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質問 驅離 死胎
午後，醫院病房內，洋溢著百合花的香味。
這是她喜歡的花香，所以柏文遠請教了醫生之後，允許擺放在她的房內。
濃郁的花香中，秦可馨這幾天倒是睡得安穩了許多，這一次睡了有足足三個小時的午覺，等到肚子餓了，才轉醒。
只是一睜開眼睛，她嚇得心臟都要驟停。
她看到病床前站立著一個男人，西裝筆挺，眉頭微蹙，看不清表情的男人。
「祁夜？」她不敢確定的問道，怪不會是她還不死心，所以做夢了吧？
沒錯，mars也不知為什麼，會鬼使神差的來到這裡，跟偷窺一樣看著別人的老婆，連他自己都無法解釋這種舉動。
「你好點了嗎？」他艱難的開口，語氣依舊僵硬。
「啊？」秦可馨聽到他的聲音，才確定這是真實的人，嚇得當場不敢動。
他立刻沉下了臉，看著她這幅模樣，更加覺得自己有病，這樣弱小白痴的女人，他當初怎麼會被她設計了，現在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一這樣，秦可馨就知道他生氣了，強大的壓迫感逼得她不敢再看他，只好支吾著問他，「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他反問，腦子裡又出現那天她身下流血，臉色慘白的模樣。
「不，不是，我只是覺得你並不想看到我……」她在陳述事實，但是語氣難免自嘲且憂鬱。
「我是不想看到你，我來只是有些事要問你。」他有些不自然，挺了挺胸膛，問出自己的困惑，「你以前跟我的關係親密到什麼程度？你以前也為我受過傷，像那天商場里那樣痛過嗎？」
他問，執著的想要一個答案。
那天商場里，她癱倒在地的情形，像是開啟了他記憶的一把鑰匙，好多一閃而過的片段漸漸浮現在他的腦子裡，有些如同汪碧琪所說的，她倒追他，她先拋棄了他，可令他好奇的更是另外一些他從不曾回憶起的畫面。
他跟她曾經真摯的相愛過，甚至閉上眼想起來時，還是能感受到那種極致愉悅暢快的柔情畫面。
而且他還調笑的說要讓她懷上他的孩子，更暢想著他們的三口之家。
而畫面轉換后，便是秦可馨痛楚的倒在地上，冷汗不止，等到他趕回來時，看到地上的殷紅，悔不當初的神情。
他曾經真的跟她有過那樣身心愉悅的戀愛關係嗎？可是他怎麼會縱容自己喜歡上這樣一個第三者，特別是他心愛的女人因此黯然離開國內，客死他鄉？
既然記憶的潮水朝他湧來，而他始終沒法相信一星半點，那麼只好來找她問個明白。
沒想到他會問這個，秦可馨的臉霎時嚇得全白了。
他想起來了嗎？可他又想起了哪一部分？
從他問的內容來看，他應該能想起來他們曾經相愛過，並不是陌生人，這一點她只能苦笑，來的有點太遲了。
至於后一個問題，那是她不太願意想起的往事。
她跟祁夜熱戀的時候，已經突破了男女之間最後的禁忌，之後則一發不可收拾，這樣的偷偷享樂之後，便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她突然懷孕了。
可是那時，他們因為施朗而吵架。
他親眼看著施朗在學校里對她示愛，利用學長的便利，經常拉上她一起參加學校活動，跟著她前前後後的跑，甚至殷勤的接送她上下課，完全搶走了他的活。
而他正為了他們將來的幸福保障，拚命的掙錢，所以才後知後覺的知道自己的女人被人覬覦了。
祁夜是信得過秦可馨，可他就是看不慣施朗這個公子哥對可馨這般殷勤，而秦可馨又是個不會拒絕人的糊塗蟲，兩個人終究吵了一架，那時他們都不知道秦可馨懷了孕，祁夜負氣出走之後，秦可馨在他的小房間里痛了一夜，等到祁夜想通了之後，已經晚了。
送到醫院之後，秦可馨的孩子就沒了，那時候祁夜的自責情緒快要淹沒了他。
秦可馨儘管虛弱，還是不忍心看到祁夜這樣，兩個人互相安慰著對方，給予對方最大的溫暖。
