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僥倖不死
鮮血滴落在白雪上，濺起片片花朵，冷風凜冽的夜裡氣溫極低，未凋零的樹葉表面凝結出了寒冰，四周格外寧靜，落針可聞。
羽化仙在前面跑，江燕在後方瘋狂的追逐，不時放出毒辣的狠話。
往西北走，人跡罕見，穿行在茂密的山林中，羽化仙上氣不接下氣。
他修為太低了，處在聚氣境，聚氣之上為通玄境，通玄境之上則是玉機境，而江燕修為就在玉機境，比林婉柔的洞天境要低一些！
天下身法，掌門人只傳天資極高的弟子，除了墨家，千秋谷，未曾掌握，其它門派各有千秋。
重陽觀以追風逐月穩居第一。
波若寺的浮光掠影位居第二。
聖人宗的鬼王步排在第三。
五行門則以移形換影位列第四。
飄渺宮的踏雪無痕佔據末尾。
而墨家與千秋谷，前者機關造物的玄鐵翼甚是快速，後者飼養的饕餮一日可飛行八千里，因與身法施展方式各不相同，所以不與之相提並論。
江燕等人身法雖差，靈氣修為卻高出羽化仙太多。
她算準了羽化仙靈氣遲早用盡，雖然追之不上，兩方人馬的距離並未拉遠。
一個半時辰后，羽化仙奔走接近百里，大腿止不住的顫抖，他從下山時至今日，還從來沒有跑出這麼遠，在他背上又增添了三道劍氣所致的傷口。
起初背負的林婉柔也挨了一劍，羽化仙擔憂她再受傷，改為抱著跑。
「江燕師姐，快兩個時辰了，那小子居然靈氣十足。」飄渺宮的一位女弟子說道。
江燕頭也不回，眼神始終落在羽化仙身上，「我已看出他施展的為移形換影，此人出自五行門，但不知他修鍊何等功法，竟有如此迅捷的聚氣，難道不是五行大法？若非我沒有修鍊踏雪無痕，追上他不費吹灰之力。」
這還要歸功於羽化仙在古墓中得到的無名功法，多處穴位聚氣讓他如虎添翼，可身體帶來的消耗令他吃不消，哈氣成冰的夜間大口喘息，每挪動一次腳步帶來的負荷超大，更何況還抱著林婉柔，消耗的體力更多了。
最終，他在即將離開冰天雪地的密林時，一不小心被出土的樹根絆倒，林婉柔從懷中飛出，撞倒在一棵枯樹旁停下，他自己非常沮喪的望著江燕等人接近。
「跑啊，你怎麼不跑了？」十幾人順利合圍，江燕趾高氣揚。
羽化仙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胸口已被浸濕，「要殺便殺，哪來的廢話。」
江燕冷冷一笑，慢慢走近后一把掐住羽化仙的脖子，「就算你是五行門的弟子，也敢管我飄渺宮的事？」
羽化仙被她高高舉起，雙眼充血，腳不離地，「你個惡毒的女人，肯定沒男人願意娶你。」
江燕冷笑，臉上的表情極為戲謔，「哈哈哈，毛頭小子你懂什麼，飄渺宮的宮主從來不下嫁，我以後也是如此，要男人做什麼？」
羽化仙正在思索，怎樣才能脫離險境，他身上只有一些金子，以及當日師娘托五師兄唐雷送來的包袱，裡面裝的無非是丹藥之類，無法用來逃命，他自身靈氣修為低下，此時小命被對方掌控，反過來想想，若得不到救治，反正一年之後也要死，早死晚死遲早要死，那還怕什麼，於是什麼話難聽，就罵什麼話。
江燕聞聽惡言氣急敗壞，將羽化仙高高拋起，等他落下時一劍刺向右肩，劍尖沒入樹體，將他結結實定在了樹上，一口悶血噴吐，冰涼的劍身讓他如墜冰窟，他感覺到了生命的流逝，但嘴上依舊在罵。
「好個伶牙俐齒的小子，我現在就送你去死。」江燕欲拔出長劍，羽化仙已做好準備，等她靠近在嘗試能否一腳踢其面門。
「轟！」
一道悶響突然響徹在四周，黑霧滾滾而來，跟隨江燕來的飄渺宮弟子，或鎮殺，或震退。
「什麼鬼東西。」一位女弟子驚呼道。
江燕轉身，不再顧及羽化仙，她見多識廣，一眼便看出這是出自墨家的機關造物，鐵葉花。
鐵葉花極難製成，在墨家機關造物中屬於頂尖的一種，需將鐵片打造成如指甲大小的花葉狀，一共三十六枚，之後裝進一塊有毒的四方形鐵盒中，如掌心大小，鐵盒四面覆蓋菱形的扇葉，使用時只需用力拋出，受到撞擊自行彈開，三十六枚鐵葉花以毒霧遮蔽敵人視線，隨即立刻飛向四周，遇人必見血，玉機境之下很難抵禦。
頃刻間，五名飄渺宮弟子死於非命，另有四名弟子受傷，江燕運氣好，與另外幾名弟子未受影響。
「鐵葉花？林婉柔，你果然與墨家墨識君關係匪淺。」江燕驚呼道。
墨識君，乃墨家年輕一輩之翹楚，與墨家墨如玉是一對兄妹。
這鐵葉花，是轉醒的林婉柔催發，羽化仙知曉機不可失，咬緊牙關拔出長劍，隨之握緊斬向背對他的江燕。
江燕聽見風聲時，已做好防備往前躲避，羽化仙明白這一劍要不了對方性命。
