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得救了

就不到半個小時的聊天，我被陳峰這狗東西氣地差點再次升天。

主要這傢伙是個刨坑小能手，實在太會刨了，一個連著一個，都不帶歇會兒的，最後這些坑還得我去填。

真要了命了！

「對了，你以前是做什麼職業的？」

「混金融圈的。」

「你是怎麼死的。」

「背叛！」

許是太沉默了，沉默到了有種空靈的靜謐，彷彿在幽暗的迴廊中，沒有一絲響動，讓人心悸。陳峰忍不住向我詢問道。

兩個才認識半個小時的人也好，鬼魂也罷，要說建立信任感，這種話就別扯了。

我不會相信陳峰，陳峰也不會相信我。

但事實卻讓我們不得不將彼此的信息交代給對方，以獲得對方的信任，從而吐露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當然，主要是陳峰的信息，因為我的信息說給他聽，只是讓他在說出心底的故事的同時，情感上不會覺得那麼的吃虧罷了。

事實上，我來自於06年之後的三四十年。

陳峰聽到我也是被背叛的倒霉蛋，表情中竟然有種惺惺相惜，或者是天涯淪落人的共鳴。

他哪裡知道我並沒有妻子出軌的經歷，甚至連老婆都沒有。

「打住，我的背叛和你背叛不一樣。我沒結婚，我是工作中的手下背叛，團隊手下將操控股市資本運作的證據賣掉，我成了那個唯一能背鍋的倒霉蛋。只能面臨坐牢的結局。」

我可沒有和陳峰產生共鳴，然後大談特談彼此受傷的經歷，然後惺惺相惜的稱兄道弟。

交情還沒有到這個份上，也不可能到這個份上。

我甚至不會說自己的靈魂來自於三十年後。

06年。

只要我記憶中的東西不出岔子，我能將世界的股市，當成自家的錢箱，想拿多少錢就能拿多少錢。

「操縱資本也不至於要死啊！」

「是啊，明面上是不用死，也就是坐牢。

出獄了還是一條好漢，可是背後的人會給我這個隱患留在世上的機會嗎？

事實上我都已經準備逃了，錢掙夠了，也得有命花。

如果我被判入獄，絕對生不如死。可有什麼辦法呢？所有的資源和條件都是我去談的，計劃也是我做的，執行也是我……」

說到這裡，我落寞了很久，嘆氣道：「我不死，誰死？」

這是白手套的覺悟。

其實，我有很多話沒有說。被手下出賣是真的，被當成替罪羊也是真的。

但是這不過是真相的冰山一角。

真正的真相是手下並不是出賣，而是之前一直是金主隱秘派到我身邊的卧底，出賣不過是聽命行事，不是真的為了錢。真正的原因是金主只要將鍋背在我身上，他手上的錢就成了乾淨的了。

他準備洗白，需要將黑的東西脫掉，我就自然而然的成了他洗白最好的那個殼。

我就是被這麼個莫名其妙的原因給放棄了。

要不然，死的時候也不會有那麼深的怨氣。

「多少錢，就要人命？」

陳峰覺得有一點小題大做了，甚至覺得我這個人心性不行，沒有擔當，這才會選擇自殺來結束生命。可有時候，自殺是最好的結局呢？

「三十億。」

「三十億？」

陳峰驚叫起來，這筆錢在這個時代絕對是個讓任何人都會臉色巨變的金額。

畢竟，這時代的首富的資產也不過是一百億的樣子。

當然，福布斯公布的富豪名單，不能說是假的吧，但很多國內頂級富豪是不會上榜的，一來身份不允許他們高調；二來，並不是每個人都有將財富放在陽光下被人挑刺的勇氣。

弄不好就是牢獄之災。

不僅僅是低調，更是對自己的保護。

「美元。」

「還是美元！」

我鄙夷的看向了陳峰，一副對方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奚落道：「這錢又不是我的，我不過是個執行者而已，你以為這錢是揣我兜里了？天真。」

「這還差不多，我幸苦這麼多年，才不過幾千萬的身家。這三十億換算成咱們國內的錢，得兩百四十億了。財帛動人心，你也算是倒霉。都不是自己的，卻最後惹了一身騷。對了，你拿到了多少？」06年的匯率還很高，美元還是非常堅挺的存在。

