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7章 猜測
除了殿試,科考一共三天,上午兩個半時辰,下午兩個半時辰。
不說學識如何,一天考十個小時就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齊燁雖然是監考的一員,研究的卻是另外一件事,一上午什麼都沒幹,畫圖紙來著,萬向輪的圖紙。
將圖紙交給公輸甲的時候,齊燁千叮嚀萬囑咐,莊子里不缺錢,拐杖一定要用好料,外觀無所謂,必須堅硬,多擦點油,越滑越好。
即便是中午休息吃飯,考生也不可以離開位置,上廁所只能用盆或者桶。
本來齊燁還尋思看看考生們的伙食怎麼樣,結果一回大食堂,瞅了一眼後轉身就走。
大食堂中,有趴桌子嘎嘎炫飯的,有坐木桶上噗噗出恭的,還有站著呲的,幹什麼的都有,那味道和進了老壇酸菜大棚似的。
齊燁也不準備吃飯了,數百人同在一個屋檐下,有進有出,這畫面太具衝擊性,導致他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相比之下小食堂那邊稍微好一些,畢竟之前是齊燁團伙核心骨幹用餐的地方,倆司衛帶著一個考生,輪流去方便,不在室內進行。
要說最凄慘的地方肯定是跑馬場,在這裡考試的考生就比較遭罪一些,和國子監的情況差不多,臨時搭建的隔間,家徒三壁那種,凍的和三孫子似的。
齊燁到地方的時候還看到熟人了,月泉與康珏,二人點子不好,抽籤抽到了跑馬場,歲數小的小臉凍的紅撲撲的,正在炫飯,相比之下,一身腱子肉的月泉都開始懷疑人生了,活這麼大,就沒挨過這種凍,山林中冷是濕冷,京中的冷屬於是寒風刺骨的冷。
監考的除了禮部官員外,還有幾個大理寺的官員,大理寺這邊是一個少卿。
少卿長的方頭大耳的,皮膚還黑,有點像黑貓警長。
見了齊燁,少卿施禮,注意到旁邊沒什麼外人,原本方正的面容立馬露出了狗腿子一樣的諂媚表情。
齊燁愣了一下,半天才想起來,這傢伙是老爹安排到京中暗中保護自己的「二五仔」。
點頭笑了笑,齊燁繼續視察。
其實也沒什麼地方可視察的,起的比較早的齊燁帶著一群狗腿子回小院了,準備研究研究接下來的安保問題。
他剛到小院,季渃嫣剛起床,正在炫飯。
季渃嫣就這點不好,吃相不好看,左手一張餅,右手半塊醬肘子,吃的滿嘴流油。
「剛起床就吃這麼油?」
齊燁將窗戶都打開了,通通風,又給季渃嫣倒了杯茶后才坐在了旁邊。
季渃嫣含糊不清的問著:「見到鍾茹雅了?」
「見著了。」
齊燁猶豫了一下,本不想和季渃嫣說刺殺的事來著,怕瞎擔心,想了想早晚都得知道,到底還是一五一十的將情況說明了一下。
季渃嫣哦哦哦的點著頭,嘴裡不閑著,直到又抽干半碗米湯才打了個飽嗝,算是進食完畢。
「你想的太多啦。」
季渃嫣秀氣的擦了擦嘴,恢復了符合長相的氣質,笑吟吟的說道:「那弩,不是用來殺你的。」
「不是殺我的?」
齊燁一頭霧水:「不是殺我,為什麼要南庄的地形圖?」
「又不是只有你在南庄。」
齊燁撓著腦門,想了半天也沒想到還有比誰自己性價比更高。
「再想想。」季渃嫣支著下巴,鼓勵道:「倘若幕後之人當真是瀛賊,殺何人最是令他們得益?」
「卧槽!」齊燁霍然而起:「公輸甲!」
季渃嫣:「…」
齊燁大驚失色:「之前演武那些瀛賊輸就輸在軍器上,都是公輸甲打造的,而且公輸甲還會打造海船,只要殺了公輸甲,那麼…」
說到一半,齊燁注意到季渃嫣那如同看白痴一樣的眼神,乾笑一聲:「不是老公輸啊?」
「天子。」
季渃嫣沒好氣的說道:「科考三日,陛下一定會來南庄,弩,是公輸甲打造的,人,死也好,傷也罷,都是在南庄出的事,弩是你手下打造的,南庄是你齊大世子的地盤,懂了嗎。」
「撲通」一聲,齊燁坐在了凳子上,眼睛瞪到了極致。
一語驚醒夢中人,要問南庄,不,要問京中,要問整個國朝,殺誰還有比殺他齊燁更具性價比,當然是天子了。
正如季渃嫣所說,弩是南庄軍器作坊打造的,事兒是在南庄發生的,真要是出了事,宮中信他,朝廷信他,可天下人信他嗎?