他藉助黑霧未散的功夫凝神閉氣，衝過去抱起面無血色的林婉柔慌忙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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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黑霧散去時，羽化仙已經跑遠了，江燕氣血攻心臉色難看，帶領剩餘同門弟子展開追殺。
躺在羽化仙懷中，林婉柔抬頭看他，目光獃滯，「你是誰，為何救我？」
「我叫羽化仙。」他說道，「為何救你？要說真話還是假話？」
林婉柔平靜的眼眸，彷彿如水般靜謐，「自然是真話。」
羽化仙低頭看了看她，抬起頭繼續狂奔，「覺得你好看，死了太可惜。」
「嗯。」林婉柔點了點頭，沒再發問了，眼睛不聽話的就要閉上。
羽化仙聽說過，人死之前產生的迴光返照，能令人體內的潛力迸發，林婉柔說的那幾句話鏗鏘有力，與這種情況極為相像。
「喂，你可別閉眼，前方有片大湖，是你所說的冬青湖嗎？」羽化仙大聲言語！
林婉柔扭頭去看，果真看見了大湖，不難看到湖面結起了一層薄冰，倒映在冰面上的星光點點，在黑夜裡顯得璀璨奪目。
「我們到了。」林婉柔輕聲說道！
「啊？」羽化仙吃驚，「到了埋骨之地吧？」
冬青湖很大，粗略的估算至少七八里，呈橢圓形，西，北，東，皆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到了這兒可藉助不了密林的掩護，擺脫身後的強敵等同痴人說夢，羽化仙的身體到達極限，很難再跑遠了。
「看見西北處的釣魚台了不曾，去那裡。」林婉柔抬手指道。
羽化仙立刻停下腳步，順著林婉柔指的方向，果真看到了一塊天然形成的石台，他奮力趕去，肩頭滾燙的鮮血噴洒，落在了她的衣服上。
江燕等人，離羽化仙僅僅十幾米的距離，眼看即將追上。
「我當你要去什麼地方，這冬青湖是你們挑選的墳墓吧！」她各派四名女弟子分散左右，斷去羽化仙二人的生路，餘下之人則跟著她，從後方一步步逼近。
隨著距離一點點拉近，羽化仙成功的到了釣魚台上，而江燕此刻就在他不遠處。
不等羽化仙開口，林婉柔則說道，「從這兒跳下去。」
這句話江燕也聽到了，難免引起嘲笑，冬青湖的水深不見底，更何況冰水容易讓人體失溫，跳下去等於送死。
林婉柔話落，雙眼直視江燕，「師妹，我不明白，我們相識好多年了，殺我對你來說那麼重要嗎？」
江燕笑出聲，拱手向林婉柔虛假的行禮，「哈哈，婉柔師姐，我也不明白宮主為什麼非要看重你，比起修為我是不如你，可你小時候生病燒壞了腦子，以後若由你繼任宮主之位我不服，你安心的去吧，飄渺宮一定會在我的引領下光大門楣。」
「好！」林婉柔面容冷靜，不再多問，隨即對呆愣的羽化仙說道，「跳下去吧！」
羽化仙狐疑之色不減，卻不追問，閉上雙眼縱身一跳，落進了冬青湖，冰涼的湖水肆虐著肌膚，他閉緊嘴巴往下沉去，湖面上水泡翻滾，很快轉變成了平靜。
就在羽化仙快堅持不住時，忽然之間刺骨的冰涼消失不見，他察覺到了能夠呼吸，睜開眼后發現，他正抱著林婉柔處在一條通道中，往上望去通道高約三米，寬度只夠容納兩人。
而且，還能清楚的聽見水聲，羽化仙正對著通道，裡面不僅傳來了光亮，一股莫名氣息令他渾身舒暢，後面則是由湖水凝聚的水鏡。
湖面之上，江燕等了許久，也不見羽化仙與林婉柔上浮，她緊張的心徹底放鬆，揮了揮手帶著人走了。
湖面之下，羽化仙好奇心沉重，能在水下建造出容身之所，可不光是蠻力就夠的，例如那面水鏡，定然是以海量的靈氣才能阻隔，他還感應到了陣法波動。
「我們這是在哪？」羽化仙甩了甩身上的水漬。
林婉柔回道，「我師父的清修之所！」
「什麼？」羽化仙震驚，沈輕塵不在飄渺宮，難道在此？
「她們不會下來找我們吧？」羽化仙擔憂的說道！
林婉柔搖了搖頭，她讓羽化仙放她下來獨自行走，「放心好了，這兒被我師父以強大的陣法隔絕，除非持有陣符，不然只能出，不能進。」
羽化仙聽后稍稍心安，林婉柔在前，他在後，緩步向里走去。
通道的盡頭不長，大約二十米，之中別有洞天，被開闢出正堂，左右無門耳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兩尊女石像，供奉的乃是飄渺宮開派祖師，石像下放置著一張長案，在長案上香火燃盡的痕迹清晰可見，應該是經常更換的緣故，上供用的果品還很新鮮，這說明可能有人在這兒居住。
林婉柔去了左側耳室，很長時間沒出來，羽化仙走到門口叫了幾聲也無回應，只好走近打量。
不出意外林婉柔暈倒了，他取出師娘贈予的丹藥，挑選出一枚療傷的喂服。
等安頓好林婉柔，一個念頭在羽化仙腦中極速閃過，那右耳室中沈輕塵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