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3章 專業

除了季渃嫣外，所有人都騎上了馬，用出吃奶得勁兒往京中趕。

一切的謎團，一切的困惑，都有了答案。

刺殺的目標從來就不是齊燁，也不是天子或者太子，而是東海大帥厲良玉的家人。

京中潑皮無賴呂五被人收買，混入南庄繪製地形圖，就是這件事，誤導了所有人。

如今南庄早已成為了各家府邸團圓相聚的最佳去處，厲家人也早在很久之前預定了南庄宴席，日期就是在兩天後。

魏嵐一伙人要殺的，實為厲良玉的家人，並且要在南庄動手。

由此可見，當時是沒考慮到使用火油的。

這裡就涉及了到了一個問題，京中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齊燁對瀛賊極為痛恨，演武將瀛賊使節團滅，回京后火燒明倫坊，對待瀛賊，可以說是手段狠辣了，就連對瀛賊使團極為照拂的國子監都被打殘了淪為笑柄。

那麼如果東海大帥的親族都死在了南庄，死在了痛恨瀛賊的齊燁名下的南莊裡，後果可想而知，世人定會以為是齊燁動的手。

這裡又涉及到了另外一件事，東海舟師的爛。

舟師爛，爛的人盡皆知，包括朝廷這邊都知道，舟師很多將領其實就是瀛賊的狗腿子，作為大帥的厲良玉難逃其咎。

從私掠船每每前往沿海區域燒殺掠奪如入無人之境就可以看出些端倪，要麼，厲良玉被瀛賊收買了，要麼，厲良玉是個租金足赤的飯桶廢物。

可要是飯桶廢物的話，他為何還能夠擔任舟師大帥，為何能被宮中和朝廷捏著鼻子讓他繼續擔任舟師大帥？

答案很簡單，厲良玉是前朝與本朝的海戰第一人。

論海戰，他或許打不過瀛島那邊的瀛賊船軍將領。

可還是論海戰，他能吊打國朝所有將領。

不論人品，單論海戰水平，有一說一，厲良玉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船爛，兵員爛，東海官場環境更爛，東海三道能不被瀛賊大舉入侵，厲良玉絕對居功至偉。

所以說厲良玉這個人很複雜，和瀛賊有關，這個不用查，明眼人都看出來了。

可要說他徹底成了瀛賊的狗，也不見得，因為東海舟師充當的「守」的職責，而非「攻」。

瀛賊私掠船隻是小規模的襲擾沿海區域，真要是大舉進軍的話，終究還是要顧慮厲良玉這位舟師大帥。

事實上早在老六剛登基的時候，東海瀛賊是想要趁虛而入來著，那時候北關正好出了事，草原人叩關。

也就是那時，厲良玉做了一個極為悲壯的決定，那就是調集所有船隻，不止是舟師戰船，還有民間的民船與商船，離開沿海線來到深海區，組成了極長的封鎖線，防止瀛賊戰船大舉入侵。

要知道舟師作戰都是在近海區域，在家門口打，打不過馬上跑到陸地上，至少能保命。

可一旦本就不如瀛賊戰船的船隻到了深海區域布防，不但防線鬆散，一旦吃了敗仗也沒有任何活命的機會，唯一的優勢就是可以給後方也就是陸地爭取時間，其意義無異於破釜沉舟。

事實證明厲良玉這次決策無比的正確，甚至可以說是英明。

瀛賊是想著大舉入侵來著，想要趁虛而入佔了東海三道，可厲良玉封鎖了海岸線，瀛賊根本無法得知北關那邊的情況，不敢賭，如果北關那邊草原人撤兵了，朝廷就會派大軍趕過來，到時候瀛賊竹籃打水一場空，得不償失。

