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壽怡紅群芳開夜宴 死金丹獨艷理親喪4
香菱就擲了六個點,輪到黛玉抽籤了。
黛玉心裡默默地想:「不知道還有什麼好籤能讓我抽到就好了。」
黛玉一邊想一邊伸手抽了一支,只看見上面畫著一枝芙蓉花,題著「風露清愁」四個字,
另一面的一句古詩,是:
莫怨東風當自嗟。
(不要怨天尤人,應當自嘆命苦。)
註釋:自己喝一杯,牡丹陪著喝一杯。」
大家都笑著說道:「這個簽太好了,除了牡丹,別人都配不上芙蓉花。」
(莫怨東風當自嗟,的前一句是:紅顏勝人多薄命)
黛玉自己也笑了,於是就喝了酒,擲出了二十個點,應該是襲人抽籤了。
襲人就伸手抽了一支出來,上面是一枝桃花,題著「武陵別景」四個字,
另一面的古詩寫著:
桃紅又是一年春。
(桃花開了,新一年的春天來了。)
註釋:杏花陪著喝一杯,在座的同齡的人陪著喝一杯,同一天生日的陪同喝一杯,同姓的陪同喝一杯。
大家都笑道:「這一回可真是熱鬧了。」
大家算了一下來,香菱、晴雯、寶釵三個人都和襲人同齡,黛玉與她同一天生日,只是沒有同姓的。
芳官趕緊說道:「我也姓花,我也陪她喝一盅。」
於是大家就都斟滿了酒,黛玉笑著對探春說道:「命中注定要招個貴婿的,你是杏花,快點喝了吧,我們好喝。」
探春笑道:「這是說的什麼鬼話,大嫂子你順手給她來一下。」
李紈笑著說道:「人家沒有找到貴婿反而還要挨打,我也不忍心啊。」
這話說得大家都笑了。
襲人正準備要擲骰子,就聽見有人叫門,老婆子趕緊出去問,原來是薛姨媽派人過來接黛玉的。
大家就問現在幾更了,有人回:「二更之後,掛鐘打過十一下了。」
寶玉還不相信,要過懷錶看了看,已經是十一點十分了,
黛玉就起身說道:「我可撐不住了,回去還要吃藥呢。」
大家都說:「也該散了。」
襲人寶玉等人還要挽留大家,李紈寶釵等人都說:「夜太深了,也不像話,這已經是破例了。」
襲人道:「既然這樣,大家都喝一杯再走吧。」
說完,晴雯等人就已經都斟滿了酒,大家都吃了,都命人點上燈,襲人等人一直把人送過了沁芳河才回來。
關上門后,大家又開始行酒令,
襲人等人又用大杯子倒了幾杯,用盤子裝了各種各樣的水果、小菜給下面的老嬤嬤們吃,
大家都吃了有三分醉了,就開始猜拳,贏的人唱個小曲,
已經是兩點左右了,老嬤嬤們一邊光明正大地吃,一邊悄悄地偷喝酒,酒罈已經空了,
大家聽了,都覺得很奇怪,這才收拾收拾洗漱了睡覺。
芳官喝得臉頰跟抹了胭脂似的,眉眼間更添了許多風韻,
芳官站都站不穩,就睡在了襲人身上,說道:「好姐姐,我心跳得好厲害。」
襲人笑著說道:「誰讓你自己拚命喝了。」
小燕和四兒身子也撐不住站不穩了,早就睡下了,晴雯還在那兒叫她們,
寶玉道:「不用叫她們了,咱們就隨便休息一下吧。」自己就枕著那紅香枕頭,一歪身就睡著了,
襲人見芳官醉得厲害,怕她會吐,只能輕輕起身,就把芳官扶在寶玉旁邊,由她睡去了,自己卻到對面的榻上倒了下去。
大家都美美地睡了一覺,不知道在哪兒,直到天亮,襲人睜開眼睛一看,就看見天已經大亮了,
趕緊說:「起晚了。」
往對面的床上看了看,就看見芳官枕著炕沿,還在呼呼大睡,連忙起來叫她。
寶玉已經翻身醒了過來,笑道:「起晚了!」於是又推了推芳官,讓她起來,
芳官坐了起來,還在發愣揉著眼睛,
襲人笑道:「真不害羞,你喝醉了,怎麼也不挑個地方就胡亂躺下了。」
芳官聽了這話,四處看了看,才知道自己和寶玉睡在同一張榻上,
趕緊笑著下來,說:「我怎麼喝得什麼都不知道了。「
寶玉笑道:「我竟然也喝得不清醒,要是清醒,就給你臉上抹些黑墨。」
說完,丫頭們就進來伺候他梳洗了。
寶玉笑著說道:「昨天受到你們的款待,今天晚上我要回請你們。」
襲人笑道:「算了算了,今天可別鬧騰了,再鬧騰就有人要說閑話了。」
寶玉道:「怕什麼,只不過才兩次而已。咱們也算是會喝酒的了,那一罈子酒,怎麼就喝光了呢,正喝到興頭上呢,偏偏就沒了。」
襲人笑道:「本來就是要這樣才有意思,如果要喝到玩到沒有興緻,反而沒意思,
昨天大家都放縱了,晴雯連害臊都忘了,我記得她還唱了一曲。」
四兒笑道:「姐姐你忘了,連姐姐也唱了一曲呢,席上的有誰沒有喝的。」
大家聽了,全都紅了臉,兩隻手捂著臉笑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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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就看見平兒笑嘻嘻地走了進來,說親自來請昨天在座的所有人:「今天我回請大家,一個也不能少。」
大家趕緊讓她坐下喝茶,晴雯笑道:「可惜昨天晚上沒她。」
平兒趕緊問:「你們昨天晚上幹什麼啦?」
襲人就說道:「這可不能告訴你,昨天晚上可熱鬧了,連以前老太太、太太帶著大家玩都不如昨天晚上好玩,
一壇酒我們都喝完了,一個個喝得臉都不要了,啥也不知道的又唱起歌來,一直到兩點左右大家才橫七豎八東倒西歪地睡下。」
平兒笑道:「好啊,真是白白給你們拿酒來了,也不請我,喝完了還說來給我聽,故意氣我。」
晴雯道:「今天他要回請我們,肯定會請你的。你等著吧。」
平兒笑道:「他是誰,誰是他?」
晴雯聽了,追著平兒打,說道:「就你耳朵尖,聽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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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的這句話的這個「他」字,隱隱有一種:「我家那死鬼肯定會請你的」,女主人感,和之前襲人用的「我們」,有相同的意味。
想當初,晴雯聽到「我們」的破防,以及襲人下意識說出口的「我們」。襲人被晴雯嘲諷不害臊,說寶玉和襲人鬼鬼祟祟,襲人連個通房都沒掙上。
如果是別人想多了,那平兒沒必要問下面的一句,而晴雯就更沒必要追著平兒打,說平兒耳朵尖了,
所以平兒聽了,是感覺到了晴雯的話里,是充滿了晴雯對寶玉的曖昧氣息的。
在場的人哪怕剛開始沒聽出來,接下來平兒和晴雯的互動,只要不是豬腦子應該都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可見晴雯下意識的稱呼泄露了自己對寶玉心思和襲人是一毛一樣的。誰又比誰更高貴呢?誰又比誰剛烈呢?
就因為晴雯沒把人睡到,就比被迫成事襲人清高、乾淨、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