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2章 他倒是條漢子!
海錚與小安子兄弟倆,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切,給搞得怔愣當場,兄弟二人盡皆訝然。
說實話,他們完全沒有想到,穆品智最終,會選擇赴死。
而且,是如此決絕的選擇赴死,還是選擇以頭撞柱,用這樣一種慘烈的方式,結束了他自己的性命。
他們原本以為,穆品智會想盡辦法求生,會想要努力苟活。
畢竟,這個世界上,人從來都是想盡辦法求生,哪有人會去求死。
能夠生,誰又捨得去死呢?
此乃是人之常理。
然而,穆品智卻不是。
在他明明又為自己尋得一線生機之時,他卻選擇了赴死。
以如此慘烈的方式,以此謝罪。
不得不說,無論是海錚,還是小安子,對此都很是震驚。
朱小草那陣陣哀哀的哭泣聲,令得海錚、小安子兄弟二人驟然回過神來。
望著眼前的一幕,看著倒在血泊之中,已經撞柱而亡的穆品智,海錚與小安子兄弟二人,都不由有些沉默。
然而,他們望向穆品智的眼神,在這一瞬,似乎已經有些變了。
定定的望著穆品智的屍身,沉默良久,海錚終是嘆道:
「倒是我錯看了這穆品智。
他倒是條漢子!」
說實話,海錚不僅對穆品智有恨意,深惡他,更是打從心裡頭瞧不起穆品智,篤定的認為,這麼些年,隱姓埋名,以這般殘缺之身苟活的穆品智,是個弱夫,乃十足十的貪生怕死之輩。
誰曾想……
事到如今,撇開原本的大仇不論,平心而論,海錚還真是有點欣賞穆品智了。
原來,當年,他能做到盧元旺這個閩海總督身邊的第一謀士的位置,除了善獻毒計之外,他本人,也並不是泛泛之輩、吳下阿蒙。
而聞得海錚的話,小安子也是點了點頭:
「是啊!
這穆品智,確實算得上一條漢子。」
他造了孽,於他們海家欠下了血債,那他便償。
欠的是血債,他便血償。
用他的血、他的性命來償。
雖說是天道好輪迴,但此人,如此不搪塞、不推諉,倒是個有擔當的。
「大哥,咱們與這穆品智之間的恩怨已了。
便就將此人給葬了吧。」
此乃穆品智做下的惡事,造的孽。
如今,穆品智已死。
那他們之間的恩怨,便已了。
小安子並不打算遷怒到朱小草的身上。
無論朱小草究竟是不是穆品智的孫女兒,他都不打算遷怒。
冤有頭,債有主。
在這件事上,朱小草是無辜的。
他又為何要平白遷怒一個無辜的人?
就像穆品智臨終前所說的那樣,此事皆乃他所為,若有報應,便報應到他一人身上就好。
切莫要報應在朱小草身上了。
心中如此想著,小安子遂才如是沉吟著開口道。
而聞言,海錚想了想,便也點了點頭:
「行吧。就這樣吧。」
說著,海錚又擺了擺手:
「釗弟,這件事,你就別管了。
我會叫手下弟兄去將這穆品智給葬了。」
海錚也絕非小肚雞腸之人。
他也自是明白冤有頭,債有主的道理。
如今,穆品智身死,算是償了他欠他們海氏一門的血債。
如此,這件事,也便這麼了了。
他也不打算再遷怒於朱小草。
海錚也有屬於他自己的堅持與驕傲。
他一個堂堂男子漢,又怎麼會、怎麼好意思去為難一個,如朱小草這般的,無辜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若是真如此……
他成什麼人了?
真成土匪了!
如若這般,若父母在天有靈,泉下有知,還不得氣得不得安寧,跑來教訓他、找他算賬啊?
須知,若他真這麼做了,這——
就是在給父母、在給海家蒙羞!
朱小草似感受不到身後不遠處的海家兄弟倆在對話一般,對海錚與小安子的話語,充耳不聞,她整個人都沉浸在失去爺爺的悲傷之中,不能自拔。
依舊在那裡哀哀的哭著。
試問,這世間,有什麼是才失去全部親人,以為自己孑然一身,卻是峰迴路轉,讓她再遇親人。
當她以為,她終於不再是一個人,不是孤女,她有爺爺!
疼愛她的親爺爺。
甚至,她都開始憧憬著,和爺爺往後在一起的幸福生活時,一切再次急轉直下。
她又再次失去了這世間唯一的親人,失去了爺爺。
並且,看著爺爺在自己面前死得如此慘烈。
試問,誰能受得了這一切?
反正,朱小草是受不了的。
此時此刻,她整個人都被巨大的悲傷所縈繞,淚水如同決堤一般,嘩嘩啦啦的流。
猶如一個被人、被這世間給遺棄的可憐孩童一般,無助的哀哀哭泣。
朱小草就這樣,自顧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見狀,不遠處的海錚與小安子,也並有想要上得前去勸慰、去打擾的意思。
他們可以不再遷怒於朱小草,讓當年的仇怨,在穆品智死後,就此打住,然而,心中的隔閡,總歸還是依舊存在。
讓他們去勸慰朱小草,海錚和小安子也做不到。
況且,海錚一個大男子,小安子表面上看來,也是個再正常不過的小伙兒。
男女授受不親,這瓜田李下的。
他們還是避忌著些的好。
勸是不可能上前去勸的了。
唯願朱小草她自己能夠想通,重新振作起來吧。
兄弟二人默默收回了視線,轉而談起了正事:
「大哥,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小安子索性也不藏著掖著,而是開門見山,直接問道。
一邊說著,小安子的視線,便是不由得落在了海錚手中拿著的,那些盧元旺與倭寇私下往來的書信上。
其意思,不言而喻,就是在問海錚,可有想過,接下來,該如何對付盧元旺,以報他們海家一門的大仇。
畢竟,此時,他們手握鐵證,要想扳倒盧元旺,真就是指日可待。
而聞得小安子的話,見得幼弟這副言行舉止與神態,海錚便是秒懂了自己這個幼弟,此時的心中所想。
海錚略一思索,不由得皺眉嘆道:
「為兄暫時也沒有什麼好主意。
此事……只怕是急不得。
還需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