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一隻草編的蟈蟈兒
暗殺冢井牧川,楊迷糊決定用土槍。因為土槍放在魯班箱里,相對好攜帶,事後也不好根據彈道追查。
據情報,冢井牧川下榻陸軍俱樂部。但具體在哪一層,一直打聽不到。
加上他名義上是皇室外戚,四周戒備森嚴。這給暗殺增加了不少難度。
所以,一連三天,楊迷糊幾人束手無策。
令人意外的是,施一山那邊毫無反應,似乎默認此次暗殺。因為楊迷糊有意讓紫鳶將暗殺行動,透露給了方筱雅。
難不成,方筱雅篤定真能查到牛五碌?若果真如此,為何不通報自己?
或者說,施一山有難言之隱,不好阻攔自己?
又或者說,冢井牧川此行,嚴重威脅到地下黨的生存,或延安那邊抓捕間諜特工?
更奇怪的是,楊迷糊在陸軍俱樂部附近,發現了七哥在出沒。冢井牧川也威脅到了軍統?
雖然疑問重重,但時間愈發緊迫,據說冢井牧川三日後,就要離開上海,返回日本本土,容不得楊迷糊再遲疑。
正待他準備冒險一試時,施一山約他見一面,而且用了'緊急'二字。
話是方筱雅帶到的。問是什麼緣由,她卻說一無所知。
見面時,楊迷糊特意帶上了紫鳶,當然是偷偷的。因為只有悄無聲息的紫鳶,才有可能躲過所有人的探查。
施一山開門見山:
「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何一直未露面?現在可以說了,我回了趟延安,此事連筱雅也不清楚。
好在你挺過了一段狐疑期,沒有衝動行事,但心中的失望,在所難免。」
楊迷糊心中一松,又一緊,「你不會因被人調包,遭到了質疑吧?」
施一山就笑,「那倒沒有,被人調包前,我請示報告過,並得到了許可。今天約你,是有一件大事,需要你的幫助。」
見他神情變得極其嚴肅,楊迷糊來了興緻,「請講!」
施一山清咳一聲,語氣莊重道:
「你也知道,延安首長的安全,一直是我們工作的重中之重,來不得半點僥倖。
此次潛伏名單的泄露,讓我們發現了許多軍統特務和四個日本間諜。
這是好事,但我們有理由相信,也驚動了一個埋藏極深的日本間諜。
是有個人叫牛五碌,廣東人。但我們能百分之百的確定,此人沒有任何問題。
最有力的證明是,若他想泄露情報,對延安首長不利,他隨時都可以,甚至誰也不會懷疑到他。
但問題來了,另一個'牛五碌'是誰?可這個日本間諜,我們一直挖不出來。
你會說,這是不是日本特務機關的障眼法?或者說是反間計?
但從我們的渠道和情報分析,確實隱隱約約發現,有一個人正潛伏在,或正在接近延安首長的身邊。
至於此人為何隱忍不發,不得而知。我們可以確定此人的存在,但又找不出此人。
所以,你曾在上海邂逅的那個人-咱倆知名不具-他決定親臨上海這個漩渦,誘此人在延安露頭。
此事風險極大,那個人點了你的將。說只有你,才能保證他的安全,而且態度非常堅決。
你願意接受嗎?」
楊迷糊卻答非所問:「若我稍有遲疑,或者有貪婪之色,這茶樓外的三名狙擊手,會不會開槍擊殺我?至少不會讓我安然離開,對吧?」
施一山一愣,苦笑道:「被你發現了?這三名狙擊手,是我專門從延安帶來,打前站的。他們有些不服氣,想試試你的斤量。」
楊迷糊冷聲道:「別顧左右而言他!既然不相信我,又何必來尋我?不會是你們自作主張吧?」
施一山訕笑了笑,「是,我們不得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謹慎行事。但我保證,跟'那個人'一點關係也沒有,希望你能諒解。」
楊迷糊站起身,「這叫疑人也用,用人也疑,你讓我如何相信你的保證?此事作罷,另請高明。」
施一山連忙伸手虛攔住,「楊子小哥,請息息怒。你想想,我不作試探,如何敢把那個人的身家性命交給你。一旦出事,將萬劫不復,這可不是吃罪不起的問題!」
楊迷糊一哂,「施先生,事人以誠!這外面的三個人,太不專業,恐怕不是延安的來人吧?」
施一山一驚,「這倒要請教,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楊迷糊擺擺手道:
「你可能知道,我聽力和視力極好,但你不知道的是,我是從槍林彈雨中,浴血向生的人,對殺氣和戾氣,有一種天然的嗅覺。
外面這三人,戾氣或許有,但殺氣不足,缺少殺伐果斷之意。
再說,此次延安來的狙擊手,必定是從血海里滾出來的人,殺氣會軟綿綿的?」
施一山下意識,想推鼻樑上厚厚的眼鏡,卻轉而伸出大拇指,「佩服之至。你有如此嗅覺,我就更放心了。」
楊迷糊連忙道:「別別別,我還沒有答應,而且剛才我只是在訛你。話說,你剛剛不敢推眼鏡框,是不是你一摸鼻子,外面三人就會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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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一山徹底驚愕住,半晌嘆了口氣:「我原以為,你能活得今天,大多靠的是運氣。現在看來,不然!你看看這個,你若仍不答應,那個人說,緣已盡。」
他邊說,邊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發黃的,狗尾巴草編織的,蟈蟈兒。
「楊子小哥,還記得這個蟈蟈嗎?當時那個人教你一首'別董大',你送他一個蟈蟈……」施一山拖了個長音。
楊迷糊詫異極了,小心翼翼接過蟈蟈,仔細打量了一番,這當真是自己編的那個,那個人一直保存到今天?
記得那個人,問'別董大'這首詩什麼意思時,自己傻乎乎說,'別裝董,當大尾巴狼',那個人縱聲大笑,說小子風趣,但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他半晌抬起頭,緩緩道:「此事我接了。但你的人,必須完全聽我指揮,否則免談。」
施一山雙手一合,朗聲笑道:「那是自然。楊子小哥大氣,不計我等小人之心。那個人說,有機會想見見你,如何?」
楊迷糊笑了笑,「看緣分,見不見得,到時再說。」
他收斂笑容,「對方筱雅,你能不能確定她沒有問題?」
施一山嚴肅的點點頭,一字一句道:「她沒問題。」
楊迷糊頷首,「那好,我要她參與其中,因為她懂繪圖,同時作為聯絡人。具體的行程安排,讓她去找在單鳳茶樓的小桃。」
告辭時,他又問了句:「冢井牧川究竟殺不殺?」
施一山很爽快,「聽你的,由你視情而定!」
楊迷糊頭也不回的說了一個字: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