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海魂戰士烏迪斯

魚人之戰後，月光水晶部落的前線陣地經過短暫的清理，成為海神衛士的訓練營地。這裡海岸寬廣，大陸架坡度也較緩，非常適合低階海神衛士的訓練。第一次訓練是費南度能否融入異界的試金石，對此他期待已久，可還沒來得及好好體會一下納迦少女的熱情便被烏迪斯直接拖到訓練場，費南度的竊喜一下子被惴惴的心跳驅散得無影無蹤。

「烏迪斯大人，您能不能給我講講訓練的細節？」無知者並不無畏，費南度覺得還是該先問清楚，好有些準備。

「別大人大人的，年紀不大，心眼不少。叫我叔叔吧。這麼說你從來沒有在部族中生活過？」作為海神衛士的最高長官，烏迪斯.冰礁身上並沒有上位者的傲慢，他和蘿拉都完美地詮釋了月光水晶部落為什麼如此強盛——強盛到連一階海神衛士都能使用魔鐵打造武器。

「我的來歷三言兩語無法向您說清楚，不過烏迪斯叔叔，請您相信我絕對沒有惡意。」沒有誰喜歡一遍遍地解釋自己的來歷，更何況費南度此時還是個「黑戶」。

「小夥子，放寬心，我相信蘿拉大人的眼光。」若不是從蘿拉那裡得知烏迪斯作戰時的勇猛和嗜血，費南度幾乎要以為他是個溫和寬厚的長者。

「謝謝您的信任，您給我講講海神衛士的知識吧，我需要變強。」費南度誠懇地說。

「好吧，海神衛士的職業，是偉大的海神大人賜予納迦男兒們的榮耀，作為一名一階海神衛士，你首先要練習的是衝刺。衝刺的關鍵有三點——快、狠、准，海神大人賜予我們敏捷的身軀，就是為了迅雷般乾淨利落地戰鬥。你先練習速度，等你體力接近枯竭的時候我會告訴你聯繫力量的要訣。」作為一名九階職業者，烏迪斯在訓練的安排上顯得遊刃有餘，「見習海神衛士費南度聽令！」

「到！」

費南度敏捷的反應能力令烏迪斯露出微笑，接著他下達了訓練的命令——1000個身位的折返跑。身位是納迦直立時身體最前端到尾尖的距離，他們並不像蛇類一樣靠身體上細密的鱗片遊動，而是從腰部發力至尾尖，利用反作用力推動身體前進，腰部的一次全力扭動會帶動身體滑行出一個身位。因此納迦前行的速度完全依賴於腰部的力量，腰肌越發達，推進力就越強，而速度也就越快。海神衛士的行進方式顯然不像祭司團的女孩們那樣幽雅，事實上他們需要拚命地扭動自己的腰使自己滑行出去儘可能遠的距離，並且努力使兩次推進之間的間隔變短。

接到命令的費南度毫不遲疑地開始了自己的「叉腰肌」訓練，烏迪斯則轉頭去指導其他的年輕人。「難道納迦是冷血動物，所以不用熱身？」費南度一邊玩命扭動自己的「纖腰」，一邊心裡犯嘀咕。

1000個身位的折返跑，意味著費南度包括轉身在內，需要扭腰至少2001次，這還不包括他因為體力不支導致動作不達標需要額外的扭動來補償。當費南度到達出發點的時候，他幾乎要軟倒在地，腰椎的酸麻沿著脊背直透後腦。早已等候在終點的烏迪斯遞給他一枚果子，口乾舌燥的他想也不想就塞進嘴裡大嚼特嚼。

「這種果子叫做喬巴，能舒緩肌肉的疲勞。」烏迪斯簡單地解釋道。

「唔，味道還不錯。」費南度隨口說道。事實上喬巴是有一些微苦的，但費南度則完全沒有細品它的**。

「跟我來吧，拿上你的武器。」烏迪斯面無表情，看樣子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費南度。

「砍倒這棵樹，從它的根部。」

費南度被命令砍倒的這棵樹外形酷似地球上的椰樹，樹榦頎長，下段筆直，只在樹頂長有寬大的枝葉。這棵樹約有酒桶粗，但與其他的樹比起來，它大概只是幼苗。

「奪」地一聲，三叉戟的鋒刃淺淺地楔入樹木的表皮——五十公斤的三叉戟對於精疲力竭的費南度而言無疑是重負，這一下已經是他在保持身體平衡的前提下發出的的全力一擊。

「你的發力有問題，砍樹的開始，應該利用三叉戟的重量。」烏迪斯不失時機地提點。

費南度很快明白了如何利用三叉戟的重量，那就是利用慣性。他迅速改變了站立的位置，留出很大的前擺空間，奮力揮出三叉戟，然後把右手的緊握變成輕托，「嘩」，這棵樹被擊得一陣晃動。