從那時起，祁夜再也沒對秦可馨紅過臉，也將施朗視為透明，直到施朗逼急了，秦可馨真誠的跟他攤牌，拉著祁夜幸福的站在施朗的面前，而祁夜強勢的宣告著對秦可馨的主權，驕傲的宣稱：「她是我的女人，將來會成為我的妻子，這一點她跟你說的很清楚，希望你不要挑戰我的耐性。」
兩個人仇視的快要打起來，秦可馨連忙勸住他們。
「施朗，真的謝謝你的厚愛，但我愛的是祁夜，只有他才是我這輩子跟定的男人，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兒，我們還是做好朋友吧。」
施朗在她堅定地眼神中潰敗，這才急於辦理了出國深造的手續，到海外療情傷去了。
可是，那時流產的後遺症一直都有，秦可馨經常會手腳冰涼，驚悸頭暈，讓祁夜心疼又自責。
所以，她何止為他流過血，那是一個活生生的小生命。
可是現在談這些有什麼用？他的眼裡已經沒有她了，他跟汪碧琪在一起了不是嗎？
而她，早已經沒了跟他複合的可能，她不能再傷害文遠，也不能讓肚子里的孩子沒有爸爸。
「我們曾經就是簡單的朋友關係，沒什麼特別的，我只是好久沒見到你，聽到別人說你遇難了，所以見到有些激動。」
「你撒謊。」他說的斬釘截鐵。「你分明在撒謊，我的記憶騙不了人，你曾經很愛我，為了我什麼都會做，你甚至跟我上了床，這些是普通朋友幹得出來的？還是你跟普通朋友也保持著這樣的關係？」
秦可馨的否認，無疑添了一把火，讓mars心裡的疑惑越來越多，所以他毫不留情的駁斥了她的睜眼瞎行為。
不知道為什麼，即使他相信秦可馨插足了他的愛情，他卻不相信她會那樣毫無廉恥的跟陌生男人做這種親密舉動。
可是那樣**裸的話，讓秦可馨顫抖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究竟記起了什麼？
「也許……是你記錯了……你是很受女人喜歡……所以你愛上的女人……不一定是我……」
她抖著唇極力的否認，**這頂帽子就扣在了他的頭上。
「女人，不要再把我當傻子，我的女人長什麼樣，我記得清楚，要不要我清楚的描述你是怎麼取悅我的？」mars猛地坐到她旁邊的椅子上，一點點湊到她的面前，冷靜早就消失不見，憤怒主宰了他的情緒。
這樣女人怎麼這樣？
在他沒記憶的時候，突然跑到他面前扮演痴情女，現在他如她所願，她卻矢口否認。
她在欲擒故縱嗎？
「你……你不能這樣……」秦可馨大驚失色，沒想到他會用這樣的話來羞辱她。
她已經不想再惹他，不想再找回他的記憶，重新過回她的安穩日子不行嗎？
「即使你的記憶沒有出錯，那又怎麼樣？我只是曾經迷戀過你，現在我結婚了，你也有了新的女朋友，我們這樣不是很好嘛？」她雙手抓住自己的領口，緊張的說道。
新的女友？她是指汪碧琪？
mars冷笑，那個女人確實聰明漂亮，可還不是他選女人的水準，他只是想從她那裡知道他的過去，一個普通的利用的關係而已。
「別轉移話題，我的生活不用你來安排，你只需要回答我，你跟我到了什麼地步？為什麼會分手？為什麼那個老太太說她不得已，說她害了我和你？」
他記起來的不但是跟她的過去，也早就記起了謝奶奶，那個在他落難時候收留他的老太太。
只是他一直不想回想這個人，因為他曾經那樣冷漠的羞辱過謝奶奶，可不管謝奶奶拿沒拿爺爺的那筆錢，她畢竟幫過他，況且他的記憶里，謝奶奶對他，非常好。
他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更不明白謝奶奶當初見到他時的悔恨激動，到底是為什麼，而且他想起來，謝奶奶是在他離開后的第三天才心悸而死，一種無力的猜測讓他覺得他可能真的錯怪了老人。
他想要尋找真相，可秦可馨卻不想再回想。
到了哪一步，她能告訴他嗎？他們已經有了孩子，並且孩子已經長大，她能說嗎？
