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請你調整好自己,別再怕我
丹恆從記事開始,無數次夢到自己的曾經,只是很模糊。
那些夢很痛苦,如同墜入深淵,但偶爾也有難得的溫情。
記憶中的五人在原野中練劍,對飲。那時,除了五人的身影,他有時會夢見藍發少女會坐在星槎碼頭頂上,雙腿在空中一下一下晃著。
有時是在硝煙遍布的戰場上,她的側臉在一眾人高馬大的士兵前格外艷麗,她的嘴角上揚,嘲諷地說:「不自量力。」
有時是她狼狽地抱著懷裡血肉模糊的屍體,滿面悲戚。
有時是她的背影,站在所有人之前,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站在他們都崇敬的帝弓司命面前,對他虔誠一拜,然後轉身,越走越遠,直至消失不見。
從此,再沒有出現過。
丹恆在黑夜默默醒來,他摸了摸臉,濕濕的,不是淚,只是汗。
他站在終端面前,久久未動。
他打開門時,列車的走廊上站著望向窗外的少女,星際間的光芒讓列車中也不顯得暗淡,微弱的光芒落在她的身上,顯得溫柔又美好。
「抱歉啊,都是因為我才讓你不舒服。」少女沒有回頭,語氣卻聽得出真心的歉意。
丹恆心中一動,急忙回答:「沒關係,不是你的原因。」
「你還好嗎?」少女向他靠近。
丹恆下意識後退,不自然答道:「我很好。」
有一些一直埋在他心裡的話,從見到她后他就想說出來。
他想說,他不是她們要找的那個人,他只是丹恆。
但他突然意識到,這個少女好似從沒把他當做別人,從見面開始。和那個總是追殺他的星核獵手不一樣,一直把他當做剛認識的陌生人。
只是他自己,明明她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他就自亂陣腳成這樣。
他的道歉還沒說出口,少女猛然向他貼近。
「你臉色很不好,讓我聽聽你的心慌不慌?」少女狡黠一笑。
「……不用了。」丹恆確實胸口有些窒悶。
她的笑容似乎變了,比以前更加輕鬆舒心,看來她也放下了很多。
「下次見吧。」少女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丹恆急忙向前幾步。
「你不用因為我離開這裡,想來隨時可以來。」
他怕她因為愧疚從此不再出現,他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害怕靠近她,又忍不住想靠近。
「哈哈。」少女不禁失笑,丹恆茫然地看著她。
「你覺得我像那麼憋屈的人嗎?」
少女叉腰繼續輸出,「我的意思是,你趕緊調節好自己的心情,下次遇到的時候我不希望再見到你這個樣子。」
說完,她便消失了蹤影。
丹恆平日沒太多表情的臉上,此時有些目瞪口呆。
不過沒有回答的機會,雖然他也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在原地站了良久,他才微微勾起嘴角。
後半夜,出乎意料的,不再是噩夢,而是一直追尋的美夢。
仙舟羅浮——
「符卿,那日窮觀陣真的演算出她醒了?」景元站在書案前,神情澀然,還有一絲破碎。
不過背對著他的符玄看不見他的表情,只是覺得自從跟他說了那個消息后,他就變得神神叨叨的,就像失了魂似的。
「沒錯,這個問題我已回答了三次了。將軍,你不會是害怕那位殿下的出現會搶了你的位置吧?」
符玄實在想不通他這麼反常的原因,雖然他們認識的時間確實很長,但那時都是戰亂時期。
而且傳聞中的萱菱根本沒把仙舟聯盟放在眼裡,不在乎別人的死活,會幫助仙舟也只是看在與帝弓司命的情誼上而已。
她如今捲土重來,還不知道在謀划什麼大事呢。
「哈哈,符卿,這是你該擔心的事才對吧?」景元不禁失笑。
將軍之位遲早都是符玄的,哪怕仙舟的領導權真的再落到萱菱身上,也和景元沒關係。
符玄目光堅定,「我並不擔心,若真是如此,帝弓司命自會定奪。」
景元滿意點頭,「符卿成長了許多,已經有些將軍的樣子了。」
其實景元並不打算告訴她,萱菱若真回來的話,僅僅一個將軍之位怎可讓她屈尊。
因為,她曾經可是代替過帝弓司命做過仙舟聯盟統帥的人。她的命令也就意味著是帝弓司命的命令。
哪怕她最後還是與帝弓司命產生意見分歧,甚至因此分道揚鑣,但她對仙舟的貢獻仍舊巨大,沒人能否認。
只是,他緊張的是,從沒想過還能再見到她。
她當初丟下百廢待興的仙舟,一睡就是七百餘年。
她曾經說過,等待一切安定之後,就找個地方休眠,睡個一千八百年,也許醒來后就已經沒有了她認識的人,或者認識她的人。
她會再次經歷一段或難忘,或有趣的人生。
那時,他們都抱怨著她的無情。幾人的眼神分明都是感傷的,卻也沒能反駁她,也沒有誰能阻止她。
她做到了,景元接任羅浮將軍的那一年,她向帝弓司命告別,從此,再沒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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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元當了七百多年的將軍,從年少的叛逆到現在的沉澱。
漫長的時光中,他一直多麼希望,能再次見到她。
但他也知道,按照她的計劃,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見她一面了。
等她再次醒來,也許仙舟之內的一切都會變了樣。
現在那些稚嫩的後輩們,也許會與她相遇,驚艷於她的過去,她的力量,與她的美麗。
但,這一次,她再次出現了。
他怎麼才能告訴她,羅浮變了很多,但他還在這裡,還在原地。
她會來看他嗎?
——
萱菱在一棵雪松上醒來,卻忘了自己是怎麼來這的。
下一刻她又想起來了。記得離開列車時隨意找了一顆最近的星球,據帕姆所說,應該叫雅利洛Ⅵ號。
四周都是冰雪覆蓋,與她的屬性十分搭配,身上的傷也好了很多。
她莫名覺得自己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要不要搶個星球來當容身之所呢?」萱菱自言自語道。
突如其來的強大力量讓萱菱停住了腳步。
這樣的威壓與氣勢,簡直就像昨天她在空間站感受到的那樣,在迎擊末日獸時,毀滅星神納努克對她投來的目光。
不過這次,是帝弓司命,巡獵星神嵐。
她瞬間像是身在另一個空間,與白雪皚皚的世界隔開來,沒見到帝弓司命的面容,卻感受到了他就在這裡。
「汝,要拋卻仙舟嗎?」低沉的男聲自頭頂響起。
呵,早就猜到他會來道德綁架她,不過,只要她沒有道德就綁架不了她。
「何為拋棄?仙舟非我所有物,為何要我負責?」
這幾天看了太多現代的小說,導致她這古話第一次說得很拗口。
「我免費打工了那麼多年,得到了什麼?你別太過分了,再得寸進尺休想我以後再進入仙舟。」
帝弓司命沉默了。也許是聽不懂白話,以及這些新式的詞。又或許是被懟得無話可說。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他們之間總是容易嗆火。
她向空中伸出右手,金光燦爛的空間霎時變回了銀裝素裹的世界。
「嗯……去哪玩呢?」少女漫無目的地走著。
「站住!你是什麼人?」