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貪官

只見一黃口小兒，手握亮閃閃的匕首，瞬間衝進店內。

吳風眉頭一挑，剛想阻止，便感覺命無常一手已經壓住了他的手。

任由他如何使勁都無法抽出。

然後。

在店內所有人的目光下，那小兒一匕首捅入中年人的心臟。

這位國字臉中年人神情有些錯愕。

甚至沒來得及反應，匕首已經插了進來。

小兒也有些慌張，拔了一下匕首，沒拔出來。

倒是那中年人顫顫巍巍伸手，從左邊衣領口袋取出一疊紙張，交到小兒的手中，「這，這是善款，去，去。。。」

他還沒說完，就倒了下來。

留下小兒拿著一疊不錯所謂的紙張，杵在原地。

「哎，小二，清理一下。」掌柜的搖搖頭，雙手負著，走進內屋。

小二點點頭，把人拖了進去。

吃客還是吃著，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

唯獨那個孩子，依舊矗立在原地。

等到吳風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的菜，已經上了。

「客官慢用。」

「他？」吳風眨眨眼。

「嗨呀，貪官一個，死了就死了。」小二無所謂的說道。

吳風看看小孩，又看看剛剛國字臉的角落。

此刻那個角落也已經被占。

吃的人依舊吃，怕的人餓死了。

「撮撮撮，小孩，過來吃點。」命無常朝那小兒撮了撮嘴。

那小孩這才回過神來，拔腿就跑。

「嗨，跑什麼呀，我又不吃你。」命無常搖搖頭，端起一個乾淨的碗，盛了一碗湯。

吳風隨便扒拉了幾口，無心乾飯，目光一直望向外面。

「哎哎，別以為修行了就不用吃飯了，多吃點，長力氣，你還是長身體的時候。」命無常瞪眼道。

「你為什麼自己不阻止，還不允許我阻止。」吳風低垂著眼瞼，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為什麼要阻止？」