不，打死她也不會說，柏文遠對笑笑那麼好，她又有了柏文遠的孩子，她不能拆散這個家。
「霍先生，之前對你造成的困擾我感到抱歉，但是現在我們有了各自的生活，還是不要再有不必要的接觸，我現在想休息了，謝謝你來看我。」
很委婉的拒絕，很直白的逐客令，可是某人就是不想走。
「柏太太，欲擒故縱的把戲不適合我，你現在態度大轉變是因為你肚子里的孩子嗎？」mars危險的逼近她，直接挑明了說。
「既然知道我的妻子懷了孕，那就該給孕婦足夠的空間休息，想探病還是請方便的時候再來。」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柏文遠牽著一臉好奇的笑笑出現在門口。
他的臉上看不清表情，可周身的氣勢不容忽視，尤其是一雙含笑的眼睛直直的看向mars，那種神情讓秦可馨暗自覺得糟糕，她從未見過柏文遠笑對一個陌生人。
難道他已經猜出了祁夜的身份？
「文遠……笑笑……」她緊咬著嘴唇，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祁夜的出現，對於柏文遠，她是內疚到骨子裡了。
「如果不舒服，你該直接告訴客人下次再來探病，不要跟自己身體過不去，你還懷著孩子。」柏文遠的眼睛終於收回，重新投入到她的身上，只是這話讓她聽得非常彆扭。
「媽媽——」她還來不及細想，笑笑就已經沖著她跑了過來，清澈的眼眸里寫滿了憂慮。
「媽媽，你生病了嗎？為什麼老是躺在醫院裡？我都好幾天沒見你了，爸爸不讓我見你，我好想你。」笑笑使勁兒往病床上蹭，想要挨著她，離她更近，跟她撒著嬌。
柏文遠眼疾手快的將笑笑抱上床，避免了跟秦可馨的接觸，以免碰到她的肚子。
「媽媽不是生病，你不是想要小弟弟嗎？媽媽馬上就可以給你生了。」柏文遠淺笑著，他有辦法讓滿臉愁容的笑笑立馬眉開眼笑。
「真的嗎？媽媽，你真的要給我生小弟弟啦？」笑笑拍著手大笑，一雙大眼睛笑成了彎月，如果不是柏文遠緊抱著她，說不定她會跳到秦可馨的身上跟她膩歪。
秦可馨遲疑的點頭，看著女兒的笑臉，她很欣慰，可是視線觸及到病房裡的另一個「陌生人」，她卻怎麼也笑不起來。
這種場面太怪異了，他們其樂融融的一家，再加上一旁站著個冰山一樣的男人。
更讓她吃驚的是，祁夜對笑笑的關注，他看著笑笑的眼神，讓她心驚。
他看出了什麼嗎？秦可馨惴惴不安。
「笑笑？她是你的女兒？」mars開口問道，問的是秦可馨。
秦可馨在數道目光的注視下，緩緩的點頭，同時她也在觀察柏文遠的反應，他會介意祁夜跟笑笑的關係嗎？
「叔叔你好，我們又見面了，這次你又帥了不少。」正當大人們心思各異的時候，笑笑率先出生跟mars打招呼，只不過一開口就驚到了不少人。
秦可馨尤為的震驚，笑笑怎麼會跟祁夜認識？難道祁夜早見過孩子了？
柏文遠同樣的疑問，倒是被誇的當事人，勉強對著孩子才能打破冰山臉，尤其是這麼搞笑稚氣的話。
「沒想到又見面了，小傢伙，我看你陸叔叔出差的時候給你帶了整套的漫畫，我想你一定會喜歡的。」mars開口逗著小女孩，覺得這時候的心情才會好點。
只是他沒想到，這個孩子居然是她跟另一個男人的骨肉，這世界真是太巧了。
「真的嗎？太棒了，陸叔叔最高！」
笑笑咯咯的笑聲和歡呼聲縈繞在整個病房內，雖然打破了大人之間的沉默，卻依然沒能讓秦可馨的心平復下來。
「霍先生認識我女兒嘛？」她怯怯的問，目光觸及柏文遠時，沒看到他的一絲波動。
mars還是那樣的昂揚姿態，不緊不慢的說道：「見過一次，沒想到是你的女兒，長得跟你挺像。」
秦可馨在他的臉上找不到一絲異樣，心裡想著或許祁夜只是通過陸遠東的關係，見過一次笑笑，他並不知道內情，這樣想著，她的心才徹底放下來，僵硬的扯動嘴角淺笑：「謝謝誇獎。」