「該我的就只有十個點，三億。」

「算我沒說。」

……

似乎是被我刺激了，陳峰的談話興趣不太濃烈，反而陷入一種自我懷疑之中。彷彿掙錢很容易，也非常簡單的樣子，而他卻為了掙錢吃盡了苦頭，最後家還散了，他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為了啥，太不值得了。

我看出了陳峰的落寞，寬慰道：「你也不用沮喪，資源，資金，人脈都不是我的，我不過是個擺在明面上操盤的傀儡。」

「傀儡能分三億？」

陳峰咬牙切齒道，他似乎認定了我是在忽悠他。

把我當成了黑心資本家。

「好吧，你說得對。要是沒有三兩三，哪敢上梁山。我的水平很不錯，至少在金融行業里也算是出眾的水準，要不然這樣的機會也不會落在我頭上。」其實我有一點沒錯，我掙這份錢，能力才是我最重要的籌碼。但也包括其他的原因，可這些話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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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層的關係是，我掙這份錢，不僅僅是表面的收益那麼簡單。

還包括暴露之後頂雷，背黑鍋的錢。

要不然哪個僱主會如此大方？

我之所以死的不甘，不是因為我死的不值得。

而是我至始至終都活在個圈套之中，我以為自己很重要，可到頭來，卻是我死比我活著更重要。

不過我也沒有讓對方好過，我可以去死，但是不接受故意為之的陷害和拋棄。在得知情況之後，我將手上掌握的證據散布了出去。

我可以死，也該死。

但如果我覺得自己死的毫無價值，就要拚命。

當然，這些證據原本不過是我和金主之間保命的最後籌碼，還是在生死之間的時候才會拿出來。我也清楚，這些證據一旦公布，我和金主就成了死仇。如果不想死，這輩子都要過上東躲西藏的日子。一旦被對方的手下發現，就要面臨生死抉擇。

陳峰苦著臉道：「你掙錢雖然厲害，可是金融和我的公司毫無關聯，我真的擔心你能適應公司的管理嗎？如果公司關掉，你進入金融業，能掙錢固然好。可萬一，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說萬一出點岔子，我一家老小的生計豈不是要完了？」

「你父母有退休金嗎？」

「有啊，他們都是幹部編製，退休后不比上班少多少。」

「足夠能養你女兒嗎？」

「夠肯定夠。我母親還沒有退休，在市教育局工作，實權正處，退休后工資不減，有一萬多吧。加上我父親的，兩人加起來退休金在一萬六七左右吧，不過還有些許補助之類的，得有兩萬多。」

「那你還擔心個毛線？創業失敗，啃老才是基本操作。」

「不會吧，難道不是從頭再來嗎？」

「我說兄弟，你創業是為了過上更好的生活。一旦創業失敗，你家的家庭環境就更糟糕了，你還有什麼資格去覥著臉說失敗是成功之母？」

「算了，說說別的吧。我感覺你好像動彈了一下，是不是能站起來？」

「還不行。」

……

「有人來了，別說話了。」

我感覺到有人靠近的腳步聲，立刻提醒陳峰。其實，說話也不要緊，反正我們兩個靈魂，交流的方式根本就不是聲音。

「這大晚上的……唉，你醒醒，醒醒。」

裝死人或許對我來說不容易，但是裝醉酒的酒鬼，身上一身的酒氣，我只要閉著眼睛不搭理人就可以了。

根本就沒有我發揮演技的空間。

感覺到身體被抬起，還有有人打電話的聲音，我這才鬆了一口氣。這年代，社會不平靜，但也有好的一面，這年頭沒有嘎腰子的行當。

不用擔心一覺醒來，腰間一道疤，絕望的淚水奪眶而出……

我漸漸的失去了意識，陷入睡眠之中。

自從死後變成鬼魂，我就沒有睡過。

突然到來的倦意，讓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自己變成人的欣喜。

很快就進入了夢鄉，直到感覺雙眼彷彿被光線照耀著的溫暖，渾身散發出的酸痛和舒爽並存著，我漸漸的蘇醒過來，同時也讓我明白，我不再是鬼魂，而是變成了個真真切切的人。

直到這一刻，我忘記了陳峰這個身份上面一堆的爛事，三十年來再次用身體感知這個世界。

這種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