎麼能變幻?」
紫月寒指了指另一邊牆。
羽青再一回頭,另一面金罩之內,靜靜的躺著一本書,表面浮動著三個金字,神兵紀。
「在襄城之時,赫秋漣懷疑過《神兵紀》在紫月門內,所以才拉起了『斬月』旗。可見,世人對它有多垂涎。」
「即便《神兵紀》真的落到他的手裡也無妨……」
羽青詫異,「為何?神龍戟被分解,《神兵紀》為什麼會被獨留在紫月門?」
「因為無人能解開這本《神兵紀》。它的身上有一個玄妙機關,解不開機關,人們看見的就是一本無字書。」
說著,紫月寒袖子一揮,金罩消失,那本書被打開,可是連翻數頁,裡面真的空白一片。
羽青盯了那書一會兒,突然扭頭說道:
「不對!《神兵紀》若從來無人解開過,那為什麼你的弓可以變幻?而且,從未聽人說過斷水劍和鬼影絲也可以。」
紫月寒忍不住用手指颳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你猜。」
羽青轉了轉眼睛,思忖了一下,徐徐說道,
「你心思雖敏,但是不夠細。光看這武庫的鬼斧神工,足見兄長的聰慧稱得上當世第一,所以說能解開神兵紀的人,是兄長。」
紫月寒眯著雙眼聽她說完,忍不住湊了過來,「夫人智慧,也是不同凡響。」
羽青嗤了他一下,「這樣再看,你跟兄長差的真的不是一星半點。」
紫月寒眉頭一皺,「好歹我於靈罩和符咒頗有心得,日月凰咒也是我與兄長共同的心血,我還有心想教授你一些劍招,在流溯之甲上做個靈咒,看樣子你倒是眼光甚高,不需要……」
羽青眼裡放出了點光,湊過來問道,「真的?」
紫月寒嘴裡悶哼了一聲,扭頭便走。
羽青走在紫月寒的一側,盯著手裡的龍髓,忽而想到了什麼,「我忽然想到,為什麼蕭老爺子一定要讓蕭玥帶著斷水劍嫁給你……」
紫月寒不知羽青因何又提到了蕭玥,止了步,「都說了不翻舊賬的。」
「我想,百年前的紫月門跟凌雲閣應有誓約,是因為《神兵紀》。蕭老爺子讓蕭玥嫁給你一方面是圓自己曾孫女的心愿,另一方面是意在讓斷水劍賦予變幻。蕭老爺子還是沒有走出當年敗給『劍絕』那一劍的陰影……」
紫月寒詫異的看著她,「這你也能猜到?」
「其實說起來,蕭玥長得很漂亮,又是名門之後,無論才貌家世,匹配你,確實門當戶對……修無情道,還是可惜了。」
紫月寒有些急躁,「過不去了嗎?」
「就事論事而已。可以翻過去,那你幫我做靈罩,融接武器……」羽青心裡的算計琵琶作響。
紫月寒垂下睫毛,手指掃過她的脖子,充滿蠱惑,「那……看你表現。」
羽青突然扭頭,「你想得美!」
紫月寒低頭輕笑。塔外餘暉隱去,天色昏暗,餘杭城中亮起了一盞又一盞的燭火,華燈初上,是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