「霍先生，我妻子需要休息，我們出去談。」一直為出聲的柏文遠直接提出約談的邀請，又將秦可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柏文遠這是要攤牌了嗎？
mars似乎也有話說，尤其是看到秦可馨那麼惶恐的表情，更像是找到了什麼把柄，很配合的就跟著走出了病房。
秦可馨看到祁夜出去之前，回頭看她的那一眼是那麼的意味深長，頓時心裡慌成了一片，不敢猜測他們會聊些什麼，柏文遠是知道她跟祁夜的過去，他會直接跟祁夜全都說出來了？那祁夜又會說些什麼？
「媽媽，你怎麼了？還是很痛嗎？」笑笑看到她不郁的臉色，以為她病的很痛。
心慌的將笑笑摟在懷裡，喃喃自語：「笑笑，媽媽希望不會是這樣，你要給媽媽信心。」
「恩，好的，我有魔法的哦，我來給媽媽力量。」笑笑將自己的小手覆在她柔軟的手上，彷彿在傳遞著力量，秦可馨慌張的情緒跑了一大半，心疼的抱著女兒，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病房外，兩個身姿挺拔，卻心思各異的男人正迎面對立著，只不過mars的一派悠閑，跟柏文遠的冷漠寡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霍先生跟汪氏的開發案已經到了合議的階段，怎麼還有時間來看我的妻子？要知道她是秦氏的大小姐，這次你跟汪氏施氏的合作案已經對秦氏構成了威脅，你們本身就是對立的關係。」柏文遠一開口卻是直接提到了工作，以此暗示mars跟秦可馨的關係。
mars倒是有些意外，這個男人居然在看到他跟自己的妻子如此親密互動之後，還能這麼一本正經的跟他談工作，在他眼裡，這些所謂的對立都是狗屁，只要他想知道的事情，他就算需要面對著秦可馨這個複雜的女人，也照樣會這麼做。
「沒想到柏總時刻挂念著工作，我只是來探望老朋友，這跟工作並不衝突，柏總難道不想知道我跟你妻子以前的關係嗎？」他很直白，想要挑釁這個男人的底線。
柏文遠更是不上道，倨傲的看著他，「再好的關係也已經成了過去，現在她是我的妻子，懷著我的孩子，這就夠了，霍先生如果有時間，等我們孩子出生后，希望在舉辦的宴會上見到你。」
「哈哈，柏總真是好肚量。」mars唇角扯動濃濃的諷刺與不屑，沒想到柏文遠會這樣逃避問題，也沒想到柏文遠會這樣盲目自信，他總覺得秦可馨跟自己的過去並沒有這麼簡單，這個男人這樣的自信能持續多久。
「我不需要多大的度量，我只是了解我的妻子，她是個念舊的人，自然對過去的朋友很友善，但她同時也是個非常稱職的媽媽，她不會做出讓孩子難過的事情，所以我們會是個很和諧的家庭，相反的，我並不是個有度量的男人，所以在我妻子需要休息的時候，我不希望任何無關的人來打擾她的休息。」
柏文遠不遑多讓，說話霸道，已經直白的杜絕mars以後跟秦可馨交往的可能。
mars佩服他的自信，也了解他的立場，只是自己向來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個性，柏文遠的警告恐怕對他不起作用。
「但願你能永遠這麼自信，有些是有些人不一定永遠守得住的。」
留下這句話意味深長的話，mars瀟洒的離開了醫院。
同時，醫院的電梯處，走出來一個女人，看到那抹瀟洒的身影，驚得當場回不了神。
秦可馨如同僵硬的木頭一樣呆坐了很久，才等到柏文遠回來，他的眼睛如同無底洞一樣黑不見底，讓她看不出他的情緒。
「文遠——」
「爸爸——」
兩道呼喚拉回了柏文遠的神智，也讓他的心靜下來不少。
「笑笑在家裡鬧得太凶，我沒辦法，所以帶她來看你了。」他開口解釋今天的舉動。
秦可馨沒想到他開口說的是這件事，難道剛才在外面他們沒說別的嗎？看他的神色，應該不會說出不可挽回的話，畢竟他們都不想拆散這個家。
可看到他略帶疲倦的神色，她心裡的歉疚更甚。
