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有花開，有花落

何胖子似乎眉毛挑了挑，往吳風處看了一眼。

見吳風低眉喝茶，只是看了一眼，便又接著吃飯了。

只是不再言語，而是安心乾飯。

何胖子的肚子彷彿一個無底洞，小二來一盤他干一盤，不過寥寥幾分鐘，桌子上的盤子都已經乾乾淨淨了。

「嗝~」打了個飽嗝，何胖子拍拍肚子，「走了。」

「誒，何管事慢走。」帶帽掌柜搓著手，笑臉相迎。

「行了行了，我跟老朱說聲，減你房租。」

「哎，何管事，這神仙醉你可得拿下啊！」帶帽掌柜連忙掏出一壇酒，強硬遞了過去。

「你這酒難喝，行了，走了。」何胖子擺擺手，哼著歌，出去后餘光再度瞥了吳風一眼。

直到街角再沒有任何動靜之後，小二收起笑容，「什麼東西，一直說減租減租，這租金不減反增，真夠貪的。」

「行了行了，少說點吧。」掌柜的拍了他腦袋一下，低罵道。

「哼，一個臭肥豬，來了十幾次，一次沒給過錢。」

見小二還要巴巴，掌柜連忙捂著他的嘴拉到后廚。

「行了行了，這還有人呢！萬一。。」

說到這，后廚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其實也沒什麼人了，時間已經過了正午。

唯二的人也只有吳風與命無常了。

命無常還趴在桌上睡覺。

吳風看著面前的茶杯，怔怔出神。

「沒經歷過的人是不會懂的。」命無常還趴著，可聲音卻傳了出來。

「人這一生，稀奇古怪的命運我見多啦。」

「有人英年早逝，有人香消玉殞。」

「有人遺臭萬年，有人享受當下。」

「經歷過，才明白。」

「你呢？」

「明白了么？」

命無常伸了個懶腰。

喝下吳風面前的最後一杯茶，晃晃悠悠的出店。

吳風撫刀，不語。

「剛剛那人是誰？」何胖子面色陰沉。

「不認識，聽人說，早就在那了，還跟小寶那小孩玩的不少。」跟班的低頭說道。

「跟許大寶呢？」

「沒什麼接觸。」

「行，看著徐大寶就成，一個小孩能掀什麼風。」何胖子冷笑一聲。

「咱真的要給徐大寶教頭么？」

「找個機會弄死不就得了。」何管事拍拍肚子，「至於那個人，我看著武氣很盛，他旁邊的老頭倒是個病殘，他不管最好，要是也來湊上一壺，哼哼。」

吳風來到桃花樹下，將無鋒刀放置膝蓋上，盤坐。

「坐著除了感悟天地，你是感受不到人文的。」命無常將頭枕在桃花樹下的樹根上，懶洋洋的看著吳風。

「這裡人也不算少，去生活一下吧。」命無常說完眼睛瞥了一眼天，見無事發生，小呼出一口氣。

「我已不是凡人了。」吳風搖搖頭。

「你怎麼知道神仙不想過過凡人日子呢。」命無常搖頭。

「他們不想。」

「切，他們不想。」命無常陰陽怪氣的低聲道。

「桃花都有盛開有落下，為何不去親身感受一下呢？」

時值春天，桃花已經隱隱的含苞待放。

一片殘花落在無鋒刀上，吳風怔怔的看著。

「有花開，有花落，你何必阻止別人的盛開於隕落呢。」命無常找了片早開的，枯萎的花，捻在手中。

「你看，它開了么？」

「它曾經也綻放過啊，不過過時了，只能落下到我的手上了，你無法改變它的命運。」命無常說著的時候，神情落寞。

似乎也是知道自己的命運一般。

「我的命運，我會緊緊的抓牢。」無鋒刀上的殘花一點一點融入無鋒刀中。

「你一直就沒有抓住你的命運過，看樣子是你掌握了你的命運，實際上命運一直都在引領著你。」命無常眼見強硬無用，便徐徐漸進。

「你也看見了那個犟種了，悶頭往前沖，始終會撞到你怎麼都撞不破的牆壁的。」