季渃嫣給紅袖叫了進來收拾碗筷后,淡淡的說道:「殺人的法子多了,為何非要用弩,就算用弩,又為何非要用從南關軍伍帶出來的弩,你怎麼總不用腦子。」
齊燁呵呵一樂:「我是被鍾茹雅帶偏了,到了衙署后他就說有人要刺殺我,要不是他瞎逼逼,我肯定能想到這一茬。」
季渃嫣都懶得揭穿齊燁,自顧自的說道:「真要是出了事,宮中知曉你不會這麼做,朝廷的老臣、重臣們,也知曉你不會這麼做,可知曉是知曉,那些記恨你的人呢,那些不知曉你為人的人呢,那些不知曉你齊家與宮中交情的人呢,還有,未必是刺殺陛下,陛下就算來了莊子中也是護衛重重,很難尋到下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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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齊燁有些糊塗了:「不是我,不是陛下,還能是誰,公輸甲啊?」
季渃嫣都服了,齊燁到底有多愛公輸甲,怎麼總往這老頭身上尋思呢。
齊燁試探性的問道:「會不會是殺熊思賢啊,如果是熊思賢的話,聽說他身手挺好的,一個能打好幾十個,是他的話我就不用操心了。」
要麼說季渃嫣是齊燁媳婦呢,撇了撇嘴:「他也配。」
齊燁呵呵樂道:「那對,他是不配。」
「你想吶,如果是瀛人,一定會刺殺陛下,從而嫁禍到你身上,這樣才符合他們的利益,如果不是瀛賊,那膽敢做下這種事的,皇子嘍,除了太子與康凜外,其他兩位皇子年幼,不知曉幽王府與宮中的交情,他們會誤以為假如太子死了的話,陛下定要殺你,兩位皇子自然就有了問鼎大寶的機會。」
「弒兄…」齊燁捏著眉心:「不會吧。。」
「是不會,還是你不願相信?」
季渃嫣站起身,拍了拍齊燁的腦門:「陰謀詭計你經歷了多少,說來說去皆是人心,人心你還不懂嗎。」
齊燁苦笑連連,的確如季渃嫣所說,他只是不願相信罷了,不希望這種事發生在老六和小二的身上。
「我去問一下禮部那邊,看看陛下哪天來。」
齊燁顧不得胡思亂想,匆匆離開了屋子。
季渃嫣那原本漫不經心的模樣,漸漸變成了凝重之色。
「紅袖。」
一直在旁邊站著的紅袖有些嚇傻了,就是進來收拾個碗筷,竟然聽到有人要刺殺天子或是太子的事。
「哦哦,在,大小姐吩咐。」
「你去入京尋爹爹,要爹爹入宮,打探一下董萼華最近可出了宮或是有人入宮見了她。」
「太子妃?」紅袖神情微變:「大小姐您是說這事兒…可太子妃和皇子們又沒交情…」
說到這,紅袖倒吸了一口涼氣:「您是說此事與皇孫有關?」
「有關也是與董萼華有關,康珏整日在庄中,不敢,也不會。」
季渃嫣搖了搖頭:「就算是董萼華有關,康珏也不知情。」
「那大小姐剛剛怎地不和殿下提太子妃?」
季渃嫣無聲的嘆了口氣。
董萼華謀划此事,幾率很小,她也沒那個腦子,可幾率小是幾率小,不是沒有。
之所以不告訴齊燁,是因為前段時間太子來了庄中,齊燁趁機和小二提了一下董萼華的事,也是看在康珏的情面上。
小二很給面子,回宮之後算是將董萼華從宮中放了出來,只是不如以前那般寵愛了,太子妃肯定是不能當了,做個尋常妃子衣食無憂罷了。
正如季渃嫣剛剛所說,如果是刺殺太子的話,一旦小二死了,誰得益最大誰就有可能是幕後黑手。
季渃嫣只是說了皇子,實際上比皇子們更有機會登基為帝的是皇孫康珏。
如果董萼華真的參與了這件事,那麼齊燁一定會自責,正是他的介入,太子才將董萼華從冷宮中放了出來。
「為何總是要做好人呢。」
季渃嫣苦笑了一聲,這也是她最看不慣齊燁的一點,可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她才對齊燁愛到了極致。
人,總歸是需要情感與溫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