「我知道，其實我也想笑笑了，帶醫院來也沒關係。」
剛開始，他們都默契的覺得不想讓笑笑知道她懷孕了，一來他們都還沒想好該怎麼面對笑笑，而來醫院的細菌多，小孩子最好少來，所以笑笑儘管鬧，秦可馨也沒讓她來過醫院。
「文遠，霍先生是我曾經的朋友，他來看我是……」她強壓下心中的不安，試圖解釋著。
「不用跟我解釋，無關的人我向來不會操心，你只需要管好自己和孩子就行，你太瘦了。」
柏文遠並不想從她口中聽到祁夜的名字，也不想讓這件事再來干擾他，他只希望維持現狀。
秦可馨聽出他不想追究的語氣，也立刻鬆了口氣，但聽到他說氣自己時，也不由得嘆氣，她知道媽媽健康，孩子才能長得好，可是她不知道為什麼越來越乏力，晚上睡不著覺，只能白天打個盹，以前她的妊娠反應也不是這樣。
「你先跟笑笑說會兒話，我去找醫生談談。」他實在看不下去，她這樣的精神狀況會給孩子帶來不好的影響，所以他想找醫生再次問問。
而他剛走出去，門口一道風風火火的身影就闖了進來。
「可馨……你猜……我看到了誰？」白小可跟見了鬼一樣的神情，衝到秦可馨面前，大口喘氣。
秦可馨正剝著橘子餵給笑笑吃，就看到白小可這麼火急火燎的跑進來，孕婦不經嚇啊，憋了一口氣才問道：「你看到了誰？」
「祁夜啊！我看到了祁夜！真是活見鬼了，人死還能復生，這是拍電視劇啊。」白小可還處在震驚里，沒法緩過神來，所以壓根沒顧忌到笑笑還在場。
秦可馨想著柏文遠進來的時間，估計祁夜也走不久，所以才能跟白小可碰上，但是這種事不太想讓笑笑聽到，所以她拍拍笑笑的臉說：「寶貝兒，媽媽跟乾媽聊會兒天，你去裡邊的小房子玩，那裡有電視可以看，去吧。」
支走了笑笑，秦可馨坦然的拉著白小可坐下來。
「你怎麼是這個表情？難道你不驚訝？」白小可大駭，這簡直是大變活人啊。
秦可馨無奈的嘆氣，也理解白小可的驚愕，將實話全都說了出來，「很抱歉可可，瞞了你這麼久，我都快忘了告訴你了，其實我已經見過祁夜了，確切的說他現在不叫祁夜，他叫霍齊閻，正好就是你們公司空降的老總，也是你前些天一直念叨的傳奇人物。可就是那麼湊巧，他不記得我，不記得以前所有的事，這是我親眼見證的，現在的他是名門富商，是天之驕子，不再是我的祁夜了，所以沒什麼好驚訝的。」
聽她說出這麼一串話，白小可驚得嘴巴都合不上。
「天哪天哪，這是小說還是拍電視劇啊，怎麼會這麼荒唐？你是說這個人是我的老總，而他也是祁夜？而他失憶了，所以不記得你了？」
白小可的歇斯底里讓秦可馨惆悵，也怕笑笑聽到，拉著白小可坐下，小聲的叮囑她：「聽著，就像我之前說的，這些都過去了，即使再難以置信也都過去了，那個人不再是祁夜，而我的祁夜也真的死了，我不想再跟霍先生有任何牽扯，更不想傷害我的家人。」
被她的冷靜和幽怨觸動了，這才試著冷靜下來，是啊，整件事最無法冷靜下來的人該是可馨啊，她當初為了祁夜的過世都差點自殺，如今見到活生生的人，怎麼能跟沒事人一樣？這隻能解釋為祁夜真的不再是當初的祁夜了，可馨跟祁夜已經回不到從前。
「可馨，那這件事就真的過去了嗎？」白小可問的很小心翼翼。
「不過去能怎麼樣？」她答的很恍惚。
「你是怕柏文遠知道了會計較？你怕如果你再不收心，柏文遠和現在的家就徹底完了吧？」白小可並不是故意要戳她的傷疤，她是了解秦可馨的，家庭觀念很重，現在又壞了柏文遠的孩子，即使跟祁夜的回憶再美好，恐怕也只能藏在心裡。
秦可馨躊躇了片刻，握住白小可的手，無盡蒼涼的說道：「小可，你是一路陪著我走過來的人，是知道我對祁夜的感情的。我曾經想過要去底下陪他，也想過要為他守一輩子，可是我擰不過我的父母，他們為我選擇了現在的丈夫和家庭，我沒辦法抗拒父母的決定，也不忍心看著我的孩子面臨爸爸缺席她的成長的局面，所以我接受了現在的生活。雖然祁夜再次出現，我真的掙扎過，可是那又怎樣，一切已經無法改變了，我不能自私的用自己的愛情來傷害無辜的人，所以小可，我真的回不去了……」