也正是因為厲良玉的這一次的果決，令瀛賊不敢妄動。

只不過知道這件事的人很少，世人普遍不知，只有東海那邊，京中和一些世家知道。

不管怎麼說，宮中與朝廷因為厲良玉化解了這次危機，讓他繼續擔任舟師大帥。

再說回厲良玉的家人，親族很多，一百多口子，其中親兒子，親孫子，兒媳婦，孫媳婦，加很多亂七八糟的親戚，都居住在京中厲府，佔了一百多口子的其中三成。

剩下七成，居住在京中各處下縣，其中包括了厲良玉的老娘。

每年入冬到年關前，一百多口子會起居京中，在厲府中團圓過年。

這倒不是朝廷要求的，而是厲良玉自己的決定。

事實上就算厲良玉不這麼決定，朝廷也會想方設法將厲良玉的親族留在京中，親族不在京中，他也沒辦法擔任這個大帥。

還有一個例子，那就是南關大帥白修竹，老白的親族不多，一部分居住在南地，一部分居住在京中下縣，不過老白的情況比較特殊，人家白修竹當大帥是老六要求的，強制要求的。

除此之外，北關大帥的親族也全部在京中，北關本來就是老六起家的地方，北關大帥和一些重要將領的子侄，要麼在兵部，要不在宮中擔任禁衛。

都是心照不宣的事，並不是人人都如齊懷武那般，宮中想方設法讓西關大帥全家團聚，深怕齊懷武獨子齊燁在京中整日惹是生非然後哪天被不開眼的刁民給攮死。

齊燁一伙人趕到京中泰隆坊的時候，剛過牌匾，濃煙滾滾，大量的武卒、衙役、京衛，將泰隆坊封鎖的密不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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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已經撲滅了，可事，卻的的確確發生了。

「沒想到，怎麼就沒想到呢！」

騎在馬上的齊燁，滿面猙獰之色：「我怎麼就沒想到這群王八蛋的目標是厲家人呢！」

小夥伴們早已恢復了鎮定，紛紛看向齊燁，欲言又止。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考慮如何收尾就是，沒必要繼續糾結。

至於收尾，小夥伴們認為這種事不是自己考慮的，而是朝廷。

過了牌坊，正好見到灰頭土臉的鐘茹雅在那罵人。

回頭見齊燁來了，鍾茹雅連忙屏退了左右，迎上前來，沒等齊燁下馬就開了口。

「縱火之人抓到了，用的是火油，身份是…」

鍾茹雅嘆了口氣：「東宮郎將魏嵐，抓的活口，言說…言說是太子殿下指使的。」

「什麼？！」

齊燁眼眶暴跳：「他竟敢污衊太子殿下！」

季元思大罵：「瀛賊，一定是狗日的瀛賊，他娘的這是逼厲大帥造反！」

小舅子說的沒錯，後果只有一個，厲良玉一定會反。

全家死了，而且還是被燒死的，自此，厲良玉這位東海舟師大帥再無親族。

縱火的人，出自宮中，宮中的東宮，還是東宮郎將，太子的心腹，並「承認」是太子指使的，厲良玉，如何不反，豈會不反！

天下四道，如果問哪一處一旦造反對朝廷危害最大，那麼一定是南地，南地富裕，人多，錢多，城也多。

那麼如果問哪一處造反最安全，正是東海三道。

東海三道靠著海，進可攻，退可跑，東海三道的折衝府是最廢的，理論上只要兵強馬壯，可以以最快的速度佔領東海三道，相比而言成功率也是最高的。

退一步來講，就算沒佔領東海三道，朝廷的大軍及時趕了過來，靠著海，上了船就跑，能去高句麗，能去瀛島，能去蒼茫大海上的任何一片島嶼。

再往深了想，造反的是東海舟師大帥，打不過就跑，跑之前，能帶走多少船帶走多少船，帶不走的一把火全燒了，朝廷大軍只能站在沙灘上乾瞪眼。

齊燁下了馬，垂頭喪氣：「死了多少人。」

鍾茹雅嘆了口氣：「死了兩個，府中下人，傷的多，輕重都有，三十來個，不過都能保下命來。」

「多少？！」

齊燁愣住了，小夥伴們面面相覷。

「才死兩個？」齊燁滿面不可置信：「怎麼就死了兩個呢，還是下人？」

喻斌半信半疑：「鍾大人此話當真，不是說燃了火油嗎，莫不是賊人失了手？」

「行兇二十餘人，蓄謀已久，哪會失手，堵了四處院門后登牆用了弓弩，濃煙滾滾，府中的人都無處可逃。」

喻斌更困戶哦了：「那怎地損失如此之小？」

「侍中府去的人。」

鍾茹雅滿面慶幸之色：「也不知為何，侍中府的下人竟存儲了大量的太平缸，水裝的滿滿的，還有三支水龍…」

說到這，前幾天不在京中的鐘茹雅擰著眉低聲道：「不會是熊思賢那老狗指示的吧，這反應也太過迅捷了，火剛燃起來，侍中府的下人比他娘的武卒都精幹，砂石蓋火、水床救人，太平缸順著牆梯投了進去，水龍阻了火勢，和他娘的演練了無數遍似的，進退有度分工極為明確，還有侍中府的小小姐，用著一把快劍，帶著幾個家丁，竟生生砍翻了魏嵐等二十餘名賊人。」

齊燁，張大嘴巴，滿面日了狗的表情。

小夥伴們，嘴巴大張，滿臉被狗日樂了的表情。

季元思下意識看向喻斌：「你媳婦兒真猛！」

喻斌吼道：「你媳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