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上位者

第173章 上位者

剛說完,他就將人兒抱進懷裡,唇角微勾。

刀子嘴,豆腐心。

元知酌散開的青絲微卷,如同層層樹蔓散繞在他的肩頭。

她地手臂緊緊纏著遲奚祉,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過他後頸上的凸起的骨頭,像是要勾起他難填的欲壑。

元知酌看著外面層層落下的雪色,膽子大了起來,不肯收斂,將遲奚祉拉進后在他耳側呵氣如蘭,「陛下即使看清了我,不也還是捨不得傷我,就像陛下掐我都不敢多用一分的力。」

最是凝眸無限意,任是無情也動人。

遲奚祉抱著元知酌往外走。

轉過拐角,元知酌看著紅牆上盛放的臘梅,輕倚在遲奚祉身上,沒忍住,她伸出手去接了一片雪花,細微的涼意很快化作冷水,她故意將化開的雪花貼在遲奚祉的前頸上,又戳了戳他的喉結,輕笑問他:

「冷嗎?」

「等一下就熱起來了。」遲奚祉低眉睨了她一眼,只是捏了她身前的頂端,沒和她多計較。

理性在感情面前,是不佔上風的,至少此刻遲奚祉覺得是。

他很難對元知酌講出一句不夾雜偏頗的話,望著她籠霧凝露的眼眸,冷清的目光明明叫人止步,可他總難抵擋,萬般冷語都只化作一聲輕喟。

每次元知酌虛偽地撒個嬌、服個軟,遲奚祉就沒有了脾氣。

要不人們都說色是把刮骨刀啊,直叫人折脊如芥。

真是怪事,怪人。

——

幾日的大雪落不盡,恢宏而威嚴紫禁城淹沒在大片的新雪之中,琉璃瓦、飛檐斗拱上都點綴著一片銀光,推窗而去,滿目銀裝素裹。

庭院內堆砌著一隻雪獅子,神態惟妙惟肖,它的脖子上掛著彩索金鈴,風一撩便清脆作響。

雪獅子寓意著瑞雪豐年,年至添歡。

視線隨著景色移動,在雪獅子上方的臘梅樹掛著斑斕的花燈,一旁的地方明暗之間,除開來回踩踏的腳印,雪地里還有著一串梅花痕。

是狸奴踏,頗有趣味。

這事說來也是有趣。

——

昨日元知酌斜卧在遲奚祉的懷裡,她將手裡的書翻了一頁,半睜的杏花眸洋溢嬌困,身後的人捏了捏她的臉,「別睡著了,不然晚些又該不得眠了。」

元知酌稍稍打了個哈欠,往後伸了伸纖細脖頸,藕臂順便推開了一側的錡窗。

凜冽的冬風裹挾絲絲雪絨,撲在人的臉上吹了悶熱的火炭味,她愜意地眯了眯眼。

舒服。

遲奚祉執著青藍奏疏的手拿開了些,另一隻手懷著元知酌的肩頭,長指捏著她斗篷往上蓋了蓋,嗓音一貫的低沉且矜貴,「臘月飛雪,你也不嫌冷。」

元知酌的臉藏進貂皮斗篷里,她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外頭的紅梅,不滿地細細哼唧了兩聲,「陛下明明也喜歡。」

「喜歡歸喜歡,又沒你身子重要。」遲奚祉屈指剮蹭著她半露的小臉,兩指輕輕夾弄著她雪腮上的緋色。

濯雪清冽,明月薄之。

元知酌望著窗外小了些的雪幕,心裡彎彎繞繞出幾個念頭,她目光閃爍,忽而仰頭獻殷勤地親了下遲奚祉的臉頰,等到他垂眸注視她,「怎麼了?」

元知酌才開口,「陛下,我想堆雪獅子。」

「不行。」遲奚祉漆黑的眼又冷又厲,單瞧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視線,毫不留情。

元知酌猜到了他會拒絕,只是沒想到他這麼乾淨利落。

「那我想看你堆。」她退而求次。

遲奚祉轉了轉指尾的戒指,喉間溢出低低的笑聲,捏她臉的手施了些勁兒,他沒好氣道:「皇后的盤算全都只打在朕一個人身上了。」

先提一個大要求,等到對方拒絕,再說一個小點的要求,對方為了面子多半都會滿足。

這就叫,拆屋留面。

元知酌沒什麼底氣地否認,「才沒有。」

「你自己知道你說的有多麼心虛嗎?」

元知酌摸鼻子。

遲奚祉唇笑眼底卻無笑,凌厲的目光將人剝的徹徹底底,他點了點她的腕側,冷聲冷語,「可惜,朕不吃這套。」

「真的嗎?」元知酌卻不避不讓,抬頭直視他,腦袋上的風帽往後掉了下去,露出凌亂的髮絲和纖細的脖頸。

遲奚祉視線微斂,輕輕掃過她瓷白皮膚上斑斑的紅痕,那是好幾日前留下來的,她生的嬌嫩,稍用勁兒,留下的痕迹少則三天,多則半月。

這樣的可人兒,既叫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也叫人摧蘭折玉、毀花斫柳。

他看著她直勾勾的眼神,伸手揉了揉她後頸上殘留的牙痕,答應了,「想要雪獅子,朕去堆一個就是了。」

從拒絕到答應,不過紅梅斷落枝頭的功夫。

——

火爐上燃著新鮮的融雪,淡淡的茶香添了幾分冷冽的梅雪香,元知酌倚在窗欞旁想著昨日的情形便低低笑出了聲。

越想越覺得好笑。

遲奚祉啊遲奚祉,太沒底線、太沒定力了。

元知酌以前其實不在乎自己的這副皮囊,她為達目的扮過乞丐、演過巫女,因為她的父皇一直教導她不必刻意維持美麗。

美是下位者向上位者展示的事情,迎合的本質是失權。

竭力證明被愛也是失權。

當公主被賦予和皇子同等的權力后,她就不需要寵愛。

可當面臨失權的困境時,元知酌也發現,美貌同樣是一條捷徑。

尤其是美貌疊加忠貞不渝的愛情時,即使是她一個回眸的信號,它的殺傷力足以勝過一把沾著阿芙蓉的利刃。

帶著銷魂滋味的劇毒和貪癮,堪比自刎。

這條新律,元知酌在遲奚祉身上百試不厭。

她也終於明白,為什麼話本里愛而不得的魅力在於什麼了——是上位者與下位者的權利置換,高傲的人跌落神壇淪為俘虜,求愛者佔據上風卻依舊祈求對方施捨一點愛。

指尖撫摸過花瓶里兩三枝的青竹,清潤的嫩色滌凈晦色,元知酌唇角的笑意昳麗明媚。

冷靜下來,仔細思考自己和遲奚祉的關係,她有些慶幸遲奚祉是愛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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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骨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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