言盡於此，秦可馨的眼淚自始至終都沒有留下來，藏在她心裡的那滴淚是為追悼她逝去的愛情，現在的她不但要說服自己接受祁夜已經「沒」了，還得接受自己的愛情一樣「逝去」了，這對一直以祁夜來支撐自己走下去的秦可馨來說，是尤為艱難的。
白小可何嘗不感慨，這些年她都陪著秦可馨走過來了，如今她的苦楚自己清楚，只能不斷的安慰她，「只要你自己覺得對的，那就去做吧，我支持你。」
……☆……☆……☆……☆……☆……☆……☆……
醫生辦公室內。
柏文遠一臉鐵青的看著醫生給他看得報告，雖然數據眾多，太專業，他看不太懂，可是不斷的數據對比，還有醫生那話里的意思，讓他再無法淡定。
「你現在告訴我，我的孩子有問題，可能無法順利降生，是這個意思嗎？」柏文遠的聲音不慍不火，但是在場的人都能聽出來他語氣里的肅殺和凌厲，也對，這樣一個卓越的男人，聽到自己的孩子出現這種狀況，能控制住脾氣已經不錯了。
醫生咽了咽口水，努力忽視掉柏文遠帶給他的強大壓力，硬著頭皮說：「其實我之前就已經告訴過柏先生，您妻子的身體狀況很差，精神壓力也很大，胎兒的情況並不穩，所以您才選擇留院觀察，這就意味著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而且據我們最近的觀察，您妻子之前有服用安眠藥的前例，這本身對胎兒就有害，可能造成胎兒的畸形和流產，您妻子有過流產的經歷，生產後的身體一直不太好，這樣的母體隨著胎兒的長大會越來越辛苦，甚至最壞的可能是……一屍兩命。」
柏文遠的身體有瞬間的怔住，眸間的光彩瞬間黯淡下來，黝黑深諳的眸一瞬不瞬，心像被撕裂了一樣，疼痛瞬間擴到每一個細胞之中。
他死死的攥緊了拳頭，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緩解他心底的疼痛。
良久，柏文遠才鎮定自己，帶著些期許看向醫生：「如果不計任何代價也要保住孩子，你們能不能做得到？」
醫生斂了斂神色，再次打破他的期望，「這個……目前我們醫院算是這方面的權威，不然您也不會選擇在我們這兒保胎，我們如果有機會拯救產婦和胎兒，是不會讓家屬做出這麼殘忍的決定，我們也不怕柏先生令找更優秀的醫務人員來給您妻子做檢查，因為我們相信檢查結果是不會變的，如果柏先生一時不能做決定的話，我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但是顧及到孕婦的身體情況，這個時間不宜拖太久。」
柏文遠雙側的拳頭已經握至泛白，才勉強忍住心裡的衝動，卻怎麼也無法彌合心底的痛楚，看來他的孩子始終是保不住了。
「以我妻子的身體狀況來看，她最多能撐到什麼時候？」他想知道他還能拖幾天，至少現在，他無法殘忍的決定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
「最多一周。」醫生給出最後的答案。
走出辦公室后，柏文遠眼底的陰霾深不可測，帶著戾氣和絕望，他艱難的一步步走出去……
而辦公室內，醫生長舒一口氣。
身旁的護士不安的問道：「舒醫生，這次不會有意外吧？我看這位先生並不是那麼好騙的。」
被稱作舒醫生的男人仰躺在靠椅上，白皙的臉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似乎也很悔恨。
「不這樣也沒辦法，誰叫我們照顧的孕婦出了問題，這要是讓人揭發出來，我這次的教授評比不但沒希望，以後的前途也可能受到影響，所以我只能賭一把。」
護士也不由得安慰他：「舒醫生，你的醫術我們是有目共睹的，這次孕婦的意外真的不怪你，我們幾個護士可以作證，明明我們照顧的挺好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孕婦的各項指數會這樣，而且我們還在孕婦的血液里測出鎮定劑的成分，可這些我們從來沒對孕婦用過，這太奇怪了。」