「沒有什麼是無法劈開的，不過是能力還不足。」吳風絲毫沒被影響到，輕撫無鋒刀。

綠瑩瑩的力量縈繞著。

這充滿了死亡的神兵如今卻全是生機。

「你越壓制它，它反噬的時候你越是難以抵抗，你要去接受它。」命無常拿出命運。

他手中的命運已經變成了一把三尺長的長劍。

「年輕時，我也一樣窺得天命就可以逆轉自己的命運，不過是越陷越深。」命無常低垂著眼，用命運敲了敲身後的桃花樹。

敲著敲著，他便瞳孔一縮。

他獃獃的看著面前一根粗壯的樹枝，久久不語。

「那我的命運你不是看不透么。」吳風說道。

命無常眨了眨眼，看向吳風。

「不，你是我看的最清的。」

「什麼意思？」

「你身上的死亡氣息已經超過了神兵死亡了，你再往前一步，一小步，你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為什麼？」吳風不解。

「沒有為什麼，這就是你的命運，在你的無鋒刀與那個人的無雙刀接觸的剎那，你的命運就已經註定。」

吳風不言語，等待命無常的下文。

「喲，現在學乖不說話了？」

「等你說而已。」

命無常「切」了句，「也是難得，平常人聽到我這樣說，不是瘋了就是死了，唯有你什麼都沒有變。」

「為什麼要變？我就是我。」

「不，現在的你已經不是你了。」命無常搖搖頭。

「當你不是你，你才是你。」

「你能回憶起從前的自己么？你還能變成那時的你么？你知道未來的你么？你只知道現在的你而已。」命無常一句又一句，炮語連連。

「可是現在才是最重要的。」

命無常愣了下，「終於懂一點了。」

說完，他拍拍衣擺，站了起來，「看在你懂這個的份上，我再帶你去看個東西。」

他一劍指天，緩緩落下。

「看明白了么？」

「額，不就是你把劍從上到下么？」

「不要把他看成劍。」命無常搖搖頭。

「水會倒流么？」

「我可以讓他倒流。」

「沒有你呢？」命無常「嘿嘿」一笑。

「這世上委屈的人那麼多，你有那個能力去幫助天下所有人么？」

「你有能力讓世上的水全部倒流么？」

「你只能解決你現在看到的而已。」

「可是命運只是想讓命運之輪安穩運轉而已。」命無常收起命運，再次跌坐在地。

「可是很多人的命運不該如此。」吳風只感覺自己的心尤其的安靜，很久，很久沒有這樣了。

「你怎麼就知道不該如此呢？」

「你想讓他們天天好好生活？沒有一點煩惱？沒有一點煩心事？就這麼安安穩穩的活下去么？」

「難道不該這樣么？」

「難道就該這樣么？」

兩人對視，而後便是長久的沉默。

一朵桃花落下，命無常嘆了口氣，「有花開，有花落，這才是人生，這也是命運。」

「該開就開，該落就落，沒什麼花是一直開的，如果有。」命無常說到這，停住了。

「如果有，那就是神仙的傑作。」吳風接著說道。

吳風捻起那朵殘花，將他掛到樹枝上，無鋒刀輕輕一點，那花根牢牢的站在花枝上，安靜盛開。

只是命無常輕輕一點，又是一朵還沒盛開就隕落的桃花，落了下來。

「好話不說二遍，你能明白多少，便隨你了。」命無常看著那朵逆轉命運的花，哼笑一聲。

「你幫的了這朵花，那別的花呢？」命無常說完，好似累了，枕著一根粗壯的樹根便睡去了。

留下吳風看著一片花開，一片花落，怔怔愣神。

「到了盛開之時，它們自然盛開。」吳風拾起地上未開便落的花朵，「可有些花，它們落的太早了，我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