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芙蓉焰

第171章 芙蓉焰

秋蕊點點頭,將牛皮包合上,「奴婢明白。」

又低又奶的喚叫聲在腳側響起,嬌綿綿的鼻音勾人,寅寶站起來扒拉元知酌的褲腳,試圖引起她的注意。

這麼強烈的明示,元知酌沒有辦法忽視它,只得將暖手的湯婆子拿開,彎腰將地上的狸奴抱了起來。

她的視線凝在寅寶明亮的瞳仁上,扮著鬼臉和它玩鬧,嘴裡的話音輕如山澗里的沉霧,「秋蕊,從過去到現在,你跟著我走了萬里路,你膽小也受了不少驚嚇,今夜之事或許有些勉強你了,但我依舊希望你能陪我走到最後。」

「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元知酌抬起頭,鄭重地盯著秋蕊,重複三個字,「只有你。」

這句話從苻沛國滅后,元知酌就不斷地和秋蕊承認。

到如今,已經成了兩個人心照不宣的暗語。

秋蕊聞言驀然一驚,她囁喏了嘴唇,紅起的眼眶隱約泛起了淚。

很多東西,很多變故都只在一瞬間完成,人與人也只需要一個對視就能通曉對方的意思。

秋蕊微微向前走了兩步,她的情緒無法剋制,俯身緊緊抱住了元知酌,豆大的淚珠砸落下來,小心翼翼地用只有兩人能夠聽清的聲音喚道:「公主——」

山摸微雲,天連衰草。

很多話不需要挑明。

貓兒圓滾滾的肚皮朝上,懶懶地在元知酌腿面上伸個腰。

貓兒什麼都不知道,貓兒的心思不用猜。

元知酌的手撫在秋蕊的後背上,隱約間,她輕拍的手指也在顫動,她盡量穩住自己的聲音,「好了,再不走天黑下來,你就又該不敢去了。」

——

月色失明,殿門外梅枝如虯,孤削如筆,冷黃的臘梅潤澤透明,即使無風,淡淡的幽香像是落了層初雪,透著孤艷傲霜般的韌勁兒。

遲奚祉進門,順手解了身上的大氅,他意態輕慢地往裡頭走,繞過長柱撥開珠簾,里裡外外找了一圈,卻不見人兒,他回身問道:「皇后呢?」

一旁當值的小太監跪拜在地上,還未起來,「回陛下,一炷香前娘娘去了側殿。」

——

「在這兒做什麼呢?」一道低沉的男音從外頭傳來,元知酌偏頭看過去。

遲奚祉沒進門,他長身懶散地倚在門框上。

側殿內光線明亮,將他一身帝釋青的長袍照得清清楚楚,上面並無多餘的刺繡金絲卻襯得人金貴,在搖曳的三千燈燭下,他高大的身形被輕而易舉地勾勒出來,很隨意,也很雍容。

遲奚祉臉上的神情淡漠,眉眼間倦著怠意,他似乎是懶得進門,整個人姿態放鬆,卻有些不著痕迹的壓迫。

莫名其妙的,元知酌看見他后心尖一顫。

像是心虛,她很快收回視線,繼續埋頭從木箱里搬出一幅畫來,展開看了眼又重新合上,隨意丟在地上,回他道:「在收畫。」

遲奚祉活動了下脖頸,雙手抱在身前,鳳眸淡淡,不理解她的做法,「這種事交給底下人做不就好了?翻箱倒櫃的別沾了灰塵到身上。」

元知酌置若罔聞,她又翻找出了一幅新的畫卷,直起身,將畫展開到一旁的桌面上,眼睛一亮,轉身朝他勾手,「陛下進來看看這幅畫。」

遲奚祉微挑眉梢,拾步往裡走來,站定在她的身後,手也跟著圈上她的細腰,骨節分明的手指虛虛地搭在她的身前,盤虯的青筋微微凸起,他高大的身姿將她大半的光線遮去。

元知酌煩他這副黏人的模樣,「你起開些,別擋住我的光了。」

「嫌棄我。」遲奚祉的視線沒有看畫,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臉上。

元知酌漂亮的眉尾漫出輕佻,伸手警告他,「別無理取鬧。」

而後在他反駁之前指了指攤開的畫,「陛下覺著是真跡還是贗品?」

「《繁華夢緲圖》?」遲奚祉漫不經心掃了一眼,不太走心,但卻一眼認了出來。

「聰明。」元知酌不吝誇讚,忽而覺得他也沒那麼討厭了,於是順著他的靠近,她將頭貼在他的胸膛上,「陛下說對了。」

遲奚祉垂下的視線凝在她蹁躚的睫翼上,湛黑的眸子幽幽,輕哂二字,「贗品。」

元知酌捂嘴故作吃驚,假的很,「啊?」

遲奚祉被她逗笑,不知道她想要幹什麼,但還是配合著她演戲。

元知酌將那幅《繁華夢緲圖》捧了起來,側身往他的眼前送了送,似乎是想讓他再仔細瞧瞧,抬起的杏花眸暈著秋色春景,話語里沾了笑意,

「陛下為什麼這麼說?明明這色調、這筆法都一比一的好呀,流於柔靡,清秀逸思,又有富貴纏綿之意,就連傳聞中《繁華夢緲圖》的左下角因為保存不當而缺了一角都能對上,如何不真了?」

「一比一,皇后不是早已知曉這是贗品了嗎?為了試探朕?」遲奚祉容顏疏離冷淡,俯下的目光銳利如鋒,將她的狡黠盡收眼底。

他補充道:「因為真跡在朕的內庫里,你若是喜歡,朕今晚就差人給朕的皇後送來。」

元知酌在殿內穿得少,剛沐浴完就穿了件雲錦羅裙,捧著畫的手袖口微滑,露出只絳紫的美人條出來,襯的腕側瑩白似露,她不禁唏噓了聲,「那倒不用,只是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

遲奚祉俯身下來,臉頰碰上她的雪腮,親昵地蹭了蹭,不明所以,「嗯?」

元知酌被他的動作逼得後退了一步,她半眯了隻眼。

有的時候,元知酌感覺他的行徑有時候像是貓兒一樣,寅寶見著自己也總喜歡黏上來,遲奚祉也是這樣,他甚至比貓兒還要黏人。

元知酌將手裡的畫放回桌面,忽而下巴就被遲奚祉抬高了些,她沒來得及反應,他偏涼的唇就吻了上來。

遲奚祉細細地舔舐著她的唇線,手掌隔著衣衫握在她皮肉少的可憐的蝴蝶骨上,他喘著氣問她,「怎麼不說話了?」

元知酌晃著頭躲開,慢詞慢調磨在他的嘴巴上,「陛下也沒給我說話的機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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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骨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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