舒醫生冷哼，「有什麼奇怪的，醫院裡的臟事很多，有些人見不得我高升，說不定想利用我的病人來打擊我，這個孕婦又不是一般人，如果鬧出了事，我鐵定是要受牽連的是，所以我不能讓這件事暴露出來。」
護士立馬保證道：「舒醫生你放心，我是站在你這邊的，畢竟我們也會受到牽連，這不該是我們承擔的責任，而且那個孕婦本身身體情況就不太好，被人亂加了一點不合適的藥物，只能說是加快了她的病情，孩子最終還是保不住的。」
他們這樣安慰著自己，才能緩解心裡的愧疚和不安。
本該是新生兒的守護天使，如今為了自保，也只能向惡魔投降。
……☆……☆……☆……☆……☆……☆……☆……
不知道是不是對醫院已經失望，又或者是柏文遠心裡的恐懼越來越大，他幫秦可馨立刻辦理了出院手續，只想讓她回家。
那天，吳佳音有空，也來接秦可馨出院，順道坐著柏文遠的車，回到了家裡。
「文遠哥哥，你不是吧？怎麼買了這麼多嬰兒用品和孕婦指南啊，你都快將人家超市搬到家裡了，這讓嫂子走路都不太方便，萬一磕碰到怎麼辦？」
一回到家裡，吳佳音就看到之前柏文遠為孩子準備的東西，咋呼的叫開了。
可柏文遠看到那些東西，目光一沉，沉痛的眼神轉瞬即逝，扶著秦可馨小心的避開，叮囑著吳佳音，「那就麻煩你幫我，把這些東西先放到二樓右側第三間房裡。」
「文遠，就放在那兒吧，佳音是個女孩子，總不能讓她來幫我們干這個。」秦可馨出言相勸。
「嫂子，你放心，這點事情我還是能做的，文遠哥哥，我知道你擔心嫂子，可你最近公司醫院兩頭跑，也怪累的，我反正有的是時間，我來幫你照顧嫂子，你給我多放幾天假就行了。」吳佳音大包大攬的將事情攬上身，對柏文遠家的事情格外熱心。
可秦可馨不好意思麻煩，倒是柏文遠沒覺得不妥，他確實抽不開身，而且他想冷靜幾天，卻又擔心秦可馨的身體。
「那好吧，我通知賈秘書，給你幾天假，你幫我照顧好家裡。」
就這樣，吳佳音算是又住進了他們家，只是這次秦可馨倒沒以前那樣的警惕和反感，跟吳佳音還能聊得上話，每天還被吳佳音糾纏著，要自己給她介紹男朋友。
秦可馨現在有空了，也感謝吳佳音的照顧，倒是真把這件事放在心裡。
可是給吳佳音介紹什麼樣的人，則成了問題。
「佳音，你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啊，你總得給我個範圍吧。」秦可馨為難了幾天，還是直接問吳佳音的意見。
吳佳音大笑，「嫂子，你真的對我的事上心啦？那我嫁出去就大有可能啦。」
不過轉眼，她又開始擔心了，「嫂子，我的家世不好，又有個生重病的媽媽，我能力學歷都夠嗆，什麼樣的好男人會看的上我啊？」
一向傲氣，甚至有點目空一切的吳佳音居然說出這樣沒自信的話，這讓秦可馨覺得訝異，琢磨著措辭來安慰她。
「佳音，話不能這麼說，好男人總是有的，再說吳姨生病也不是你的錯，如果有男人因此而嫌棄你，那也證明這個男人不可靠，不正好不用浪費你的時間嗎？」秦可馨還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這樣的吳佳音，生怕說錯了什麼，傷到她的自尊。
哪兒知道這丫頭也是個晴一陣雨一陣的主兒，剛一傷感完了，就立馬原地復活一樣的精神百倍，「是啊，嫂子，我完全不用自卑，我有你們給我撐腰，你們是誰啊？一個是秦氏的總經理，一個是秦氏的大小姐，我也算是『皇親國戚』了，狐假虎威一下，也是沒問題的。」
秦可馨被她這樣的成語造詣和盲目自信給打敗了，正不知該說什麼的時候，吳佳音又心血來潮的挽起她的胳膊，「既然要自信起來，要想釣到大魚，我就得使勁提升自己，既然能力是暫時提升不了的，那就先從外在形象上找補吧，嫂子，我們走，血拚去。」