「很好，繼續。」

很快，這棵樹就在費南度，不，應該說是在牛頓力學的努力下，帶著一聲不甘心的悶響，砸在鬆軟的海灘上。

「唔，你的悟性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孩子。」烏迪斯十分滿意，從費南度手中接過三叉戟，十分隨意地將樹冠與峭直的樹榦分開。費南度注意到他只用了一隻右手，不由暗暗咂舌。

接下來的一幕則讓費南度的下巴重重地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烏迪斯單手持戟，如庖丁解牛一般，將樹榦削成酷似杠鈴的形狀。烏迪斯朝他的傑作努了努嘴，費南度會意，雙手提起「杠鈴」，兩端的重量不偏不倚。

「好精準的控制力，這位海魂戰士還真不是浪得虛名之輩。」烏迪斯露的這一手不僅令費南度肅然起敬，更讓初臨異界的他看到了希望，「這奇怪的訓練，或許真的能讓我變強，我必須堅持下去。」

費南度隨心而動，立即按前世的健身方法，腰身一扭，徑自躺了下來，連續做了五組十二次的卧推，接著起身做了一陣上舉和平舉，甚至用這副納迦身軀嘗試了一下羅馬尼亞式硬拉。烏迪斯在一旁看著十分驚詫，深諳力量之道的他，不會看不明白這種運動對身體肌肉的鍛煉作用。他削制這個杠鈴的目的只是為了讓費南度在速度訓練中增加雙臂的負重，並且不會因為使用三叉戟而導致雙臂肌肉訓練的不均衡。儘管交換左右手使用武器是訓練的必備項目之一，但費南度目前的程度，顯然還沒到武器訓練的時候。正如他剛才的所作所為讓費南度驚訝，費南度的一套動作也同樣令他瞠目結舌。

「我不知道你這樣的方法是怎麼學會的，但是我不得不承認，它真的很好，」烏迪斯語氣十分鄭重，「我希望你把這些方法整理一下告訴我，我會讓其他的小夥子接受這樣的訓練。

「沒問題，烏迪斯叔叔。」此刻費南度算是跟烏迪斯真正看對眼了，連稱呼也變得親切起來。接著他在烏迪斯的指導下，完成了一些負重的短途衝刺訓練。傍晚很快來臨烏迪斯便讓費南度先返回部落中，同時叮囑他整理一下杠鈴的訓練方法供自己參考。

回到部落，蘿拉已經在祭司塔的前廳里等待，這讓費南度受寵若驚——這是等待兒子放學的母親，還是等待丈夫歸家的妻子？來不及細品其中的溫馨和曖昧，費南度接過蘿拉遞過來換洗的衣物——是她去世的丈夫的，上面還有她的體香。「納迦怎麼親熱？」費南度在這種想入非非造成的疑惑中來到海邊的礁群，尋了個無人處洗了個澡。世上並沒有純水生的納迦，他們也需要專門的沐浴，儘管覆蓋著細密鱗片的冷血之軀不會與汗水有絲毫瓜葛，但是訓練時沾上的灰塵和泥土總是不潔凈的，畢竟他住在一位女士家中。

飯後的小憩時，蘿拉問起了費南度的訓練。

「烏迪斯叔叔給了我很多啟示，從他身上我看到了變強的希望。」費南度一言以蔽之。

「呵呵，看來你們相處得十分融洽，是的，烏迪斯作為一名導師和他作為一名戰士一樣優秀，年輕的戰士們都很尊敬他。」蘿拉露出了少有的笑容，費南度看不出是慈愛還是欣慰。

「您看這個，」費南度指著立在牆邊的「杠鈴」，試圖與蘿拉分享他的驚詫，「這是烏迪斯叔叔用一隻手拿著我的三叉戟削成的。」「您一定無法想象他對力量的控制，」費南度站起身來，將杠鈴平舉在胸前擺弄了兩下，「兩端的重量完全一致，握把沒有一絲扎手，天哪，我想這一定不是僅僅九階的級別就能輕易做到的。」

「是的，」蘿拉解釋道，「等你看到烏迪斯身上的傷疤，你就會完全明白了。」

費南度低頭透過長袍的領口看到自己的軀體，湛藍的鱗片在領口透進的微光中反射出悅人的色彩，嘟囔道：「是么，這樣的代價，似乎有點大。」

「今天你很累，早些休息吧，等你真正適應了訓練，我們再繼續學習文學和歷史，反正你已經學的差不多了，你說呢？」蘿拉對費南度的碎念不置可否，儘管他躊躇滿志，但將近三個潮汐時的體力消耗帶來的倦容還是沒有逃過蘿拉的眼睛。

「如你所願，晚安，蘿拉女士。」費南度躬身作別。

「叫我夫人。」蘿拉的聲音從身後幽幽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