「為什麼不阻止？」

「這是他的命運。」

「但是我看見了。」

「所以呢？」

吳風一窒，「我覺得他是好人，不該就這麼死。」

「為什麼這麼覺得。」命無常嘿嘿一笑。

「覺得就是覺得。」吳風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長得勢頭極慢。

「萬一覺得錯了呢？」

「不會有錯。」

「你怎麼知道不會錯。」

「不會錯就是不會錯，如果連自己都不相信，那我還能相信什麼？」

「那萬一錯了呢？」命無常不依不撓，彷彿一定要讓吳風明白什麼一樣。

吳風一怔，那神情跟剛剛那小兒一模一樣。

「不著急，不著急，慢慢想，有些事，是想一輩子也難想通的。」命無常喝著鮮湯，說著騷話。

「小二，來來來。」命無常又叫來人。

「給錢。」命無常朝吳風說道。

吳風黃金還是有的，由於缺少這世界的錢財，他還是拿黃金代替。

「吼喲，還是金子！」命無常眼一瞪，「給我一顆，嘿嘿。」

「吶，賞你的。」接著，又給店小二塞去。

「謝謝二位老闆，謝謝老闆！祝老闆每年都有大財！」小二看到黃金拿來付錢，眼都瞪圓了。

「來，說說那個人。」命無常拿來酒罈，給店小二倒了一些，「坐。」

「哎，誒，他啊，做了十年官，整天遊手好閒的，左看看右看看，啥事不做，也沒什麼親朋好友，一個人孤零零的。」客官賜酒，小二不能辭，這是規矩。

「他叫什麼？」吳風問道。

「額，嘿，你這一問我倒沒想起來，不過他剛來上任的時候說是要做一個百姓官。」小二尷尬一笑。

「他貪了什麼？」吳風再問。

「嘿，誰知道呢。」小二也不清楚其中門道。

「就這麼隨意處理了么？也沒人管管？」

「嗨，這偏僻小鎮算是大陸邊邊了，哪有人願意來，有人死了有人給他收屍都算是好的了。」小二擺手。

吳風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那你覺得他好還是壞呢？」命無常問小二。

「我管他好壞呢，來我這吃飯給錢就成。」小二呵呵一笑。

「你這說話我喜歡，吶，再來一盅！」

「哎，好，得嘞！」

「誒，客官裡面請！」又有人來了，小二喝完便推脫道：「您看，又來人了，我去招呼去了，您慢用。」

「去吧。」

「怎麼，想什麼了？」命無常打了個飽嗝。

吳風搖搖頭，「在這裡，死亡太簡單了，簡單到吃個飯都能隨處可見的地步。」

「只是因為世道太亂了。」命無常也搖頭，似乎是不認同吳風的話語。

「你覺得世道該如何？」吳風問道。

「世道如何就如何，它沒有樣子，他才可以多樣。」命無常隨口說道。「吃完了？那就走走？」

吳風點點頭。

「這裡是我年輕時候在大陸上四處奔走，偶然間發現的。」命無常帶著吳風走到一處岸邊。

波濤洶湧，拍打著崖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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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風安靜聽著。

突然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響。

似哭似泣，是一個孩子的迷茫無助。

只見剛剛那個小二死死的攥著那位國字臉的紙鈔，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抱著腿，無助痛哭。

「想問什麼？去唄。」命無常努努嘴。

吳風收起黑刀，在背後藏好，一步一步走去。

「你為什麼要殺那個人？」他問道。

小孩聽見來人，下意識的就要跑。

不過在懸崖峭壁，他無處可逃。

他朝著崖壁更近了些，使得吳風停住了腳步。

「我沒有家了。」

「我幫你。」

「有人幫我了，他說城裡有個貪官，殺了他就能有錢。」

吳風怔住了。

他看向了命無常。

命無常蹲坐著，扣著腳丫子，完全沒理會他。

「你先過來，那裡危險。」

「你要殺了我么。」小孩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吳風完全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不會。」

「那我為什麼要過去？」

「因為那裡危險。」

「你為什麼要為我好？我不是剛殺人了么？」

「你只是個孩子，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像我以前。」吳風怔怔出神。

小孩緊緊攥著紙鈔，在他眼裡的大財對吳風而言不過一張紙。

他最終還是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繞道吳風暫且沒臂的一邊，跑開了。

「不會有人對我好的，但是我還是謝謝你。」小孩拿起一塊石頭，拿出一張紙鈔，將石頭壓在上面，然後跑遠了。

吳風沒有追，而是看著清風吹著石塊，石塊被風吹的左搖右晃，卻始終壓著。

「怎麼？不追了？」命無常搓完腳，上來問道。

吳風搖搖頭。

憑他的速度，縱然能飛，縱然能追上，但是改變不了什麼了。

「不幫到底，給他一個家么？」命無常再次問道。

「不能這麼給。」吳風輕聲說道，「如果有一個孩子發生了這樣的事，而他卻得到了大房子，那這天地。。。」

吳風一頓，這瞬間，他好像明白了什麼。

「恩，再來。」命無常點頭，鬍鬚飛揚，再度在前面引走。

這是一處小房子。

只有一張床，一張桌，一張椅。

甚至沒有茅房。

命無常好似常來一般，徑直走到那椅子上，坐了下來，拉開椅子，打開一角，取出下面的一個小盒子。

「拿著。」命無常遞給吳風。

吳風打開盒子，看了一眼。

只見其中又有著一些紙鈔。

不過看情況，也只有他幾年的俸祿而已。

「何止這裡不太平，其實世間哪都不太平。」命無常等到吳風走出房子，反手鎖上，這處小房子也不知道能否有人能夠進來。

「有人為了心中的善，鞠躬盡瘁。」

「有人為了心中的惡，肆意享受。」

「天無道，地無情，人生在世，報應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