這樣的豪邁氣場，讓秦可馨一點拒絕的餘地都沒有，就被吳佳音硬拖著出了門。
正當她們走出電梯時，白小可正從另一頭的計程車上下來，兩個人碰了個頭。
「可馨！你這是要出去？這位是誰？」白小可好奇的問，將提來看秦可馨的打包特產放在地上。
秦可馨道：「哦，這是文遠的妹妹佳音，我正要陪佳音去買點東西，你也跟著去吧。」感情上來說，她更喜歡跟白小可逛街，因為她那張嘴就能讓她一路笑聲不斷。
白小可揚起手中的袋子，為難道：「可這些都是我媽媽讓我帶來給你的，我們出去了，這些放哪兒啊？」
吳佳音一副這不是問題的樣子，自來熟的跟白小可挽著手，「這有什麼問題，放在物業那兒，我們逛街回來之後再去取唄。」
白小可想著也對，況且她不放心秦可馨挺著個肚子去人擠人的地方，操心的她只好陪著一起去。
當地最大的商場內，人潮多，商品夠大牌，所以來逛的人也多。
吳佳音是個購物狂，這點秦可馨之前就領教過了，但是現在她是個孕婦，加上之前又出過意外，她實在不敢再冒險了，所以盡量拉著吳佳音的手，不讓她被名牌勾走了魂。
「嫂子，這些東西都好漂亮，我好想買，可是都好貴啊，我幾個月工資都不夠買一個包包唉。」吳佳音遺憾的趴在櫥窗外，眼饞的看著裡面的一款限量包包。
秦可馨被白小可扶著，坐在一旁的長椅上，她捶捶酸痛的腳，耷拉著腦袋，見到吳佳音這樣期盼的神情，再次充當了冤大頭。
「你要是喜歡就買，就當是我感謝你這幾天的照顧，但是你以後的消費也要量力而行，畢竟你還得養活自己和你媽媽，老是這樣的消費習慣，你是吃不消的。」
吳佳音這次倒沒像從前那樣喜不自禁，深思了很久，才默默的走到秦可馨身邊，再靜靜的坐下來，拍拍腦袋，苦笑道：「嫂子，不瞞你說，我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對，我還有我媽媽要養，可是我從小就被我媽寵著養大的，我要什麼她都會滿足我，所以我壓根控制不住自己，可我能力又有限，所以我想嫁個有錢人這種走捷徑的方式，你們不要看不起我哦。」
白小可撇撇嘴，不敢苟同的說：「可我覺得你這樣不是在賭嗎？有錢人要是那麼好找，那些想嫁豪門的就不會折騰出那麼多花樣了，況且嫁給有錢人，錢途是有保障了，你的幸福有保障嗎？如果有個人能陪著我一起奮鬥，即使辛苦點，也總比一個人守著大房子要強吧。」
「可是沒錢談什麼感情啊，如果我要是有了錢，可以給我媽媽找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資源來治她的病，而且可以安享晚年，不用再為我操心了，這就是最現實的事情。」
得了，有點話不投機，白小可吧唧著嘴，沒再多話，望了秦可馨一眼，後者才幽幽的開口道：「佳音，吳姨的事要慢慢來，我跟文遠不會不管你的，可是終身大事這種事還是要慎重，總之我會幫你多看看。」
吳佳音等的就是這句話，仰著笑臉跟秦可馨套近乎，「嘿嘿，嫂子，這是你說的，那我可我的終身大事就真的拜託你了。」
說來說去，秦可馨又被吳佳音給繞進去了，這下子吳佳音的另一半幸福就全壓在她身上，她突然感覺壓力好大啊。
還是白小可會體貼人，拉著秦可馨到附近的飲品店裡點些喝的，順便歇息一會兒。
當白小可去幫她買飲料的時候，秦可馨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但頭頂上方的強烈到讓她無法忽視的黑影，讓她瞬間抬起頭，驚愕一片。
「你……」秦可馨結巴著，接下來的話消失在了嘴裡，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對面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